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卖身价
作品:《她掌权》 “好了,大家都是姐妹,都为了讨一口饭,何必揶揄。”
娇娇上前,纤纤玉手握住了林雅的手。林雅低头,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大了自己一岁,手却鲜嫩如葱,而她的手却因为常年习武握剑,又是风霜雨里忙着农活,自然比不得娇娇的玉手好看。林雅心里一沉,此女富贵逼人,高雅如此,心胸宽广,定然是个结交权贵的一把好手。
“娇娇姐好香啊。”林雅将漂亮,美丽,好看反复对比,最后只能拈出一个特别的词来夸娇娇。
果然娇娇嫣然一笑:“妹妹真是说笑了。”
便只见高台上已经开锣打鼓,楼上的人挎着满篮花瓣蓄势待发。
客人满座,楼上贵客多得数不胜数,台下更是黑压压一片。
这个万花楼非同寻常的青楼。
“走吧妹妹,取牌掀金的时候到了。”
娇娇拉着她走上台,花瓣满天落下,二人一红一紫,倒是艳丽夺目。
“娇娇!我的娇娇!”有人大声嘶喊,悲痛欲绝,仿若死了亲人。他没钱买得美人春宵一刻,只能痛哭流涕。
林雅心底鄙夷!
“咦,娇娇旁边的人是谁?”有人疑惑。
“不知道啊,听说是新来的,这不蹭着娇娇的初夜一起卖了吗?”有人厌恶。
世间将女子束缚进高楼墙院,思想止步与三从四德,龌龊卑微至青楼。
林雅摇摇头,倘若她没有遇见何谦……不,那她也会横行霸道,学两位哥哥偷学文章习字,练上三脚功夫,或是学习隔壁王大娘泼妇凶悍骂人的本领。
她悲痛,如果一出生就是奴的命,一出生就是贱籍。或者战乱灾荒,为讨生活,不幸沦落风尘,要不正常人谁想一辈子做这些吐沫淹死人的勾当!
她在悲痛所有的不公,也只能悲痛,然后生出怨恨。
她冷漠地看着满屋子男人贪婪的眼神,他们肆意的扫视自己,或是心里旖旎,或是口出不逊。人性本恶,男如禽兽!改日里她要和老师好好讨论讨论这个性本源。
有人打鼓敲定铜锣,响亮得林雅回神。她手心冒汗,娇娇替她擦去,浅浅一笑:“莫紧张,你若是不愿,亦然出个彩头,这意思是说表演才艺,讨某个大人的欢心,然后也能落得如同我以前一样,只是此刻……”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男人心变得真快。
林雅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娇娇姐,谢谢。”
“若无彩头表演,便是掀金采买佳人一刻!”梅妈妈假笑得脸都合不拢。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出一千两!”
众人唏嘘,枉费他还坐在高台正对面的楼上。只见屏风影影绰绰,身旁清风徐来撤掉屏风。男子妖艳美丽,一把折扇轻摇,紫袍金色纹路闪烁。
林雅唇角一勾:“这位大人真是阔绰!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张越嘴角一抽,哪里有人急得问价卖自己的,真是稀奇!咦,没注意看,原来是她!她莫不是到了京都城之后发现混不下去,竟然出来卖身?哦对了,她没死啊!也是稀奇!
张越表情明显的快速变化,探头探脑,甚至起身从座位上起来,摇摇晃晃扶住栏杆:“哎呦,又一美娇娘!娇娇你们这万花楼真是卧虎藏龙啊!我出这个数!”
他伸出五个指头。
众人惊诧:“五千两?”
他摇头。
众人又猜:“五,五万?”
他不耐烦地收回手,甚至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跺脚甩手:“哎呦笨死了你们,我出五百!”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调侃:“张世子,莫不是最近夫人管得宽松了些,才有私钱来买美人。哈哈哈……”
张越摇摇头:“非也,本世子想来便来,想买便买,你去打听打听,这万花楼我可是常客。”
他甚至是炫耀似的,恬不知耻。
林雅上前一步细看,虽然距离不近,可是张越的鼻子眼睛,分明都跟在平州时一模一样!可瞧他这副样子,莫非他有胞弟?那清风徐来如何解释!
“娇娇就让给大家了,我愿出一万两,买下此女。”
说话之人是张越右侧包厢的白衣男子,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也是天生的一副好尊容,只不过他过分的白,比他的白衣都白,犹如话本里描绘的精致白鬼。
他眼睛附戴着布条,扯出几分禁欲斯文之感。
张越突然朝着他深深鞠躬:“那就多谢清泠兄相赠,此女本世子甚是喜爱。”
张世子越发厚颜无耻,差点惹了众怒,沈清泠却是一笑而过:“世子何必客气,喜欢便拿去。”
看看人家多大方。
不对……清泠?沈清泠不是死了吗?这人长得也不像沈清泠啊!
估计被人顶替了。
张越真的是什么坏事都做尽。
林雅转着眼珠子想到如何制出暴乱,眼下这里全是男人,守卫更是森严,倘若她真打翻人,砸了场子,她能保证自己逃出万花楼吗?不行不行!
而且如今张越这鱼儿在此,她还想钓住他来咬死左相!可若是循规蹈矩不作为,期待她制乱逃跑的翠芽怎么办?
事情和人都太凑巧,思绪凌乱不堪。
林雅等待着敲定铜锣。
“叮当!”
梅妈妈一脸快笑烂了:“哎呀,雅雅一万两敲定不悔!”她催促林雅,“快去楼上。”
接住又是喊价娇娇。
林雅一步一步走得沉重,翠芽是看见了她,笑得勉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的主子如今身价高,她该高兴的。可是那个意气风发,美丽可爱,喜欢撑着下巴听她讲故事的姐姐,却困在青楼,逃不出去。她不是说自己有通天的本领吗?姐姐真是在开玩笑!
林雅喊她一声:“翠芽。”
翠芽却是抹掉眼泪。
林雅走过来:“哭什么?”
翠芽嘟囔:“我这是在高兴。”
林雅抹掉她的眼泪,上手撑开她的笑脸:“高兴应该是笑。”
翠芽破涕为笑。
林雅道:“好了,我先上楼一趟,你先回屋去,待会儿带你一起走。”
翠芽坚定的目光点点头。
林雅走得干脆,翠芽回屋的动作却是一步三回头。
林雅上楼,叮当漏风地走到张越身边。
楼下一番竞价,娇娇最终以七千为价,许给户部尚书之子谢挚。
张越懒懒散散地靠在柱子上,盯着林雅细细观摩一番,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啧,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林雅确定此人就是张越,装起妩媚女子戏弄郎君的腔调:“世子纨绔演得不足,我来给你加戏。”
张越看她精明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却也是好奇她有何高见算计,但眼前人多眼杂,他得装出浪荡子来听不出她话里的玄机,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开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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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句恶臭地话:“那便床上见真章!”
真是贱!
林雅恶狠狠地拧着他的腰间,疼得张越啊了一声。引得身边的人纷纷侧目,他只得惊叹不已:“啊,雅雅好香啊!啊……”
身为人夫,留恋青楼,抱着其他女人,不知检点!随口对女子点评出价,开口便是恶臭言语,真是该杀该杀!
林雅的手不曾松开,张越咬牙切齿,凑近她耳后道:“你要是再掐我,我就当众要了你。”
林雅赶紧撒手,嘴角笑得一抽一抽。她害怕得微颤,这人连叛国的事都干得出来,她真信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雅的心,冷了一大半,然后将怒气撒到宋星辰头上:宋星星你也是个疯子,怎么就引导我去挑拨离间张越和左相呢?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计谋,真是个刨心喂狗,够都嫌弃!恶臭得很!
其实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二人入了屋内,关上房门。张越嫌弃地将她摔下来,林雅一个机灵,稳稳抓住他,双脚立定之后才松手。
张越气极反笑:“真是狡诈,说说吧,你要如何加戏?”
林雅心里一喜:“这样啊,世子你看……”她正准备演绎何为口若悬河,却被张越捂住嘴唇,顺势将她抱到床上,俯身而下。
林雅一惊,却是已经握紧发簪贴上张越的脖颈。
“世子?”
有人突然推开门,清风徐来堪堪拦住,那几个人明显也是些贵族子弟,散发着酒气,见到张越正扑着一美人,也只好作罢,带上门而去。
徐来弯腰送走人:“世子正忙,各位公子还是移步到别处去玩耍。”
徐来进来又关好门,林雅已经收了发簪,二人起身,张越摸摸脖颈,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动不动就拿在发簪指着自己。
他顶着这貌美的一张脸,她也舍得下手?
徐来对着张越小声道:“世子,此处人多眼杂,我听暗探来报,厉王已经送信去了何府,估计是打算栽赃。”
原来刚刚是厉王叫人来探虚实!
张越拿眼瞅着坐在床上的林雅:“何谦要是看见自己心爱的学生躺在青楼里,估计都得火冒三丈,那真是足够烧了这座青楼。”
林雅却是对前次的事耿耿于怀,要不是她大意被阿杏骗走,就不出发生那么多事。所以她这一次,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林雅坐起身,拿掉头上的步摇,丢下披帛,将身上的铃铛扯掉,她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雅拔出徐来的剑就是一斩,床帐掉落,她正要捡起,张越却是拉回她,将自己身上的外跑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穿好,随我出楼。”
他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林雅却是喊道:“等等,还有翠芽,我要带着她离开!”
“何谦马上就要来了,你还顾着别人?”张越气结,也不知是气林雅还是气自己,“算了,你自己不走,我走,我可不想被何谦盯上。”
他为何会在意她,又为何会生气?
不过短短两次见面,一段阴谋诡计困住他们彼此不得不相处,他卑劣戏弄她,她对他只有恨。这次相见,她也只是想利用自己而已,可他却十分在意她的举动,他自己都害怕这种感觉!
林雅猛烈鲜活如人,而他是只阴森恶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眼里掩藏的滔天恨意,只能化作变态狠毒。
张越转身,和林雅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