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灵堂

作品:《渣了权臣后,他更爱了

    薛适越说越气,脸色灰青,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似要将周遭都凝成寒霜。


    但他又不想将那些怒气全出在姜岁欢一个人身上,故而那些伺候的仆从就成了他最好的发泄口:“你们这些下人都是怎么看顾的?主子犯浑,你们也跟着犯浑吗?一群废物,每人去陆元地方凌二十个板子。”


    姜岁欢见他又要拿旁人出气,拧起眉头连忙道,“大公子勿怪!岁欢都是依照普济法师所言布置。这法师还是大公子替岁欢请来的,难道大公子是在怪法师,怪自己的安排吗?”


    果然,这话说完,矛头立刻就被转移到了普济法师身上。


    普济法师直接被薛适扫来的眼神风吓得一个激灵,他哆嗦着牙关道,“女……女施主莫要妄言,贫僧何时说过这些话了?”


    眼神中也全是对姜岁欢胡乱攀咬的恚恐。


    普济哪里能想到,原以为的一场简简单单的驱邪法事,最后会被事主搞成这番荒唐模样。


    他本就随口说了一句:要为逝去的亡魂找个安放的灵台,好好做几场法事将人送走,便可保她日后不受邪祟侵扰。


    可普济哪会想到,他话音刚落,姜岁欢就直接招呼下人直接将寝居布置成了灵堂模样,还一口一个全是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教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现下更好了,竟还借着自己的名头编了个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近身的谎话出来,又将薛适的怒火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平白让自己背上薛适的所有怨气。


    要不是碍于自己的尊崇身位,他真想拍着大腿滚在地上大喊委屈。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明明快要气绝,还得耐着性子,大度的同那位满口谎话的女施主讲那劳什子的道理。


    姜岁欢才不会去管那些装神弄鬼的老僧的体面,直言道,“可是,说四小姐亡魂怨气极深,不设灵堂就无法往生极乐的人,不正是法师你吗?”


    普济:“那也是因女施主说你近来夜夜惊梦,贫僧作出此番揣测……”


    姜岁欢:“是啊。所以我就依法师所言,为四小姐设下灵堂。”


    普济顿了顿,在脑中复盘许久,在发觉面前少女狡猾地挖了个大坑等着自己往下跳,连忙正色道:


    “可贫僧从未说过,要将那灵堂设在施主你的寝居啊。此等行径,未免太过肆无忌惮、罔顾人伦礼法。”


    厉色驳斥后,普济心中也是后怕的想:还好自己在言语上有经思量,未落入那女娘的陷阱,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同小薛大人解释了。


    姜岁欢被普济训斥后也不恼,反而乘势换上副郁悒抱屈之态,怅然道,“我的住行本就限制颇多,不过只能在这方小院中施展些权力。加之四小姐从不入他人梦境,只夜夜来梦中寻我,我心中自然恐极。也是法师你同我说的,做祷做事皆要心诚,故而我将灵堂设在这处寝居,有何不妥的?”


    普济登时噎住,心中第一反应竟是赞叹起姜岁欢诡辩的技巧来。


    不过那称许也就一闪而过,下一瞬,他就恢复了理智,在心中跳脚: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还好意思问他有何不妥,不妥的地方可大了去了。


    可真要让普济在姜岁欢的话茬里找出些什么能批驳的漏洞,他又找不到分毫。


    最后也只能庸懦的附和一句,“呃…这……要是这么说的话,如此确实能尽显施主你的诚心,可毕竟……”


    见普济松口认下,姜岁欢也不欲再与普济多费口舌,“法师不必多言,您的教诲岁欢都谨记于心。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她本也只想将那些荒唐行径推到普济身上,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是存心要为难于他。既然普济退了一步,她自然也不会再咄咄相逼。


    普济如何看不出自己做了这两个贵人争吵博弈的工具,既那女贵人有心放行,他自然就顺坡而下,“咳咳……今日已然事毕,那贫僧就先告辞了。”


    普济走的很快,几个小沙弥收拾时,法器都只拿了个囫囵。


    有些小摆件还来不及收,就疾步而逃,生怕晚一步被会被院中那冷面煞鬼留下挨训。


    待东福寺的人走完后,姜岁欢虽说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惴惴薛适的反应。


    她怕自己刚刚与普济的那场面折庭争不足以打消薛适对自己的怒火。


    虽说自己刚刚那些话说的要情有情,要理有理,将自己置于无可指摘的身份与情感低位。


    可她闹得这出确实太过荒唐,一如薛适所言,她此番大逆不道的举措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她在试探,她很想知道这位素来端持的贵宦究竟能为她破几分规矩,毁几分原则?


    但其实姜岁欢还是怕的。


    男人到底会不会纵着她胡来,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可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再要后悔也是来不及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寄希望于薛适对自己的情分足以超越这份荒唐来。


    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来,等待着男人的审判。


    还未等到薛适表态,一旁的陆元先他一步请示道,“大人,将寝居改成灵堂实在太不合规矩。既违背伦理孝道,触怒先祖,又阴阳相侵,冲克生者。我今日就遣人将此处还原。”


    陆元觉得薛适之所以不开口,大约是被姜岁欢气疯了。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一个娘子这么咒家中主君早死的。


    包括那七七四十九天不能近身的可笑说辞。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普济法师从来都没有说过这话。可她却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拒绝了大人,让大人在仆从面前颜面无存。


    陆元想,这位表小姐还是太过恃宠而骄了,经过今日这么一闹,大人势必会对她感到腻烦。


    一旦开始了不耐,那离她被彻底厌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陆元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大人会用什么手段来惩处这位小姐了。他将惯例会用在女囚身上的刑法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无有他想,只希望这个表小姐身子能再养的硬挺些,这样才能多挺几轮。


    陆元还保持着躬身请命的姿势,正疑惑大人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应他。


    而薛适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叫他虎躯一震。


    “不必,既然她想如此,那就都随她来。”


    陆元有片刻的怔愣,但他毕竟做了薛适这么些年的心腹,深谙言行不于色的修气大法。


    以他对自家大人的了解,自家大人从来都是面上不显,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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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里必定让得罪他之人吃回那百十倍的大亏的。


    想到这儿,陆元胸臆稍畅。


    正抬头准备看薛适下一步的眼神指示,却被薛适后面蹦出来的那句话惊到掉了下巴。


    “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近身是吧,那我便四十九日之后再来看你。“


    ……


    这句来自薛适的无奈妥协,如惊雷入耳,炸的陆元两只耳朵都嗡嗡的。


    这甚至不是一句带着情绪的气化,而是一句带着哄意的陈述。


    陆元张大了嘴,想劝劝自家大人莫要如此耽于女色。


    此女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明显颇为反常,弄不好就是在谋划着怎么取薛家人的性命,难道大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可牙关开合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当然,震惊的不止有陆元,还有始作俑者姜岁欢。


    她罔然望着薛适平和离去的背影。


    比起男人短短几息内就完成了的情绪转变,他的坦然接受,似衬得她倒有些神摇意夺起来了。


    *


    薛适言而有信,自那日后,再也没有踏入姜岁欢的居所一步。


    刚好这段时日都政务缠身,有一大半的日子都是歇在宫里的。


    可就是今日,薛适下值后,竟见到雪影侯在他的书房外,似是有要事找他。


    得知雪影是被姜岁欢遣来传话的后,薛适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声道,“有什么事就说。”


    雪影无端受下这口冷气,咽了口涎水道,“表小姐说,足有四十九日不能与大人相见,现下仅过去十日,心中对大人的思念就已无法阻挡……”


    话说到一半,雪影像是说不下去了。


    薛适抬头看了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道,“继续说。”


    “呃,表小姐是想取些大人的手帖临摹,聊以慰藉。”


    薛适握笔的手僵了一息,随即垂眸,发出一声短促轻笑。


    雪影听不出他的情绪究竟是嘲讽还是欢愉,低着头愈发紧张了起来。


    就在她快被这静默的窒息感逼到冒汗之际,薛适随手扔了几封从前与同袍往来的信札下来。


    “拿去。”


    雪影松了口气,连忙将信札收入怀中,起身告退。


    三日既过,薛适下朝后又瞧见雪影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


    “请大人过目。”


    “表小姐这几日不论白天黑夜,都抱着大人的信札誊抄临摹,足足写了三十遍有余。大人你瞧,这字迹都快赶上大人一半了,足以见得表小姐心中对大人思念极了。”


    雪影其实说的保守了,姜岁欢聪慧,几日下来,已经将薛适字迹学了个九成十。


    “对了,表小姐还问,能不能再给她些别的手稿,以慰相思之苦。”


    雪影说完,斗胆抬头观察薛适的神色。


    男人面上并无波澜,草草将这些手书翻阅了一遍后,松口道,“若是她想,往后我不在书房时,她可进来自取。”


    姜岁欢在得到雪影的回禀后,难以置信地多问了她两遍:自己可以随意出入薛适的书房是不是他亲口说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心脏咚咚跳得直响。


    竟就这样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