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并不好，不见一丝阳光的清晨在风中失去了聊胜于无的温暖，让迪克身旁的派翠克裹紧了西装外套着的大衣。


    他们一行有三人，领头的是特蕾莎·里斯本。迪克怀疑金探员是专门抬她出来治某位不听指挥的独立顾问。


    三人小组在上午八点前抵达海滨栈道康莱德酒店，咨询酒店客房经理，确定失踪的海莉、珍妮特姐妹尚未离开后，直奔二十一楼。


    里斯本按响B2101的门铃，她和迪克不约而同站在了能有效防止偷袭的门后。派翠克挂着灿烂的微笑顶在门前，很有信心自己不会被屋内人当成靶子。


    铃响三声，拖鞋磨蹭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透亮的猫眼变黑。里斯本向猫眼出示证件，“FBI，我们找珍妮特·夏皮罗和海莉·林赛。”


    门后冒出一张疑惑的脸，紧皱的鼻头显得很没耐心，“又是FBI？”


    里斯本愣了一下，“又？”


    女孩倚着门，让出了一部分视野，“有人在你们前面找上门了，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迪克朝屋里看去，酒店房间是套房式的，入户是宽敞的会客厅。克莱尔正坐在会客厅的单人沙发里，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她的右侧方，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女孩细心地将葡萄剥了皮，送进紫西装男人嘴里。从克莱尔的表情分析，葡萄里应该塞了砒霜。


    迪克为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错失了解释的最佳机会，里斯本迟疑道：“这位是……”


    “克莱尔·克洛宁，”听到声音，克莱尔扭脸，不愿再看一男一女喂葡萄的场景，“来自FBI布鲁德海文办公室。”


    她站起来和里斯本握手，“合作愉快。”


    开门的女孩用不悦的目光扫视不速之客们的脸，“嚯，所以我们犯了什么罪，值得FBI大驾光临？”


    一张灿烂的笑脸挡在她面前，附赠一张尴尬的英俊脸庞。


    “你一定是海莉小姐，你比你的姐姐多一分活泼开朗的气质，肤色更白。”


    派翠克恭维的同时，轻飘飘地将迪克推出来挡枪，“这位是布鲁德海文警局的格雷森。接到二位父母的求助后，FBI与布港警局成立了调查小组。”


    迪克条件反射般地露出营业微笑，“林赛先生和夏皮罗夫妇都在警局等待你们的消息。”


    两张好看的笑脸摆在面前，海莉怎么都说不出恶劣的话。她抱起双臂，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他们圣诞节都不会发现我们离开了家呢。”


    迪克笑容微僵。


    海莉嘲弄一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有拐//卖，没有胁//迫，我们是自愿和格雷夫走的。”


    “我们自愿和格雷夫离开。”双胞胎中的姐姐，珍妮特对克莱尔说。


    她柔顺地依附着格雷夫的肩膀，将最后一颗剥皮的葡萄喂给男人。


    “我们三人共度了一段欢乐时光。你们可能无法理解，但格雷夫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值得我们为他付出心力。”


    警员和探员们面面相觑，没人愿意说第一句打破僵局的话。


    前期调查的辛苦，调查小组激烈的冲突，在失踪姐妹荒诞的理由下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里斯本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吐出一句不好听的话，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很难想象，在葡萄里没有砒霜的情况下，一对久别重逢的双胞胎姐妹愿意为了一个男人私奔，共侍一夫……


    索姆斯探长的讽刺回荡在里斯本耳边，差不多要把她的脑袋敲烂。


    怪异的氛围如蠕虫一般在天花板、墙壁与地板上缓慢蠕动。没有人说话，直到克莱尔拽出一根蓝宝石吊坠，询问海莉：“海莉小姐，请问这是你的吊坠吗？”


    海莉奇怪地端详两眼，不以为意。


    “没错，这是我的东西，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他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他给他女朋友买了一条更贵的！”


    她拨着肩头的卷发，“在和珍妮特碰面前，我就把它弄掉了。反正它也不是特意送给我的礼物。”


    克莱尔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她把吊坠收起来，“抱歉，这条吊坠是某起案件的证物，暂时不能还给你。”


    海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便你。”


    她一甩头发，推开套房的阳台门吹风。


    在场上氛围再次落入低谷前，里斯本勇敢地站了出来，“珍妮特小姐，既然我们确认了你们的安全，也许你们应该及时联系家属，免得家人为你们担心。”


    珍妮特的态度比海莉柔和得多，她轻轻应道：“我们会的。”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格雷夫，“希望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位即将在海文警局与FBI内部一举成名的格雷夫穿着松垮的紫色真丝睡袍，搂着珍妮特的腰，“没关系，宝贝们，你们永远不会给我添麻烦。”


    里斯本和克莱尔齐齐打了一个寒潮，克莱尔搓搓手腕，摸到一手小疙瘩。


    没人关心身处场地边缘的迪克，他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阳台上，与海莉保持着礼貌的几步距离。


    海莉回头，见到是英俊的警员，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有什么事，先生？”


    “我没有恶意。”迪克说。


    他递过去一张纸条和几枚硬币，“上面是我的电话号码。”


    海莉懒洋洋地挑眉，“好低级的搭讪方式。”


    她接过硬币，在手中把玩，“这算是礼物吗？有点寒酸。”


    迪克认真道：“康莱德酒店停车场C出口外面，有一个公共电话亭。这些硬币足够打十分钟电话，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


    海莉捏着硬币的手一紧，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们是自愿的。”


    “只是交个朋友。”迪克强调道，“朋友间就该互相帮助。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的蓝眼睛中闪着忧郁、正直的光，比今晨的天空更蓝更清澈，使海莉心头泛起刺痛。


    她扭头，不愿意再看那张脸，“我很好，没什么需要你可怜的，警官。”


    迪克看到她把纸条与硬币都捏在手心，只微笑，“假如我没接到你的电话，随便留点东西在电话亭里，我会跟着它们找到你。”


    他的脸实在是很大的优势，哪怕说出过界的话也让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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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责备。海莉不再理会他，骂道：“走吧，你可以回去和我爸交差了。”


    客厅中的谈话同样走到尽头，珍妮特答应里斯本，稍后会和家人联系。派翠克一直在旁安静聆听，一反常态没有插话。


    他弓着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以至于杯子里的水眨眼间漫了出来，在桌面上肆意流淌。


    他惊叫一声，“嗷！”


    珍妮特抽出纸巾，“没关系，我来处理！”


    派翠克慌忙道：“真是抱歉，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他抓过一把纸巾，胡乱糊住水渍，没起到帮忙的作用，反而慌乱中几次碰到珍妮特的手背与手腕。


    珍妮特抬眼看他，眸底有些不愉快。派翠克丝毫没有自己讨人厌的自觉，拿纸巾擦干净手后，用揉成湿答答一团的纸巾擦了擦珍妮特肩膀的衣物，“冒昧了，我看到你的肩上有几根掉发。”


    里斯本狠狠一捅他的后腰，“够了，别得寸进尺。”


    派翠克腼腆地笑笑，后退到里斯本身后。


    里斯本对上珍妮特不善的眼神，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既然两位小姐的安全已经得到确认，我们也该回去向上级汇报了。”


    她向格雷夫道：“近些日子请留在布鲁德海文，方便我们联系三位。”


    格雷夫的嘴角翘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当然，没问题，我们愿意配合FBI的要求。”


    他终于离开了沙发的宝座，“我送送你们。”


    气势汹汹杀来的调查小组垂头丧气地离开。迪克缀在队伍的最末尾，他原本想抽空和克莱尔说几句话，但格雷夫叫住了他。


    “警官，”格雷夫伸手，“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我还是要代替珍妮特和海莉向你们道谢。她们不受家人重视，只有你们会尽心尽力为她们的安全奔走。”


    迪克硬着头皮道：“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责任。”


    格雷夫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努力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不是每一个警察都值得人们的感激。但你们是好警察和好探员。”


    老实说，这番夸赞有过度吹捧的嫌疑。迪克很少在警察工作上得到他人的夸奖，一位普通的巡警是那么不起眼。


    他脚下软绵绵的，灵魂在天上飘，看待事物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客气。”他定了定神，整理好情绪，“也许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


    他和格雷夫道别，走出了酒店。调查小组与克莱尔等在酒店外，克莱尔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工作不属于能对外透露的范围。”里斯本反问，“你呢，克洛宁探员，我想知道有什么案子牵扯到了海莉与珍妮特姐妹。”


    克莱尔原话奉还，“工作需要，不能对外透露。”


    两位女探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挤出了应付的假笑。


    好虚伪的笑容。里斯本暗自腹诽。


    不等她的情绪传达到脸上，对面的克莱尔脸色骤变，狠狠将她扣倒在地！


    里斯本的后背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回报以剧痛。


    下一秒，枪响！


    子弹擦过两人头顶，打碎酒店门口墙壁的瓷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