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帮了大忙。”北牧野收下名，望向窗外，“临月阁离水近，秋冬湿气重，先生不如搬去住舍，那里也清静。”


    “无妨，已经住惯了这边。”秦子陵放下书卷看着她道。


    临走时，突然想起母亲的嘱托，于是又道，“先生，前几日又有媒婆上门说亲，母亲说您年纪也到了，若是有中意的人，可一定要告诉她。”


    秦子陵的父母早已驾鹤西去，如今这世上只他一人。


    北牧野说完，秦子陵便一阵轻磕，“你转告王妃，多谢她的好意，子陵暂时还没有意中人。”


    “学生知道了，学生告退。”北牧野抬手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回到庭院，北牧野随口吩咐身旁的郁离，“去查一查秦先生进王府前都在哪待过？与什么人接触？”


    “郡主可是对秦先生有疑？”丫头茯苓突然道，语气略显急促，有些不对劲。


    北牧野坐在醉翁椅上，抬头看向茯苓，郁离也瞅了瞅她。


    “只是好奇罢了，秦先生年纪轻轻，却又如此才能。”北牧野躺下身，闭上眼睛。


    秦子陵给的名单和影卫们查到的别无二致，但光是监视礼朝使团所有随行人员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很难，这可不像是能力有限的人能做到的。


    茯苓退下后，北牧野睁开眼问道，“茯苓在王府多久了？”


    “已经有九年了。”郁离帮北牧野仔细铺着被子。


    王府的家家中，有一半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曾经是王府的仆从；还有一些打小便无父无母，被王府收养，长在王府，如此也是为了保证仆人们对王府的忠心。


    “少主，快午睡吧。”郁离走过来轻声道。


    “孙来福严加看管，他妻儿那边找个理由混过去，不要让人起了疑。”北牧野吩咐道，“还有那几家铺子，我要尽快知道，究竟是哪家有问题？”


    又是一日，原本约好去白马寺游玩的，但一场大雨突如其来，扰乱了出行的计划，只能派仆从去使馆传话取消约定。


    燥热的天气，因着降下的大雨，隐隐有了一丝凉意。


    瓦当滴水，湿了那两三部青石台阶。使馆大门外，铃声叮当，麻衣牵着牛车快步走过，赶着回家。


    “殿下不必烦忧，此次出使北麓本就不是什么易事。”病了多日的徐大人听过名册失踪之事后倒也平静，“接待宴过后是两国协商贸易的事，臣会想办法多拖些时间。”


    “有劳徐大人了！”赵景民道，手扶窗沿望向外面。


    窗户里映着两抹绰约的身影，窗外大雨淅淅沥沥。


    檐角的惊鸟铃轻响，风吹银杏，雨打红枫，小山上涓涓细流犹如溪水流淌。一只青鸟飞入檐下，落在窗上，啄理着羽毛。


    屋内暖和舒适，点了清香。


    北牧野放下医书，望向那鸟儿，也觉着有趣。郁离端上来一碗栗子红枣汤，轻轻放在桌几上。


    “少主怎么对医理起兴趣了？”


    “好奇而已。”北牧野回头看向郁离，“白榆还没找到吗？”


    郁离摇摇头。


    这是童生进到屋里，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郡主，宫里的皇后娘娘有动作了。”童生欢喜接过北牧野递上的糕点，“皇后娘娘安插在使馆里的人准备今天对朱媛媛下手。”


    “争风吃醋并不像皇后娘娘以往的行径。”郁离道。


    “是啊！”北牧野放下医书，“有这样一位皇后娘娘，是北麓之幸。”


    郁离跪坐在一旁，“此时行事其实并不稳妥，但于皇后而言，就算事情败露，陛下也会因为皇后的身份而原谅，毕竟现在死的，不过是个小小的舞姬。”


    “怕只怕皇后排的人没有那么好的身手。”童生道。


    “派影卫暗中帮皇后的人一把，不要留下痕迹。”北牧野喝了口热汤，望向窗外，“后天就是招待宴了，这次是最后的机会。”


    “姑娘，您身体刚好，还是不要开着窗户。”婢女走到窗边关上窗，“后日就要进面圣了，可得仔细保养身子。”


    婢女走到朱媛媛身边，替她梳理头发，“姑娘真是美若天仙！”


    朱媛媛对镜妩媚一笑，眸光下移，眼神里是精明的算计，不知在想什么。


    下人端上饭菜，婢女轻扶着她的手走到桌边。


    守在暗处的宋词也觉得饿了起来，拿出怀里的糕点正准备打发打发，檐上发出一阵响动。


    宋词眉头一皱，和元歌追了上去，留乌月、乌江二人继续守着。


    下人布好放菜，低着头狠历的目光瞄了朱媛媛一眼，便退了出去。


    屋里传来一阵惊呼和碗筷落地的声响，下人推门而入，却见朱媛媛还好好地站着。


    他从腰间掏出匕首，捅向朱媛媛。乌江、乌月二人闻声赶到，却也来不及制止。千钧一发之际，从暗处飞来一枚飞镖，射中自杀之人的眉心。


    出手之人一脸稚嫩，真是北牧野身边的思慈。


    他得知少主要借皇后之力再次自杀朱媛媛，于是孤身范险，违背北牧野的命令，偷偷来到此处先是打翻有毒的饭菜，再是杀人，想要救朱媛媛。


    在他看来，朱媛媛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子罢了。回到影卫后他自愿受罚，只求少主能谅解自己，看在往日情分上不要将他赶出去才好。


    他如此想着，见已无危机，便打算离开，却被赶回来的宋词、元歌抓到个现形。


    “殿下，妾身真的好害怕。妾身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了！”朱媛媛掩面抹泪，肩膀因抽泣一起一伏。


    赵景民不擅长应对流泪的女人，负着手远远站在一旁，对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送朱姑娘回去歇息。”


    思慈被绑住双手跪在地上。


    “还好宋词反应过来是调虎离山之计，这才迅速赶回来，正好碰到此人。”元歌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景民冷着脸看向自己的两名暗卫。


    乌月低着头，慑嚅道，“回殿下，宋词二人被吸引开不久，那名送饭菜的下人便进来了，但远处飞来的暗器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他们并未攻击，我们也觉得奇怪，因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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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送饭之人的异常。”


    李自成用银针探了探那些饭菜，果然有毒。


    “他们显然是准备了两套计划，一是投毒，投毒不成便刺杀。而外面那些人负责吸引注意力。”杨文洁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救朱姑娘？”


    思慈咬死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任何人，眼神倔强。


    “那就换个问题，你是谁的人？”谢承匀走到思慈面前，打量着这个冲动的少年。


    思慈跟在北牧野身边时，听她讲起过谢承匀，知道他不简单，于是更加防备。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谢承匀看向一旁的宋词，宋词顿时明白，他上前一步故意道，“我见此人的功夫与身法，与之前刺杀朱姑娘的似乎是同一批人。”


    少年片刻的慌张落入谢承匀眼里，他只淡淡一笑。


    “既然是自杀之人的同党，又为何要救朱媛媛？”


    李自成摸着下巴不解问道，赵景民和杨文洁也是有此一问。


    “查出你们的底细是迟早的事，你现在想好了，要怎么回答我的问话了吗？”谢承匀挑眉说道。


    思慈不想连累王府和少主，一咬牙道，“我是宫里皇后娘娘的人，是对朱姑娘动了春心，才出手相救的。”


    “你有什么证据？”赵景民皱眉严肃道。


    “我是皇后娘娘的人能需要什么证据，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皇后娘娘也不会罢休！”思慈语气故作嚣张道。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话，赵景民让手下把人押下去，先关起来。


    “我觉得他是故意把矛头指向宫里皇后娘娘的。少灵，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杨文洁回味了片刻。


    谢承匀道，“至少有一半是真话。”


    “那还有一半那？”


    “当然是假话啊！”谢承匀侧着头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文洁被谢承匀搞得无语了。他刚刚就听出，谢承匀在有意引导那个少年回话，想来他应该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好啦、好啦！”赵景民拍拍杨文洁的肩膀，“天色也不早了，又闹了这么一出，我也乏了，还是去歇息吧！”


    杨文洁没好气地一抖肩膀，这俩是搁这里唱双簧呢。只有李自成听得云里雾里。


    房间里点起烛火，北牧野边等着消息，边翻看那本记录着疑难杂症的医书，不觉间眼睛传来一阵酸痛。


    郁离去拿夜宵，童生守在一旁昏昏欲睡。


    窗外划过一道身影，影卫青鸟进到屋里，单膝跪在北牧野面前复命。


    他神色复杂，几次欲言又止，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


    见此情形，北牧野心中也有了结果，她叹了口气将书放下。


    “我已经知道了，退下吧。”北牧野语气平静，没有半分要责备的意思。


    童生知道任务失败，也没了睡意。


    青鸟依然没有退下。


    “说。”


    “少主，思慈违抗了您的命令，偷偷跑出去救了朱媛媛，扰乱了整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