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局中局

作品:《重生后他们都火葬场

    杜徽的脸色已然惨白,唇齿哆嗦,几欲开口却发不出声。良久,他仿若鬼使神差般鼓起一丝勇气,颤声问道:“我儿子……在哪?”


    解戎未理会,俯身翻看赫连罕的尸首。脖颈处,一枚细如牛毛的毒针深深没入。


    毒针。


    她心中已有定数。


    此地不宜久留。


    她霍然起身,目光凌厉地扫向杜徽,冷声道:“你儿子在哪,不该问我。”


    “该问与你做交易的人。”


    见杜徽神色愈发难堪,她冷笑一声:“若还敢这般犹豫不决,下一个死的便是你。若你肯交粮,总比被捆去当卖国贼要好些。那时候,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


    杜徽似乎在刹那间老了十岁,垂首低语:“我……知晓了。”


    他缓缓抬眼,看向向霖:“向霖。”


    向霖收刀入鞘,唇边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意:“赫连罕死得好。我早看这长得像妖魔鬼怪的人不顺眼。”


    “你们要的东西,我与杜老会双手奉上。只是若也像他这般死得不明不白......”他摊手一笑,“岂不亏大了?”


    解戎冷冷道:“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你们若肯交粮,自然死得比那奸宦晚。”


    “守住你的承诺,杜老头。”


    言罢,她转身欲走,临出门前,却蓦地回眸,意味深长地望了沈秋辞一眼。


    向霖哂然一笑,侧头对沈秋辞道:“姑娘受惊了,快些去寻你们妈妈。”


    “赔偿的银子,我们会补上。”他话音未落,已阔步而出,“先走一步。”


    杜徽亦连滚带爬紧随其后。


    厅中只剩赵怀霁与沈秋辞。韶音轻笑一声,脚步悠然,也施施然退了出去。


    房中骤然静下。


    赵怀霁凝望着赫连罕的尸体,指尖仍搭在酒盏边,一动不动,仿若凝固。


    良久,他开口,声线低沉:“夫人。”


    “你怎会在这里?”


    沈秋辞扯了扯自己的纱衣:“王爷怎么在这里?”


    赵怀霁并未答话,只是翩然起身,缓步行至赫连罕尸旁,修长的指微微一动,自他颈间取下一枚玉佩。


    旋即,又熟稔地翻出一封书信与一幅地图。


    沈秋辞的目光落在那图卷上,只见其上标注着诸多方位与土丘,线路交错,样式古怪,不似寻常图谱,倒更像是——


    她心头一震。


    竟像是军中舆图。


    她忽而开口:“王爷这几日,莫非一直都在此地?”


    赵怀霁唇畔带笑:“夫人莫非是在问,我可曾另觅佳人馆中女子?”


    沈秋辞轻轻摇头:“我是问,王爷何时以‘王公子’之名,混入了杜徽与向霖的酒局?”


    赵怀霁却答非所问:“我心中自始至终,唯有清和,从未寻他人。向霖好女色,这些姑娘皆为他而来,夫人应是见过了。”


    沈秋辞打断他:“你同赫连罕认识?”


    赵怀霁唇角轻扬:“不认识。”


    “你拿走了他身上的信和玉佩。”沈秋辞直接指了出来。


    贵公子听闻,眉目未动,只是薄唇含笑,宛若庙中的美菩萨:“我不过是随手一探。此人远来吴城,为求军械粮草,身上带些信物,实属寻常。”


    “他身上竟无银两?”沈秋辞问道。


    赵怀霁已将玉佩与书信收妥,抬眸望向她。


    “当年军饷失踪一案,杜徽与向霖皆涉其中,彼时所用,便是吴城地下钱庄以作周转。魏贞在朝多年,势力深植,吴城区区几家钱庄,自然也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他声音清润,如玉石轻磕,悦耳之极,语中却隐隐带着几分寒意:“夫人问得倒勤,是否也该答答我的疑问了?”


    沈秋辞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便见赵怀霁缓缓朝她逼近。


    那人身形颀长清俊,素日里温文如玉,本不似向霖或卫昭那般高壮,但如今朝她一点点走过来,竟带起了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他道:“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极衬夫人。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秋辞察觉他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虽无怒意,却含着几分炽热熟悉的意味。


    她轻侧身,袖袍拂过案上残盏,酒盏应声而落,清脆一响。


    “啪———!”


    沈秋辞心定了些,对上赵怀霁的视线,冷静地回道:“我几日未曾见你,四下打听,听人说,佳人馆中有一位与你相似之人。”


    “我便设法混了进来,只为看看你是否也在。”


    赵怀霁笑了:“华燕公子这几日没来找夫人么?”


    沈秋辞皱起眉:“与他何干?”


    赵怀霁忽地一把扯住她。


    “他似是极喜夫人模样。”男人顺带着将她搂在了怀里,“夫人有理他么?”


    沈秋辞垂眸:“你我同赴吴城,原是为寻生机,为何你却独自一人行动?”


    “我不想你涉险。”赵怀霁说道,“吴城非安宁之地,你也看到了,卫昭之人盘踞于此,赫连罕亦毙命,步步皆危,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沈秋辞想要挣脱其怀,却发觉他臂力不小,一时半会难以抽身。


    “是你亲口所言,要戴罪立功。”她定声开口,目光凌然,“可如今我一头雾水,这些事,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赵怀霁低低一笑,带着几分闷意:“夫人——”


    “我手中所得之物,难道不是你口中的‘功劳’?”他语声缓慢,字字清晰,“再过几日,待事了,我们便可离开。”


    忽而,一道清朗少年音自门口传来。


    “赵公子,已成亲之人,竟也来这佳人馆中取乐?”


    赵怀霁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沈秋辞趁势挣脱,迅速退开。


    她回头望去,只见华燕一身玄衣而立,腰间佩刀寒光凛冽,眉眼带笑,盯着二人,好不快意。


    “华公子,巧遇。”赵怀霁平和地回了他的话。


    华燕嗤地笑出声,脚步轻闲踏入屋内,径直走到赫连罕尸前。


    见赵怀霁目光微沉,他唇边勾出一抹玩味肆意的笑,倏然拔刀,朝着地上之人劈去。


    赫连罕骤然惊醒,竟一个激灵从地上跃起,模样滑稽至极。见状,华燕笑弯了眼。


    “这么爱装死,不如真死一回?”


    语罢,又是刀锋一转,寒芒再落,赫连罕的衣袍上已多出数道口子。


    赵怀霁皱眉,迅速将沈秋辞拽到身侧,想引着她缓步离开。岂料,一柄匕首突地破空而来,疾若流星,正正钉入门框,死死拦住去路。


    赵怀霁脸色冷了下来:“华公子,你是谁的人?”


    那少年只是笑,未作回应。手中长刀舞得更快,赫连罕的衣襟早被割得支离破碎,裸露的肌肤上血痕纵横,伤口深浅不一,却无一处致命。分明是蓄意为之,宛若猫捉老鼠,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玩弄。


    赵怀霁墨眸沉了下来。


    “我不为谁而来。”华燕说,“只是看不惯反贼作乱。你从赫连罕身上取走之物,怎不拿出来让我瞧上一瞧?”


    赵怀霁似想要开口,却被华燕再次打断了。


    “你说,瑞王殿下,”少年笑盈盈地又往赫连罕身上割了道口子,“亲眼看着生父毙命于前,竟也面不改色,是否太过无情了些?”


    赵怀霁唇边的笑意尽数褪去。


    他松开了沈秋辞的手,微一偏首,低声对她道:“快走。”


    沈秋辞眼里闪过诧异,却极快敛去情绪。她声音焦急:“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赵怀霁却猛地将她推了出去,随即反手关上了门。


    门扉掩合的一瞬,华燕轻轻笑了,笑意浅浅,眼底却是一片刺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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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对苦命鸳鸯。”


    他最看不惯赵怀霁这副作态。


    他当真以为,沈秋辞很在意他?


    自作多情,可笑。


    赵怀霁此刻也卸下了君子皮相,俊雅的面庞上一丝笑意不存,唯有冷凝如刃的目光,静静打量着眼前人。


    “你是赵砚行的人。”他笃定。


    华燕懒得同他废话:“所以你给不给?”


    赵怀霁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你纵然夺去这块玉佩,又能如何?那唯一能对上之物,早已碎了。”


    “证据有那么重要吗?”华燕终于停止了逗弄赫连罕的行为,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对方。


    赵怀霁刚想动身,华燕的身影却倏然逼近,恍若鬼魅,转瞬间已逼到他面前。


    未及反应,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刃,已稳稳抵在他颈侧。


    赵怀霁却神色未变,语声不紧不慢:“你要的是那封信,还有那张图?”


    华燕笑而不语。


    赵怀霁垂眸,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与地图。信纸早已折得皱皱巴巴,边角泛黄。


    他手指一顿,随即将其递了出去,毫不迟疑。


    “你若真在此杀我,”赵怀霁忽然说,“你没办法活着走出吴城。”


    华燕毫不在意地收起信和地图,刚想说什么,却用余光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下意识想动,却惊觉四肢僵冷如石,竟动弹不得。


    赵怀霁温润道:“华公子,如今看来,我所言可曾应验?”


    华燕只剩下眼睛还可以动,便见一道瘦削人影,自屏风后缓步而出。那人身着紫色内臣官服,面容昳丽,唇色艳红如血,凤目微挑,肤若雪纸。


    “好一出戏码!”魏贞拍掌轻笑,“咱家瞧得,可真是过瘾极了。”


    沈秋辞在门外也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


    她心道不好,屏神倾听门内的动静,却只听到了重物捶打在□□的闷哼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走出来的,竟真是魏贞。


    魏贞慢慢走了出来,他身形颀长,步履从容,睥睨着看着面前身材纤细、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女子,惨白的面上勾起了艳丽的笑容。


    女子那张遮去半面的脸,如今看来,更似记忆中的那个人。


    “沈小姐。”魏贞声音尖尖细细的,一如既往地听起来恍若掺了蜜糖的刀,“里头那两位,如今快半死不活了。你要先救哪一个?”


    沈秋辞咬牙道:“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魏贞笑了。


    “没什么,只是下了些药,添了点手段。”他眨了眨眼,听起来不像是在使坏,反而像是在同她说着软话,“至于那北夷人身上的东西,我便拿走了。”


    “你说,赵砚行会来找我算账,还是来找你们算账?”


    沈秋辞怒斥:“你以为能得意到几时?王爷与我一回京,便会启奏陛下,将你一并治罪!”


    魏贞却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只挣扎的雏鸟。


    “沈小姐请便。”他淡淡道,“若你真能安然离开吴城……那是你命大。”


    说罢,他缓步离开。


    沈秋辞却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倒在屋里昏迷不醒的三个人,心中却是一片沉重。


    最坏的局面,终究还是来了。她心想。


    她终于想起,为何赫连罕颈上的玉佩如此眼熟。那正是赵怀霁之前赠她之物,曾在坠崖前挡下一名魏贞派来的刺客,玉佩也随之一击碎裂。


    那枚破碎的玉佩,如今仍静静躺在她房中箱底。


    赵怀霁和赫连罕……


    是什么关系?


    而魏贞——


    沈秋辞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底却愈发清明。


    好一出黑吃黑,好一桩局中局。


    演这一出戏,赵怀霁真当是费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