同年11月，林荫大道落满黄叶时，龙家有喜。


    升上大二的傅青聿当上学生会学习部的副部长，愈发忙碌。他压缩休息的时间进行实验，完成学习部的工作，空出两天参加龙雪心的婚礼。


    这天下午，他抵达S市的机场。一走进机场的到大厅，他找到一张显眼的接机横幅，上面写着：亲爱的青聿要看到我哦［爱心］


    桃红色的爱心图案硕大显眼，他不但第一时间看见，而且羞红了脸。


    龙桑桑笑嘻嘻地欣赏他害羞的模样。


    两人携手一起去取行李。


    “两个行李箱？你不是说只请到两天假吗？”龙桑桑诧异。


    “另一个行李箱里面是见面礼，给叔叔阿姨、大哥和姐姐的。”他拘谨地检查自己的衣着，抚平黑色风衣的西装领，然后检查衣摆有没有起皱。


    第一次正式见她的家人，他希望衣着接地气些，因此黑色风衣下是软糯的白色毛衣，舍弃太过正式和拘谨的白衬衣和领带。


    龙桑桑嗔怪：“买这么多，你太破费了。”


    “不会。”他忍不住问：“我这样打扮去见叔叔阿姨合适吗？需要穿正式一点吗？”


    她噗嗤一笑：“合适，你穿什么都很帅。”


    龙桑桑的衣着比他休闲多了，宝蓝色毛衣配长的呢子A字裙，浅黄色围巾裹着脖子——最近她爱上文艺风的穿搭。


    两人走在一块，像是拍摄偶像剧，惹人回头。


    来到地下停车场，龙桑桑驾驶老爸的轿车带他回家。


    傅青聿时而眺望窗外的碧空，坐如针毡。


    龙叔叔一定知道他曾经和桑桑同寝，一定介意他趁人之危追求桑桑；还有阿姨，帮助圣澜的学生脱困时受伤，肯定没有好印象了……


    驾驶的龙桑桑瞥见他有时搓手，有时紧握双手，安慰他说：“放心，虽然老爸平时严厉，但他是外冷内热的人。妈更好说话，比老爸热情。”


    傅青聿深呼吸：“大哥和姐姐……”


    “是姐姐邀请你来的。大哥今晚才到，姐姐说当是提前吃团年饭。”


    团年饭……


    他了然于心，试图放松下来。


    中途，龙桑桑先送他到家附近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放其中一个行李箱到房间再出发。


    到了小区下车，他又开始紧张，比上台演讲还紧张，仔细地抚平衣领和衣摆。“桑桑，我的头发有没有乱？风衣后面有没有沾到东西？我的脸上有没有脏……”


    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他的话语，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唇。


    她后退一步，狡黠的双眼笑意盎然：“你很好，非常好，不用担心。”


    傅青聿眼神柔和。


    “叔叔阿姨好！姐姐好！”他向长辈鞠躬问候，双手提着大包小包。“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喜欢。”


    江清月被大包小包吓得瞪大美目。


    龙彻和龙雪心也吃惊。


    龙桑桑连忙抢过几袋打圆场：“这有阿胶燕窝、蚕丝面膜等等，给妈、姐姐和未来嫂子的。还有高原红茶叶、熬夜专用的黑芝麻杂粮粉等等，给老爸的。其他的还有给大哥和楚哥的。”


    “来吃顿饭，你太破费了……”江清月感叹。


    瞧龙彻皱眉，傅青聿马上补充说：“我第一次送礼给长辈，不知道买哪些更好，于是多买一些。”


    龙彻沉吟：“谦虚了，有红茶叶和熬夜专用的，你了解过我们才买。”


    龙雪心爽快地接过大包小包：“谢谢。你别误会，爸爸平常严肃惯了，其实他是心疼你破费。”


    “进来坐吧，我也沏了红茶，你尝尝。”龙彻说。


    家里已经贴好“囍”字，挂了彩带和气球，十分喜庆。傅青聿环顾一圈，没看见家政机器人，心想他们家喜欢亲力亲为任何事，是一个寻常的普通家庭，也是他渴求的。


    一家人坐下来，没有对他刨根问底，只是闲聊学习任务重不重。一会儿，江清月要到厨房准备晚餐，喊上龙桑桑。


    龙雪心接到酒店核对婚宴细节的来电，到阳台接听。


    客厅剩下龙彻和傅青聿。


    傅青聿再次拘谨。


    “青聿，你学的是物理专业？”


    “是的。”


    龙彻沉吟片刻，又说：“我知道大家族都会悉心培养后代，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做出的选择一定深思熟虑过。你别嫌叔叔啰嗦，叔叔也年轻过，知道自己选择的路一定咬牙走下去，但是过刚易折，意识到不对就要勇敢地改变，因为年轻还有试错的机会。”


    傅青聿心头发热，没想到叔叔会掏心掏肺地提出中肯、有温度的建议。“谢谢叔叔的建议，这个选择我尚有把握，我会努力坚持下去。”


    龙彻点点头：“你有韧性，叔叔相信你能做到最好。”


    厨房里，江清月关上厨房门，悄声问龙桑桑：“桑桑，那个，你那位红头发的男同学呢？”


    闻言，龙桑桑停下切黄瓜。“去年南寻岛事件，他牺牲了。”


    江清月张了张嘴，惋惜说：“这么年轻就……青聿很体贴，妈妈看得出他很爱你，你们要走下去。”


    龙桑桑笑靥如花：“当然了。”


    傍晚六点左右，天已经全黑，家的门铃突然作响。


    傅青聿看向期待又好奇龙桑桑，不解她为什么两眼放光。


    “大哥难得一次回家，所以你这么高兴？”


    “哪里，我好奇看上大哥的未来嫂子是怎么样的而已。”


    “……”


    家门一开，龙桑桑和傅青聿傻眼。龙雪心惊愕一秒，又觉意料之内。


    和龙越一起回来的是熟人，两人十指紧扣，胳膊贴着胳膊。


    “殷中尉？”


    门外的殷岁兰莞尔一笑：“你们好，初次拜访，请笑纳。”


    她买了很多水果，还有海味干货。


    江清月笑得合不拢嘴：“请进来，就快能吃晚饭了。”


    今晚的殷岁兰比以往柔和，深蓝色的呢子长外套下面是米白色的连衣裙，中筒靴修饰双腿，知性柔美。


    龙越没有戴口罩挡脸，细看深邃俊朗的五官，蕴含魅惑人心的魔力。他看了看眼神清明的傅青聿，欣慰一笑：“你变强了。”


    傅青聿莞尔。


    晚餐比团年饭丰盛，菜肴快放不下饭桌。龙桑桑摆上几双公筷。


    “这顿饭，我和姐姐有份做的。”龙桑桑骄傲地笑道。


    殷岁兰表示歉意：“抱歉，如果我们早一点到也能帮上忙。”


    “啊，不是，我在显摆我和姐姐的厨艺不错而已，因为大哥以前吐槽我做的菜能不能咽下去。”


    殷岁兰恍然大悟。


    龙越讪笑：“开玩笑而已，你记仇记到现在？”


    “我记下来跟未来嫂子说。”


    “咳！我更希望你说说我的优点。”


    龙雪心无奈地对傅青聿和殷岁兰说：“他们俩在家就是这么吵。”


    江清月眉开眼笑：“你们别介意，人多是热闹点。平常他们不在家，只有我和老爸互瞪眼。”


    龙彻抿嘴：“你跑去便利店工作两个月的时候，我自己面对四堵墙。”


    “你不是经常加班吗？偶然面对四堵墙怎么了。”


    “没……”龙彻嘟囔：“想你而已……”


    龙雪心扶额。


    傅青聿却羡慕不已。


    他的家大得空荡荡，有优秀的厨师做饭，饭菜明明是热乎的，吃下去时却冷冰冰的，更别提席间会聊天。


    这个家不大，三室两厅，很热闹，很温暖。


    龙桑桑忽而问殷岁兰：“殷中尉，你赶到废弃游乐场救援那次，是不是已经认出我来？我觉得你那时总是盯着我看。”


    “是的，我惊讶你在男校。”


    龙越吃惊：“岁兰，你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


    殷岁兰：“想看你吃瘪的表情。”


    龙越：“……”


    龙桑桑忍住不笑出声。


    “你们什么时候一起的？”龙雪心问。


    龙越来发言：“去年南寻岛事件以后她才接受我，我们打算过两天去领证。请假回来除了参加雪心的婚礼，也是为了去领证。”


    此言一出，全员震惊。


    “好事成双啊！”江清月最开心。


    夜深，龙桑桑送傅青聿下楼。“要不是家里的房间不够，你也不用住酒店。”


    鹅黄路灯令他的笑脸温柔如水。“没关系，明天我会早点来到。”他顿了顿，拉住龙桑桑的手说：“你已经调回B市，不如我们一起出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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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桑桑错愕一瞬，随即笑道：“你要经常做实验，住学校的宿舍更加方便。有时候我早下班，可以去大学找你的。”


    他落寞垂眸。“好吧。”


    “别这么伤感嘛，我会等你的。”


    他不由得想起她一年前的话：我在未来等你。


    他正努力地追上她的步伐，创造美好的未来。


    深夜，满怀期待的三个年轻女人睡不着，敷着煞白的蚕丝面膜，聚在龙雪心和龙桑桑的卧室聊天。


    姐妹俩睡的上下床，从小学睡到姐姐出嫁，龙桑桑深有感触。


    “好羡慕你和楚哥，事业稳定就结婚。”她挽着龙雪心的胳膊，舍不得她搬去B市的新家，和楚凌一起住。


    “其实，就算阿凌没机会调去B市，我也打算调到S市的现实管理局开创安全委员会。”


    龙桑桑瞪圆双眼：“姐姐，不像你的作风。”


    龙雪心扯动嘴角不敢大幅度笑：“你很快也会明白，只有一方退让，感情很难维持。双方退让，两性关系才会平等，感情才维持更久。”


    殷岁兰深有同感：“我当初迟迟没有接受阿越，是因为不想结婚，不想这么早退伍。去年经历了南寻事件，很多无辜的市民在我们的眼前遇难，我发现世界末日是一瞬间的事，失去亲朋好友也是一瞬间的事，我当时在想如果我死前没有答应阿越会不会后悔，答案是会。”


    “岁兰姐你要提早退伍？”


    “阿越没有这样要求我。他说戒指不是绳套，是承诺、是相爱的标记，他不希望我因为和他一起而受到束缚。”殷岁兰翘起嘴角：“一生只遇到一个爱的人，我们顺其自然几年再想其他。”


    龙雪心赞同：“不着急，先享受二人世界。”


    龙桑桑捋一下面膜，若有所思。


    她是妈妈意外怀上的，听说她出生后妈妈就辞职专心带娃，为家庭牺牲很大。老爸为了不跟妈妈和孩子异地，拒绝调去B市的总部，留在S市守着他的家庭。


    当初姐姐愿意升职到B市的总部，其中一个原因是实现老爸的心愿。


    他们付出得到的回报，是美满的家庭。


    第二天清早五点多，女人们早已起床备战。龙雪心邀请的姐妹们也早早到来化妆、换礼服。


    傅青聿后脚到，把闲置在S市别墅的轿车驾驶过来。他今天的任务是充当娘家的人，载伴娘和姐妹们。


    龙桑桑是伴娘，殷岁兰是姐妹，穿的是不同款式的礼服，颜色是一样的豆沙绿。


    龙桑桑的伴娘服是绕颈式的V领，露锁骨、肩膀和性感的后背，腰间的带子束到腰后，凸显婀娜的身形。


    殷岁兰的姐妹服是大方领，既露锁骨也露四指宽的胸口，曼妙的腰型若隐若现。


    龙越和傅青聿一看到她们俩的裙子，脸色大变。


    上午九点多，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的楚凌，率领伴郎和一众兄弟上门接新娘子。


    然而，龙越和傅青聿两位西装革履的美男，杵在紧闭的家门口当门神。看见一群来势汹汹的男人，两人如临大敌。


    大家软磨硬泡、派发红包，两位门神就是不肯开门。


    楚凌灵机一闪：“大舅哥，下次你举办婚礼的时候，我保证帮你冲锋陷阵。”


    闻言，龙越有所动容。


    “未来妹夫，下次你举办婚礼的时候，我保证你可以很快进屋接新娘子。”


    傅青聿一听，跟龙越对视一眼。


    终于，一群男人如愿以偿进屋。


    幸好，伴娘和姐妹们已经穿上毛茸茸的斗篷，露出的只有脸蛋的肌肤。


    在闹哄哄的氛围中，当楚凌横抱起穿着婚纱的龙雪心，边上的江清月偷偷地哭了。


    婚宴在大酒店举行，亲朋好友到齐祝贺一对新人。


    当宴会厅的灯光变暗，婚礼司仪在台上主持的时候，龙桑桑偷偷地亲傅青聿的脸庞，悄声说：“等你毕业，我们就一起住。”


    难以置信的傅青聿，探究她眸中的狡黠。“真的？”


    “骗你是小狗。”


    欣喜若狂的傅青聿恨不得当场亲回去。


    新娘子抛花束的时候，故意往伴娘和姐妹那边抛，结果反应最快的龙桑桑和殷岁兰一起抓住花束。


    龙雪心意味深长地笑道：“果然是好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