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金枝覆》 此言一出,殿内微微一滞,众人皆未想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叶逢瑾低声嗤笑:“姐姐这般郑重其事,不知又要弄什么花样。”
方贵妃看着她,轻抬了抬手,宫女便领命去取,殿中气氛隐隐凝住,仿佛皆在等待叶逢昭接下来的表现。
有贵女低声议论:“这是要剪纸吗,岂不太过小儿嬉戏?堂堂尚书府之女,竟在宫宴上弄这些?”
“未必,”另一人低声道,“她既敢在贵妃面前言之凿凿,想必也有几分本事。”
不多时,那些东西被递到叶逢昭手中。
她取一片淡粉色彩纸轻轻展开,修长的手指翻折着纸面。一时间,殿中众人皆被她的动作吸引,目光汇聚而来。
片刻后,一朵精致的折纸荷花跃然在她掌中,殿中的惊叹声接连响起。
叶逢昭未停下动作,指尖轻蘸胭脂,细细晕染于荷瓣尖端,接着又撒上一层金粉,在光映照下,纸做荷瓣却仿佛日出时水面粼光,最后,她取出香露,轻轻洒落纸荷其中,幽香瞬间弥漫开来。
那纸荷花在她手中已是鲜艳欲滴,香气氤氲,仿佛真的荷花一般。
整个殿内一片静谧,众人望着她掌心那朵栩栩如生的折纸荷花,无不被惊艳住。
叶逢昭将那折纸荷花托起,微微俯首下跪,声音轻柔而从容:“臣女不擅诗赋,只知莲为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娘娘贵为凤仪,正如莲花一般高洁端雅,臣女今日以此花献于娘娘,以表敬仰。”
方贵妃目光微顿,似乎未料到她竟能如此化解,一时语塞。
殿中女眷们神色各异,而叶逢瑾原本看戏的笑意顿了顿,似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气得捏紧了手中帕子,又恐周围有人看出自己失态,又忍了下去。
方贵妃沉吟片刻,随即轻轻一笑,抬手道:“心思巧妙,竟有如此手艺。”
她看了一眼那朵纸莲,意味不明地笑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在江南多年,学得不是诗文,而是这般机巧之事。”
叶逢昭眉目低敛,语气温和:“娘娘恕罪,臣女生性愚钝,唯有些许巧思能入得眼。”
她微微一笑,补上一句,“若娘娘喜欢,臣女愿再折几枝,献于池中,以应‘千鲤荷香’之景。”
方贵妃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即微微一笑,眸光意味不明,最终只是抬了抬手手:“罢了,你这份心意本宫领了。”
她轻轻抬眸,语气缓和几分,“千鲤池今时荷花正盛,倒也不想你们拘着在殿中,诸位娘子随本宫赏荷去吧。”
“贵妃娘娘摆架千鲤池———”
随着太监高声拖音,殿中众人纷纷起身,跟随方贵妃的凤辇前往。
叶逢昭垂眸,指腹轻轻掠过折纸荷花,目光幽深。
这一局,是她赢了。
叶逢昭独自走在宫道上,前方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轻声交谈,唯独她落在最后,身旁空荡无人,连个随身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她敛眸,指尖缓缓拂过袖口,唇角微微一勾,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讥诮。
今早在府中便拦下阿棠,说宫规森严,不让她带阿棠进宫。
她被孤立得这样,未免太刻意了些,一个个真是演都不演了。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她们未免太无趣了,手段不止于此才对。
正想着,便听得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匆匆靠近,她下意识地偏头,便见一个小宦官端着一篮东西疾步跑来,似是没看清路,猝不及防地撞向她。
下一瞬,木盒倾翻,湿漉漉的鱼食连同腥臭之气一并洒落,正好溅在她的裙摆上。
黏腻的污渍晕染在织锦之上,熏得人微微蹙眉。
叶逢昭低头看了一眼,眉梢微挑,指尖轻轻拂过裙摆,查看污迹情况。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惊慌:“贵人恕罪!奴才不小心冲撞了您,还请贵人大人有大量,饶恕奴才!”
叶逢昭垂眸,视线缓缓落在那人身上,语调平静:“不小心?”
这又不是什么窄道,又只有她一人,光天化日之下,瞎子都不会就这么撞上来。
那小太监额上渗出细汗,低着头不敢抬。
那小太监身子一颤,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语气却愈发卑微:“奴才……奴才是奉命去喂池中锦鲤的,不慎失手,还请贵人恕罪!”
“哦?”叶逢昭轻轻勾了勾唇,“那你说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小太监冷汗涔涔,身子微微发颤,却不敢再多言。
这时,一道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小姐,贵妃娘娘素来讲究清洁,您这一身若带着腥气,怕是要冲撞了娘娘的清净。”
叶逢昭缓缓抬眸,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女官自前方缓步走来,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偏殿有更衣之所,还请叶大小姐移步更衣,以免万一冲撞了贵人。”
叶逢昭低头轻轻拂了拂裙摆,指尖染上些微腥气,她不动声色地嗅了嗅,眸色微沉。
这鱼食的味道比寻常更浓,且带着些许奇异的气息。
她当下了然,果然不只是简单的弄脏衣裳。
女官见她不动,眉头微蹙,语气依旧平缓:“叶娘子,时辰不早了,还请您随奴婢去更衣。”
叶逢昭缓缓抬眸,静静看着她,眼底浮起一丝兴味,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既然是宫宴,怎么偏偏只准备了给我更衣的地方?”
女官微顿,随即从容答道:“叶小姐怕是误会了,宫中本有规制,做万全之策也是为意外发生时能妥善处置。这宫中出不得丝毫差错,还请叶大小姐体谅。”
叶逢昭轻轻摩挲着指尖,漫不经心地道:“这么说,是我冲撞了宫规?”
女官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奴婢是前来相助,叶大小姐不必多虑。”
叶逢昭自然明白,对方此举并不只是为了让她换衣,更像是有意支开她,趁机将她调离众人,单独引去某处。
但他们既然刻意安排,她也不介意看看接下来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淡:“既然如此,有劳姑姑带路。”
她举步向前,女官低头退让一步,做出请的姿势,眼中神色不明。
叶逢昭随女官前行,步履从容,心思却转得飞快。
方贵妃不会让她好过,这是她进宫之前早已料到的。但方氏毕竟是名门世家出身,不至于使出什么太过下作的手段。再加上她此刻的身份——尚书令之女,方贵妃名义上的侄女,又是被特意邀请进宫,她们对她下手不会太明显。
但若是借着“意外”呢?
她的裙摆上沾染的东西,那不是寻常鱼食的气味,而是某种掺杂着特殊气息的饵料。走南闯北,她曾见过胡人驯养禽兽,在表演时便会用类似的东西吸引猛禽或野兽,训练它们循味而动。
若不是对这些伎俩再熟悉不过,她或许真的会毫无防备地走进陷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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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走得极快,拐入一条偏远宫道后,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她微微颔首,恭敬道:“叶小姐,奴婢便送到此处,前面的小路较窄,尚需内廷小监引路。”
说罢,不待叶逢昭有所回应,便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下一瞬,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从一旁缓步走来,弓着背,手垂在身侧,声音细细碎碎:“叶小姐请随奴才来,贵妃娘娘特意让人准备的更衣室。”
叶逢昭微微颔首,眸色平静,未露半分异色,抬步跟了上去。
她一步步向前,眼角余光扫过四周。
四周宫墙高耸,瓦上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若说这是更衣之所,倒更像是某处废置已久的偏殿。
若是旁人,纵然心生迟疑,怕也不敢多言,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宫廷规矩森严,恪守本分才是正理。到了这步田地,除了顺从,似乎已别无选择。
可叶逢昭步履未停,甚至隐隐勾起了一丝笑意。
小太监领着她行至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脚步,低垂着头,声音恭敬:“叶小姐,衣裳已经备好,就在屋内,您换好后自会有人伺候。”
叶逢昭抬眼扫了那扇门一眼,眸色微敛,未作回应。
小太监却没有要打开门的意思,反倒是退后半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显然是要她亲手去推。
她唇角微勾,忽然淡淡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太监似是没听清,微微抬头:“叶小姐?”
便是这一瞬的迟疑,叶逢昭手腕一翻,猛然扣住他衣襟,顺势将人狠狠往门上推去!
“砰——!”
门被撞开的一瞬,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腥臭扑面而来,紧接着,一阵窸窣声骤然响起——数十只肥硕的黑鼠从门顶跌落,惊惶四窜!
“啊——!”小太监惨叫出声,脸色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一只黑鼠顺着他袖子爬上了肩,他猛地甩开,跌坐在地,浑身战栗。
叶逢昭站在原地,轻轻拍了拍手,像是在拂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目光冷冷地落在那群四散的老鼠身上。
算计得倒是周全,可惜,选错了人。
叶逢昭本以为,对方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将她引入僻静之地,再由某个不知从哪冒出的男子突然闯入,届时,哪怕什么都未发生,她的清白便已毁了一半。毕竟,女子一旦与男子共处密室,旁人哪里还在乎事情的真相?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选择了另一种手段——让她自己出丑,让她自己崩溃。
若非她察觉得早,真被那成群的污秽之物扑上身,疯掉都是寻常反应。
等她出事怕是百口莫辩。
若是直接回席,必然会被冠上“凤仪前失态”的名头,传扬出去,落人口实。可若是不回去,继续逗留,便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反倒坐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恶毒的心思,叶逢昭抬手轻轻掸了掸袖口,指尖染着淡淡的腥气,心底竟涌起一丝荒唐的讥诮。
她若真是个普通人,此刻怕是早已惊慌失措,甚至崩溃痛哭,茫然无措地任由那些太监宫女牵引,乖乖走进他们安排好的下一步——
被逼迫着换下这身污衣,被扣上“宴上失仪”的罪名,被传出不堪入耳的流言,被她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轻描淡写地带过:“叶家嫡女年纪轻轻,竟如此不懂规矩,入不得大雅之堂。”
她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便能让她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点点沉下去,叫她再也翻不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