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晞轻轻推开车窗，看橘色的霞光覆盖在绿色的稻野上。晚风拂过，卷起稻浪，吹跑云朵……


    蒋嘉仁只和她说这是个慢综艺，但没说居然这么热闹的，加上她嘉宾居然有12位，而且几乎都是圈外人。


    “你就是路晞吧？你哥哥昨儿就跟我们念叨好几遍你要来了。”已年逾六旬的小品演员陶晶晶刚遇到路晞，便用那双暖烘烘的手路晞握住，笑语和煦。仿佛老树探出深埋地底的根须，触到了初绿新芽，这种慈爱让路晞的拘谨感在不自觉中消失了。


    蒋嘉仁倒是怪殷勤的，又是帮路晞提箱子，又是给她说起毛巾吹风机的琐碎，这让路晞哭笑不得。


    “你说这许多我也不见得能够记住，等要用到的时候再问也没有关系的。只是，我们要睡大通铺的么？”路晞瞥了眼房间布局，这么问了一句。


    “男生女生分开的，你们住这里，我和郑老师他们在隔壁，有事情你可以叫我……你会介意吗？”蒋嘉仁发现自己居然等人都到现场了，才想起和路晞说这么重要的事。


    路晞轻轻摇头，蒋嘉仁心道也是，她一向有包容心。


    “你先慢慢收着，我去接一下郑老师。”蒋嘉仁说郑开燮去抓稻花鱼了，路晞今晚有口福。


    难怪刚刚没有看到他……


    蒋嘉仁还带她去隔壁房间看了下，格局大差不差，只路晞发觉仅隔了一堵墙的那边，她的床位正对的就是郑开燮……


    她最好是假装没什么特别吧。


    还未收好东西，但路晞已经听得楼下开始弄饭菜的声音，于是暂搁下手里的事情去帮忙，没想到郑开燮已经回来了。


    他还穿着下田的水靴，自抬了一节凳子坐在水槽边杀|鱼，有嘉宾在旁围观并不吝夸赞。路晞在窗口洗着蔬菜，被他刮鳞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那动作很是熟稔，只见半透明的鳞片混着黏液飞溅，染脏了腿边的围裙，但他仿若未觉，只握着鱼头的手腕微微转动，刀尖挑开鱼脊末端，血水在自来水的冲洗下蜿蜒出一道深橘色的流泊。


    等两条鱼处理好，郑开燮叮嘱了句，“先拿去腌一会儿吧。”蓦地抬头，便看到路晞正看向这里，他不禁扬起唇角，甩臂挥去手上的水痕，然后对路晞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路晞看他先去换过衣服水靴，才进厨房一起帮忙，只进来后两人没有说上两句话，郑开燮掌勺，而路晞则忙着打下厨……其实主要是郑开燮旁边总能围着几个嘉宾——负责输出情绪价值的那种。


    徐月晗轻捂住嘴，道：“哇，郑老师，这个鱼看起来好好吃啊！”


    旁边的常灵也跟着道：“今晚上我估计我会吃上两大碗米饭的那种……”


    “你不是要减肥吗？”


    “郑老师做的自然要多吃一点，否则不就白来了么？”常灵将手轻轻搭在郑开燮后肩，笑嘻嘻地道。


    许是因为出道就是和郑开燮合作，常灵也算是由郑开燮看着长大的，在这些嘉宾里，她是与郑开燮最为相熟的。


    郑开燮只当她是晚辈，回头说道：“小孩子要多吃点，长身体呢。”


    常灵脸色微凝，随即气笑道：“郑老师，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不是小朋友了。”


    “是吗？”郑开燮用略带惊讶的语气道：“时间居然过得那么快，在我印象里你还是个小朋友呢。”


    常灵：……


    原来是把她们当小辈看待了！常灵与徐月晗互相对视了一眼，略带尴尬笑意地借了由头离开。


    路晞留意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禁想起此前郑开燮也一直称呼自己是小朋友的事……


    莫非他也当自己是小辈的？


    她蹲在地上，看着洗菜池下方做的几个石格间，发起愣来。


    “路晞，你是在找什么吗？”郑开燮的视线转落在她的背影上，问道。


    路晞这才回神，“我……我找蘸水碟。”


    “外边的用完了？其余的蘸水碟放在这边橱柜里。”郑开燮手里忙着翻炒，只用下巴示意橱柜的方向。


    真是好优越的轮廓……他侧脸微抬时，清晰的下颌线和说话时微动的喉结形成微妙的联动，勾人得紧。


    路晞应了一声，走到橱柜下，却发现柜子安装的铜把手是自己够不到的高度，等她再次垫起脚尖尝试，却听得一道轻笑声。


    这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响起……


    郑开燮动作麻利地将柜子打开，问她：“打蘸水吗？五个够了吧？”


    “够了。”路晞抬眼，看到的就是郑开燮那带着荷尔蒙起伏的喉结，但等郑开燮垂眼看她的瞬间，她便立即转移了视线，并将蘸水碗接过。


    “路晞……”


    “啊？”路晞以为他对蘸水口味有什么叮嘱的，却见郑开燮伸出手指头，扣在柜门左下角的缝隙出，轻轻一拉……


    “你看，这样也可以打开的。”尽管郑开燮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阐述，可路晞却觉得这和说“看吧，笨蛋”没有什么区别。


    “抱歉，我不熟悉你们这的柜子……”


    路晞话说得缓慢，脑子里却在想节目播出后自己会不会被网友骂绿茶了——这种男主利用身高优势，帮忙拿高处物品的情节不是偶像剧里才特有的情节嘛！


    以前的她嗤之以鼻，觉着这和女生装娇柔请crush帮忙拧瓶盖没什么区别，现在……


    郑开燮见她尴尬，笑着道：“不好意思啊，你刚来，我却让你这个客人帮忙。”


    如果时间可以直接切回综艺播出当天，郑开燮会看到这样一片弹幕：


    “徐月晗她们来的时候郑老师可不是那么说的，使唤人可厉害了！”


    “难怪徐月晗和常灵后来总喜欢偷懒了，想来是做活做怕了！”


    而当事人郑开燮也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标。


    因为顾忌大家口味不一，路晞在打蘸水的时候也分了几种，郑开燮虽在忙着，却也留意到了这些细节，并且在大家一块儿吃饭时特地说道：“这是路晞调的蘸水，阿户你是广东人，就和晶晶老师吃这个不辣的吧。”


    “谢谢郑老师，谢谢路晞。”阿户他们笑声感谢，并道：“果然是兄妹，嘉仁他也是好心细的。”


    “那不得是！”蒋嘉仁倒像人家在夸自己，笑嘻嘻地路晞夹了两只油焖大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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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吃辣吗？”郑开燮见路晞身前的蘸水加了小半碟的小米辣，挨在她身旁坐下来，道：“那就一起吧，你不介意吧？”


    原来是要和她一起蘸这碟特辣的蘸水吗？


    路晞摇头，不自觉地将筷头放在嘴巴里轻嘬了下。


    郑开燮留意到，路晞碗里的油焖大虾放了很久，直到下一次蒋嘉仁再夹一只虾过来，她才会开始吃。像有强迫症一般，把虾的数量维持在两只……


    直到第四次蒋嘉仁夹过虾来。


    “路晞，这油焖大虾还郑老师特地为你做的哦。他昨天问我你喜欢什么，今早亲自开车去早市买的。”


    总不好拂了人家好意……


    路晞虽然心里抗拒，但还是抬起碗准备去接，但那只油焖大虾却被郑开燮伸碗接了。


    他发现路晞并不喜欢吃什么油焖大虾，蒋嘉仁怎么会把妹妹的喜好记偏差了呢。


    “再好吃也有可能吃撑的，你看她碗里还有呢。”郑开燮低笑着话音松软，像温暖的蓬松的棉花。


    路晞闻言，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慢下来。


    一顿晚饭吃过，伴着夏夜里的闷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汹涌而出。


    晚上备采环节。


    郑开燮便提到了稻田养鱼这种生态农业模式……


    路晞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蓦然对比起他在商场参加品牌活动的那次——仿佛距离拉进了，更能直观感受到这人的魅力：怎么会有人能将孩童的真诚狡黠与男人的成熟结合得这么恰到好处啊。


    跟据节目组安排，当晚还有个游戏项目是“聆听另一个频次的声音”。


    在前几日里，嘉宾们利用外出活动的时间录制了许多来自于自然和生活的声音，如今由节目组剪辑出来，进行现场问答。


    有虫鸣、有风声，有灶台上的煨水声，也有村里的牛羊叫声……


    路晞没有回答什么问题，却沉浸其中。


    原来，用声效代替画面所呈现的世界竟然如此色彩缤纷，留给人的想象空间也是如此丰富广袤。还有一点就是，路晞发现整个感受的过程和做动画音效的过程其实有着共通之处。


    平常为了匹配画面透视，同一个声音她往往会接触到不同距离的版本；包括考虑到场景里的优先级，需要避免音效与对白冲突……


    一切为剧情和风格服务。


    但当下，这些多样的声音渐次响起，就好像你漫无目的地走在市集上，能摸寻到它们最初始的样子。


    总会有那么一道声音能触及到你的灵魂，就此这个音效会成为你人生篇章的氛围核心。


    路晞渐渐出神……


    “今天大家听到的声音都是陆地上的，而节目后续的实地考察，我们会去到海上，所以现在给大家听一听来自于海洋的声音。你们可以试着猜想下发出这种声音的动物是什么，它们当时的情绪又是怎样的。”


    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一副耳机，但路晞因为临时参加，没有拿到多余的，就当蒋嘉仁打算将自己的耳机递给她时，郑开燮已将另一只耳机递给路晞，“一起听吧……”


    反正他俩是一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