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宇是升职，所以当天晚上他邀请了很多相熟的同事一起去聚餐，当做离开北城前的道别会。


    许凌卓跟着又蹭了一顿饭。


    这一整天他都拉着王宇聊天，所以今天的工作几乎完全没做，在聚餐结束后，他独自回了公司，打算加班把第二天要用的数据整理完。


    时间不算太晚，但28层永远静悄悄。


    只有廖文豪的工位上传出来键盘敲击声，他拒绝了参加王宇的道别会，声称有工作未完成。


    但其实许凌卓猜测，他应该是做了亏心事心虚。


    许凌卓坐在椅子上，看着左边空荡荡的桌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问廖文豪：“你不是要搬到左边吗？”


    廖文豪哼了一声：“一会儿就搬。”


    “哦，”许凌卓说，“等你搬过去了，我要换到你现在的位置。”


    “为什么？”廖文豪提高了声音。


    许凌卓其实就是很单纯地想离廖文豪远一些：“我喜欢靠边的位置。”


    廖文豪“哦”一声。


    许凌卓也懒得多说什么，开始着手处理手里的市场数据。


    数据有些多，许凌卓盯着屏幕看得眼睛都累了，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一抬头正对上面前虞江的目光。


    虞江不知道已经在他面前站了多久，静静看着许凌卓，表情很淡，眸色很深。


    许凌卓呼吸滞了一瞬，立刻恢复平静：“虞总？”


    一旁的廖文豪嘴巴紧闭，虞江低头沉声对许凌卓道：“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许凌卓起身跟在后面。


    “关上门，坐这里。”虞江吩咐许凌卓。


    许凌卓乖乖照做，然后低头看着实木桌面一声不吭。


    办公室里安静了良久，虞江开口：“项目进展很顺利？”


    “多亏虞总那天在管理计划会上出现，还吓唬人。”许凌卓回答，但语气略敷衍。


    虞江并未在意许凌卓的态度：“这个项目马上结束，你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问题吗？”


    许凌卓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耗费那么久的精力去进医疗行业，但那时候虞江没回答。


    想到此处，许凌卓眼前一亮：“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虞江把几份文件扔到许凌卓面前：“先看看。”


    许凌卓一眼就看到了文件标题：《关于人口老龄化的市场报告分析》。


    他又翻开另外几份文件，分别是《关于养老行业的市场分析》、《保险市场分析》……


    许凌卓用几分钟浏览了目录，了解了大致内容，他抬头看向虞江：“养老和保险？”


    “嗯。”虞江没多解释，反问道，“能想明白吗？”


    “现下这两个行业确实是蓝海，和这两个息息相关的就是医疗，所以你不是想真的进医疗行业，而是要做养老和保险？”


    虞江挑眉，没想到许凌卓一语中的，他笑起来：“这下还觉得会失败吗？”


    许凌卓一下就来了兴趣，眼睛都闪着光：“你想怎么做？”


    “你想接吗？”虞江问，“董事会前几天刚通过这个议题。”


    许凌卓犹豫了一下：“这个项目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虞江笑起来：“你也太心急了，这一整个业务会分三个项目做，按你目前的履历，你最多只能接医疗部分。”


    许凌卓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呀？”


    虞江：“你毕业证拿到了吗？”


    许凌卓：“……”


    距离他毕业还有一个月。


    “董事们是不会同意把S级项目给实习助理的，我只能帮你争取到医疗部分，这部分第三季度启动。”


    这是整个项目中最边缘的业务。


    “帮我争取？”许凌卓有些意外。


    虞江嘴角微扬：“嗯，但还是看你的想法，想不想做。”


    “想。”许凌卓郑重点头，然后又问，“那另外两部分是谁做啊？”


    “可能是业务部的梁经理、夏经理，还有廖助理，”虞江说，“不过还没定下来，暂时保密。”


    “暂时保密你跟我说什么啊？”许凌卓说。


    虞江：“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许凌卓冲着外面看了一眼，“你怎么不问廖助理？”


    虞江跟着朝外面看了一眼：“怎么，听你语气对他不太服气？”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不如王助好。”许凌卓哼了一声。


    虞江脸瞬间拉了下来：“不舍得王助走？”


    许凌卓胆子又大起来：“你倒是巴不得吧？”


    虞江拧着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许凌卓赶忙解释：“我自己猜的，他什么都没说。”


    虞江半晌没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呢？”


    “你要是觉得我笨，那就是笨呗。”许凌卓站起来，“这个项目我要做。”


    “好。”


    “那我先回去了，”许凌卓说，“还有工作没做完呢。”


    虞江看了一眼时间：“多久可以结束？”


    许凌卓：“一个小时左右，你不会还要给我任务吧？”


    虞江晃了晃手机：“结束后给我发消息。”


    许凌卓歪了歪头：“好吧。”


    “虞总找你有什么事？”


    许凌卓刚坐下，廖文豪就探过头问他。


    许凌卓说：“能有什么事，干活呗。”


    廖文豪将信将疑：“是不是问你王助理有关的事情了？”


    许凌卓诧异看了廖文豪一眼，但很快了然，故意反问：“怎么，王助理都调岗了，还跟我们有关系吗？”


    “没有，哈哈，没有。”廖文豪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许凌卓就只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数据，两耳不闻窗外事。


    所幸还算顺利，所有工作完成时，还不到九点半，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回去之后甚至还能去跑个步。


    伸了个懒腰，想起虞江说结束后给他发消息。


    已经九点多了，老板不会还要奴役他吧？


    许凌卓有些不情愿给虞江发了一条消息。


    【许凌卓】：我工作结束了。


    虞江几乎是秒回。


    【虞江】：好，地下停车场等我。


    许凌卓一时有些懵。


    【许凌卓】：什么意思？


    【虞江】：你的理解力应该很好。


    地下停车场？这么晚了虞江要带他去哪里？


    许凌卓收拾东西下了楼，时间已经不算早，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走路甚至有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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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角落的灯大概是坏了，忽明忽暗闪着的光更增加了恐怖气息。


    许凌卓从电梯出来后，站在玻璃门旁边发了一会儿呆，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虞江还没下来。


    他知道虞江就住公司附近，应该不太需要开车。


    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停车场呢？


    许凌卓歪着头继续发呆，好在他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皮鞋踩在石灰材质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许凌卓立刻回头，果然是虞江。


    “虞总，来这里是要……？”许凌卓想不通，他猜测最大的可能是虞江有事情要跟他悄悄说。


    会是什么事呢？


    新项目的内幕？


    或者虞江的私事需要他处理？


    虞江打断了许凌卓天马行空的思路，他声音低沉：“送你回学校。”


    许凌卓眨了眨眼睛，再次怀疑自己幻听，虞江总有些事情做得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虞江按了按手里的车钥匙，许凌卓身旁那辆天蓝色的欧陆随之闪了闪。


    许凌卓看了看车，又看着虞江，面色怪异，他开口：“我坐地铁就行，离末班地铁还有很长时间呢，能赶得上。”


    “上车。”虞江是命令的语气，不容许凌卓拒绝。


    许凌卓走到车门前，仍旧不确定，犹豫着要不要伸手。


    老板说要送他回学校！


    虞江胳膊搭在驾驶位车门处看着他：“还想耽误多久？”


    老板的时间就是钱啊。


    “不敢。”许凌卓乖乖坐到了副驾，全身肌肉都紧紧绷着，只有眼睛滴溜溜转。


    虞江也坐上车，扭头看着许凌卓，往前探了探身体：“安全带，想让我帮你系吗？”


    他们距离很近，许凌卓甚至察觉到虞江说话呼出的气拂到了他的脸上，轻轻痒痒的。


    “不不、不用……”许凌卓立刻伸手去拉安全带，“忘了。”


    车里很黑，也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


    对老板亲自送他这件事，许凌卓实在有些诚惶诚恐，于是他顿了了十几秒又开口：“听林秘书说你就住旁边小区，送我要绕很远，会很麻烦的。”


    “不麻烦，顺路，”虞江发动车子，“我要回老宅。”


    “老宅？”许凌卓问。


    虞江：“我爸妈住在那边。”


    怪不得，虞江要回去看爸妈，不过时间这么晚了，老人家不会休息吗？


    紧接着许凌卓就想到另一个问题，声调提高了一个度：“你爸……不就是老虞总吗？你要去见老虞总啊？”


    虞江瞥了一眼忽然激动起来的许凌卓：“嗯。”


    “啊，我大学的时候还见过他，他是我偶像！”许凌卓说，“传奇人物！我还有他那本自传的典藏本！”


    “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么？”虞江冷不丁问。


    “不太好吧，都这么晚了，打扰你们父子团聚。”许凌卓挠了挠头，如果是白天，他肯定脸皮厚一点就跟着过去了。


    虞江笑了笑：“嗯，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概是心情忽然放松，许凌卓话匣子也打开了：“你给我发消息让我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谈项目内幕什么的呢。”


    虞江：“不谈项目，谈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