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卓很认真想了想，虞江会跟他谈什么呢？


    他试探着开口：“是要谈王助的事吗？”


    虞江挑眉：“为什么是王助？他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总在老板面前提他的八卦，可不是什么好事，许凌卓身体又绷直了些。


    他用力抓了抓胸前的安全带：“没什么，你想说什么，你继续。”


    车已经驶出了停车场，哪怕是夜晚，街上仍旧车水马龙，前方的车尾灯形成一个漂亮的红色车流，一闪一闪。


    虞江顿了一会儿，直到他觉得自己打好了腹稿才开口：“我以前没谈过恋爱。”


    许凌卓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


    三十多了没谈过恋爱，但六年前那一晚却格外随意。


    所以不谈恋爱难道是那些富二代们的通病吗？


    美其名曰自由，实际上还是因为花心。


    他又想到王宇，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开始为王宇抱不平。


    许凌卓手松开安全带，默默转头看向主驾位的人，虞江盯着前方的车流，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也好像是在等他的评价。


    许凌卓思考了两秒钟：“王助走了，你后悔吗？”


    他已经脑补出一部我爱你你不爱我我走了你后悔了的大戏。


    虞江蹙眉，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你又跟我提王助理做什么？”


    “难道你不是想跟我说一说这事吗？”许凌卓打算为王宇做点什么，“我可以发誓，我是个嘴很严的倾听者，而且如果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


    虞江怀疑自己准备的腹稿是不是方向错了，还是他跟许凌卓真的有代沟？


    或许他该直接戳穿许凌卓，但许凌卓的表演真的很卖力，他有些不忍心。


    “许凌卓，我是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虞江少有这样优柔寡断，他劝不了自己，语气开始冷起来，“你确定现在要跟我继续提王助的事？”


    “哦，那我不提了。”许凌卓语气厌厌，“您继续吧。”


    王宇不仅被发配，连提都不能提。


    车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虞江转过身来，气氛一时凝重：“许凌卓，你这么聪明，怎么偏偏在我这里……”


    “铃铃铃……”车内一阵尖锐又恼人的铃声打断了虞江，是视频通话的声音，从许凌卓口袋里发出的。


    许凌卓慌慌张张拿出手机，他对一些联系好友设置了专属铃声。


    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向虞江，手指放在接听键上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被突然打断，虞江声音更冷了：“这么晚了，谁的视频？”


    “我妈妈。”


    虞江语气松了一些：“你接吧，把我当司机就好。”


    许凌卓心道谁敢把你当司机啊。


    他的手指落在接听键上，对面很快发出了声音。


    许小云看着许凌卓这边漆黑一片，反应了一会儿才说：“小卓，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呀？”


    许凌卓把屏幕调亮了些，好让许小云看自己更清楚：“今天加班了。”


    许小云声音一下大了很多：“让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加班到这么晚，你们老板良心也过得去？怪不得公司能做这么大，果然资本家都黑心，都是这么压榨员工……”


    连珠炮似的话直接从外放的听筒中传出来，许凌卓甚至来不及阻止。


    老板本人在给他当司机，这边就已经骂起来了，再继续下去他明天甚至班都没得上了。


    他赶忙阻止许小云继续输出：“妈妈妈！快别说了，有什么事吗？”


    许小云被打断，她说：“哦，没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我想看看你。”


    许凌卓微微笑了一下：“我挺好的，你呢？”


    许小云：“我也挺好的，现在我在街道办上班也清闲，就是……我……”


    许凌卓皱了皱眉：“你就是有事吧？”


    许小云面露难色，良久才开口：“你弟弟他……最近又说不想上学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去北城找你。”


    许凌卓拧着眉毛，语气倏地变得冷冽：“哪个弟弟？”


    许小云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当然是你亲弟弟了！你还能有几个弟弟？！”


    许凌卓瞥了旁边虞江一眼，无动于衷。


    但他实在不想在老板面前提自己的家事，顿了顿对许小云道：“等我回去再说，就这样吧，再见。”


    视频挂断后车厢一片安静，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许凌卓的心情比之前要糟糕一些。


    更糟糕的是，铃声在20秒后又响了起来，还是许小云。


    许凌卓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次接通。


    “你是不是不想管？”对面的许小云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许凌卓头扭向窗外，压低声音问：“陈卫群又找你了？”


    但车内空间就这么大，他压再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小云说：“他没找我，是小睿找我了，他说他不如他哥聪明，学习学不会，还没有特长……”


    许凌卓直接打断她，毫无感情道：“我现在还没毕业，自己都还住在宿舍，陈睿来了也没地方住，我也没钱给他开旅馆，而且我还要工作没空陪他，让他别来。”


    许小云有一会儿没说话，声音有些弱：“小卓……”


    许凌卓叹气：“妈，最近杭城天气不好，你自己保重身体，我挂了。”


    车内再次恢复安静，许凌卓周身是明显的低气压，虞江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虞江想到了同样让他头疼的虞小海，尝试打破宁静开口问：“你也有弟弟？”


    许凌卓：“同母异父。”


    他从不介意告诉别人自己复杂的家庭关系，但今天却没什么心情说。


    陈睿是许小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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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再婚后生的孩子，那时候许凌卓跟着许小云以为有了新爸爸、有了新家，一切都会变好。


    但好景不长，陈卫群因为被裁员，整个人都变了样，喝酒抽烟，蹲在家里无所事事，甚至开始花许小云的积蓄。


    而且因为家里没了收入，许凌卓被认为是拖油瓶，被丢到了外婆家。


    从那之后许凌卓的生活就开始彻底变了样。


    而那时候，许凌卓才13岁。


    他对这个所谓的亲弟弟毫无感情，印象里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小不点。


    许小云曾经对他不闻不问将近十年，最近两年才又重新联系，也只是因为许小云又一次离婚了。


    许小云再婚三次，事实证明，每一次都是错误的选择，他觉得这两年许小云重新恢复单身，才是终于真正做回了自己。


    他知道许小云平时总会被前夫们骚扰，那几个男人吸光了她的血，还想继续榨干她，把手伸到了许凌卓身上。


    所以哪怕陈睿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也完全不想管，因为那代表许小云又重新跟过去的十几年联系上了。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完全断了关系，但起码在他面前，许小云不该提。


    尤其是对他不闻不问十年，却因为这个弟弟，跑来求他。


    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忍不了自己母亲的偏心。


    虞江看了一眼异常沉默的许凌卓，自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话题一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大概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许凌卓其实并没有因为许小云的话而很难过，他更多是因为家事被虞江听到而尴尬。


    而此刻虞江开了口，许凌卓迟疑了一会儿问：“能给我提前转正升职加薪吗？”


    什么都不如挣钱重要。


    车里弥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


    虞江知道许凌卓是在开玩笑，他思考了片刻回道：“提前转正应该可以，生望的项目做完之后，准备转正述职吧，我亲自来给你做。”


    “真的？”许凌卓的语气瞬间变得欢快。


    “我说过，我没骗过你。”


    虞江的声音温柔且真诚，随即他又说，“但你还没毕业，只能还是实习助理，不过可以提前定岗，薪资也按正式岗位按来。”


    “那是不是我一拿到毕业证就立刻能转正？”许凌卓有些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回去写述职报告。


    “嗯，是。”虞江瞥了许凌卓一眼，又说，“我会给你留时间，别熬夜。”


    心思一下就被拆穿，许凌卓怀疑虞江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虞总你真的太好了，”许凌卓满眼感动，“我一定给你好好当牛做马。”


    虞江：“……”


    在虞江的无言中，许凌卓忽然想起来许小云打视频之前，虞江好像正要说什么。


    于是他转头认真看着虞江：“对了，虞总你那会儿要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