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世子爷
作品:《她掌权》 平州十五城失了八座,闹得人心惶惶。平州地方县城,凡是能逃能走的人已经背井离乡。留在原地的,是待宰的羔羊。
时间是个著名风雅的画手,它笔下的色彩来来往往不过春夏秋冬。春又至,花开草香,平公巷的那棵大树凋死了这一个春天。
林雅心事重重的站在大树面前,仿佛在追悼一位故人。她爬过树,挨个看过每一个枝头,未曾见到一点绿。
它真的死了?
林雅心里头不是滋味,她用手抚摸着树身,侧耳倾听。她听得见鸟鸣,却没有风刮过大树发出沙沙,奇怪的幽静已经消失。光秃秃的树,再无生机。
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转头,目光一凛,吓得那人一怔。
阿杏停住脚步,看着那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清冷小白的面庞,俏鼻耸立,眼角微挑,狐狸眼留有几分魅惑。却是英挺的眉毛,添得凌厉俊逸。薄唇下一痣,别有雅致,甚是脱俗。
阿杏心里打架,还是下定决心豁出去。顷刻眼中惊艳化作晶莹泪水,夺眶而出:“牙子,你得帮我!”说着她扑通跪下,跪着走过来抓住林雅的裙摆。
林雅见状,连忙下身扶起她,而后二人坐在大树底下细说缘由。
事情大概如此,阿杏是沈员外的家婢,有一寡母需她赡养。今日府中有贵客到来,忙得不可开交。但怎地听说她母亲重病需急医救治,她便借出府采买食物之由回望母亲,医者说病入膏肓,请节哀,准备准备后事。她想照顾母亲最后几个时辰,但又不得出府过久,而沈府亦然不准她回家。进退两难之时,她找上好友林雅。
林雅一拍大腿,顶着阿杏的身份入了沈府。她带着面纱,手挎着菜篮子。从后门进去,向护卫举了令牌以示身份进到沈府。
一日,只能撑一日。
林雅害怕的想。
她谨记着阿杏所说的,从后门进府,左拐过长廊,这里是一院,仆从婢女的住所。进第三间房,便是阿杏的房间。
林雅刚推开门,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阿杏骗我?贵客到府,母亲病重,出来采买食物……为何出来采买食物仅她一人!她刚想转身离去,身后已经有一堆仆从丫鬟守株待兔,拦住她去路。
“哟,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是舍不得公子还是舍不得世子?”
这人林雅熟悉,是阿杏最讨厌的宿敌碧喜。
林雅心底一凉,多年姐妹情谊瞬间崩塌碎裂。
“你不是阿杏?”见林雅眼神不对,碧喜瞧出端倪,冷哼一声,“管你是不是阿杏,今日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此人就是阿杏!”
说罢推攘林雅进屋内,众人丢下红色衣裳,一堆珠钗,胭脂水粉。碧喜关上门,命令她道:“你最好快点穿好衣裳,乖乖出来,不然有的是拳头伺候!”
林雅不敢轻举妄动,她势单力薄,仅凭一人之力不敌过众人,只能智取不能猛攻。眼下也只能换好红色衣裳,随他们而去。跟着碧喜众人来到一处院落,这路弯弯绕绕,林雅在心底描摹千百遍,眼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标志。
进了香气扑鼻的房屋,一池温水,氤氲水汽漫过屏风,一道人影绰绰。
碧喜行礼轻声道:“世子,人已经给您带来了。”
他们退下,带上门。明明是白天,整间屋子却暗如黑夜,点着油灯,忽明忽暗。
大门大户之人皆害怕莫关被破,早早卷起铺盖走人,而这偌大神秘的沈府,竟然还有闲心招待贵客?
林雅此刻越想越心惊。
阿杏,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桩桩件件,漏洞百出,如若不是你我自幼相熟,我早该质疑你所编造的谎言。
林雅一步一步静悄悄地后退,发现门被锁死,急得眼珠子转向窗户。
黑暗的房屋,连窗户都没有。这墙又厚,并非是木头所制。
她太大意了!更是自以为是!
以为步步早有预料,其实步步深入陷阱之中。
顶替阿杏,以为助友解难,实则是落入圈套的羊。以为人多势众,不可搏击,要伺机而动,实则硬闯便可从那近距离的后门出逃!而如今,被送进这牢不可破的鬼地方。只有眼前这人,是唯一破局之法。
林雅大着胆子来到那人身边,水池弥漫的雾气缭绕。那人一袭红衣,仰躺在水池边,脸上敷着许多花瓣。水珠滴落,滑过脖颈,延至精壮的胸膛。又是全身湿透,紧贴肌肤,又是敞开的衣襟。
林雅怒不可遏。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但她眼睛未曾挪开,瞧得更是仔细。
惊叹:这是个极品男人!
流氓,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这般无耻?
非也。
林雅曾跟着两位兄长打过贼寇男人,混入丐帮和乞丐称兄道弟,学着骗子算命摸过老少年幼的手,又跟着何谦去到各县官场见见小世面,审视过各地学子风度,领教过各处军营彪汉。
纵然阅人无数,林雅还是称赞此人妙极。
何谦或可比之……
她没见过,此刻臆想已然是罪过。
男人被她直勾勾的盯着,似乎有所察觉,眼皮一掀开,手却已经拉住林雅的脚。林雅被一股力道狠狠拉入水中,哗啦哗啦,水花四溅。香气浓郁,温水花瓣全打她身上。
林雅又惊又羞,连忙抹掉脸上的水和花瓣。男人低低地笑出声,林雅头皮发麻。他人已经扑上来,林雅顺势倒在水中。
一池的水搅动,看不真切人脸。
男人蹙眉,握着林雅手中的发簪。因为林雅刺过来时力道够猛,势不可挡。他才堪堪接住,手中被划出血来,抵着胸膛。
男人嘴角拧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拉着林雅出水。
虽然狼狈,却是两位出浴的冷艳美人。
二人各自小小惊艳对方一把。
林雅自从跟随何谦学习,吃穿用度都比曾经的好,人也出落得精致玉立。
此男人却是个过分的存在。
惊为天人的美,不似何谦温柔如玉,仙气飘飘,而是妖异魅惑。如果是个女人,那就是传说中祸乱人间的妖女。
在二人还想继续打斗中,门却被人突然打开。
“张越,你给老子去死!”
有人恶狠狠地道。
原来他叫张越!
张越背靠屏风,转头一瞧,林雅已经窜出池水,躲在房梁上,拧着身上的水。
滴答滴答。
张越这次的笑倒是爽朗明亮。
前来找人的便是那沈家公子沈清泠,他身后一众护卫,上前便是踢开屏风。没有看见阿杏,松了一口气。
看见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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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张越,抡起拳头就砸过去,张越东倒西歪,鼻子流血。
沈清泠揪起他濡湿的衣襟:“阿杏去哪里了?”
张越眼珠子转向房梁,林雅心提到嗓子眼。
只听得他幽幽出声:“我不告诉你。”
沈清泠又是一拳,张越嘴角溢出血丝,脸颊红肿,嘴角又是一个狰狞的笑容,奈何他妖孽的脸,再怎么诡异狰狞都很漂亮。
阿杏长得标志,身姿丰满妖娆。这些男人,拼得头破血流都想搏得美人。
真是可笑!
两个护卫拖走了张越。
林雅确定他们走远后,才从房梁下来。尽管她极力拧下水,还是有水滴落下来。还好沈清泠并不敏锐,又忙着打张越,没有发现她。
林雅出了屋子,按照原来的路返回。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安静得诡异。
林雅却在半路停下,前方是一处花园庭院,假山湖水。几个男人噼里啪啦地朝地上的人拳打脚踢,直到那人已经断气挣扎,那些人才吐上几口唾沫,将尸体扔进湖中,拍拍手走人。
林雅瞧见那一抹艳丽的红,满是震惊。
他不是会武功吗?
他不会武功!
他怎么就死了?
他真的死了!
林雅并不想多管闲事,转身便要走。身后突然一阵阴风,她迅速侧身滚落在地,锋利的小飞刀擦着她的衣服没入墙中。
林雅不管来人是谁,头也不回,硬着头皮就开始逃跑。身后空无一人追她,甚至整个沈府都没有人。
林雅冒出冷汗,迷失了方向。她背靠着假山,没有心思理会滴落的汗珠。她警惕的环顾四周,沁人心脾的花香刺激着她的神经,此处怕是某个小姐夫人的院落。她完全的走错了路线,急得想翻墙。是了,找个地方翻墙逃出去,还要找什么后门!
林雅又傻了一回。
老师说,陌生的环境总是使人短暂的失智,她还不信。
“我要是你,我就翻墙逃走。”清冷戏谑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雅又惊出一身冷汗,抬头直视那人。桃花眼的男人,披头垂发在背后,端着一张妖孽魅惑的脸,肿了一半,那是被沈清泠打的,更显几分凄凉的美。一身红衣华服,悄无声息地坐在假山上,当真犹如鬼魅。
林雅结合之前安静的沈府,又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沈清泠被活活打死。看来整个沈府已经被他控制,里里外外全都是他的人。而那红衣抛尸入湖的,当然是沈清泠。
林雅死死的盯着他,擒贼先擒王,没办法,他有多少人她不清楚。一群人还是一个人,孰轻孰重,她自有选择。
张越悠闲地调整了一个姿势坐在上头,把玩着锋利的匕首,扯动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是阿杏。”
“我啊……当然不是!”林雅看定他摇头晃脑望向别处,跳起来就拽下他。
张越一个不留神已经摔下假山,匕首已经被林雅夺在手中。
张越要抢,林雅手腕转动,硬是擦着他的手背走了一段。刀尖划破了皮,轻轻地,渗出一条线的血丝,不疼,痒痒的。
林雅并无心伤他,张越将手背送进嘴里,舔了舔,又是勾唇一笑。
林雅发现他有个毛病,做什么都要轻笑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爱笑还是嘲讽,或者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