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死了。


    伊西斯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这样的事天天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没有纹章的人在他们眼中甚至称不上是人。


    她没有力量打破这种规则，更不能让人知道她也没有纹章。


    伊西斯注视着他，躺在地上的以利亚也看到了她无动于衷。


    没有人可以救他，除非神突然控制住这个用剑刺向他的男人，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这一刹那他似乎想到了很多东西，而这东西又飞快闪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求生的本能突如其来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要反抗。


    生死攸关之际，以利亚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躲过了斯特雷奇的剑，一拳向他的裆部砸去。


    斯特雷奇反应极快的收住了刺空的剑，抬腿踹向以利亚的脑袋。这股巨力将以利亚踹的在地上翻了个跟斗，像一条狗似的虚弱的躺在地上喘息。


    “你居然敢……！”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斯特雷奇气得脸色涨红，尤其是在伊西斯面前差点翻车更是让他恼火无比。


    他想杀鸡儆猴，现在反而变成他吃了教训。


    “你敢反抗？”


    斯特雷奇再次举起了剑。


    以利亚当然知道自己的反抗是无力的。


    斯特雷奇一剑扎穿了以利亚右手的掌心，再抬起脚恶狠狠踹在他的腰上。这柔软沙包的脚感让他感到愉悦了一些，以利亚仰面朝天，他又一脚重重踩在他的小腹上，右手举起了自己的魔纹剑。


    神谱写的命运早已注定。


    在生死面前，这种既定的命运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扭曲。难道人生来的命运就是要给别人杀掉的吗？


    离开“家”之后，这个世界是很畸形的。


    人会吃人，人会猎杀人，人会尽己所能的伤害彼此，就好像动物一般活着。


    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那我希望会是反抗，反抗这个荒谬的世界，以利亚想。


    斯特雷奇又一剑猛扎下去，刺穿了以利亚的大腿。大动脉的鲜血像花园里的喷泉一样飙得很高，除了颜色比起雪白的喷泉更肮脏一些。


    红色的喷泉尽情的释放着生命最后的光华。斯特雷奇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所以给他放放血，想要让他慢慢目睹这不可避免的死亡。


    “可惜了我的剑。”


    斯特雷奇高高在上的仰视他，看着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血液滋养着土地，也许明年这里会开出格外鲜艳的花。


    以利亚想回家，想自己的妹妹，想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想一切和命运对抗之事。


    他是人，他应该在反抗中死去。


    但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他身后的侍卫们沉默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隐隐有些躁动不安。


    这种无聊的戏码完全没什么意思，可斯特雷奇喜欢，那他们就得跟着看。


    他们还是更想追逐新鲜的猎物，折磨已经被捕获的猎物简直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至于同情……？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同类。


    虽然他们也没有纹章，但并不是说光凭纹章来划分人的三六九等的。


    他们是伯爵的侍卫，甚至是很受关注的精锐。就算他们没有纹章，在被伯爵训练过，被伯爵看重后，也是像模像样的看家护院的狗了。


    他们为什么要和这种随时会死掉的流浪狗共情？颠沛流离和死亡就是流浪狗的命运，命运这种事，谁也抵抗不过。既然是已经注定的结局，那就毫无意义。


    “愣着做什么！”斯特雷奇回过头来呵斥他们，“我的剑脏死了，拿去给我收拾好。”


    侍卫赶紧接过了他的魔纹剑，恭恭敬敬的用随身带的软布擦干上面的血。其实只要甩一甩就能把这些脏东西甩干净，不过斯特雷奇可不想血沾到自己的衣服上，弄的一股腥气。


    “五日之后见分晓。”


    他心情舒畅了不少，“你要是觉醒不了纹章，不用我出手，父亲就不会饶了你。”


    斯特雷奇重新骑上马，接过擦干净的佩剑，重新佩戴在自己腰间。


    “你的下场会比他惨一百倍。”他冷冷说道。


    是恐惧的味道。


    伊西斯看着斯特雷奇的动作。明明是他杀了人，身上却冒出了惊恐的味道。他生怕真的发生了预料之外的状况，只能试图用暴力来震慑伊西斯和自己的恐惧。


    她游刃有余的就像一个局外人，并且她锲而不舍的打算继续挑动斯特雷奇脆弱的神经。


    “你认为我会继承我母亲的基因，不可能继承父亲的纹章？”


    伊西斯直视着斯特雷奇的双眼，露出一个傲慢的笑。


    “那你也应该继承你母亲的基因，变成一个只能被锁在自己房间里嚎叫的疯子。”


    这个女人伤透了伯爵的脸面，他才不愿意让她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中呢。


    这戳到了斯特雷奇的痛点，他勃然大怒。


    是的，斯特雷奇的母亲，伯爵的配偶，洛威尔夫人，早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了。


    “我怎么可能继承她的基因！”斯特雷奇声嘶力竭的大吼，就连脖子上的青筋也暴突出来，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


    “我和那个疯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她早就该死了！”


    斯特雷奇的吼叫让树林里的风都被吓得停下了。


    他的母亲是他毕生的耻辱，是他和他完美父亲的污点！


    “那女人早就该死了，她怎么还如此厚颜无耻的继续活着，让父亲和我丢脸！哈，我会继承那个女人的基因？做梦去吧！我现在就盼着她早点死了，这样我们也不用过现在这种遮遮掩掩的生活，父亲早就可以另娶一个更加能为我们伯爵府带来助益的女人，我们本来就应该过的比现在更好！”


    “现在呢？我们得像做贼一样藏着她的消息，死命瞒着这女人是个疯子的消息。她害得我们不能经常出现在社交场上，一切都是因为她疯了！莫名其妙的疯了！”


    “她早就该被吊死在房间里，就和你该死的母亲一样！”


    斯特雷奇怒视着伊西斯，仿佛她就是害了这个家的洛威尔夫人一般。


    他憎恨这个污染了他的基因，又不能为他带来助益的女人。


    她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而她当年和他说过伊西斯绝不可能觉醒纹章，那个该死的女人果然嘴里就没有一句靠得住的话。说不定她早就疯了，他居然还相信了她这么多年，可伊西斯！你看伊西斯如此底气十足的样子，像是不能觉醒纹章吗？


    就像伊西斯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伊西斯。


    如果这时候伊西斯已经进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就绝不会在这里和他废话，挑衅他。他不得不承认，伊西斯不是个蠢货，在知道自己无法觉醒的情况下挑衅他只会让她来日死的更惨。


    当年他的母亲对他承诺，自己和莫拉娜才是她最优秀的孩子，他会继承爵位，成为洛威尔伯爵，享受父亲为他攒下的资产。


    要是妹妹嫁得好，他甚至可以挤进那些顶尖贵族的圈子，过上最上流的生活。


    要是伊西斯有了纹章，她也就有了继承权。


    虽然斯特雷奇确实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但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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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摸不透父亲的心思。


    父亲看似看重他而不在乎伊西斯，可是有一件事在多年的相处中他早就明白了，父亲同样不在乎他斯特雷奇。


    说到底，就算他是父亲的长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父亲眼里也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零件，是他本人成就的一个标志罢了。


    就算斯特雷奇突然死了，还有伊西斯，亦或者还有新的孩子顶上来，成为伯爵的继承人。


    父亲没有别人认为的那样在乎他，但是反而意外的在乎他和伊西斯。


    以前也许是他和莫拉娜，现在伊西斯替代了这个位置。


    只有他和伊西斯都在的时候，父亲才会认真的掂量他们。他们合起来才是“父亲的孩子”，只有两个人才能在父亲心中成为一个整体。


    那种打量他们二人的，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目光让他恐惧。


    不如说，他一直生活在各种各样的恐惧之中。


    但对父亲的仰慕为他抵挡了恐惧。


    他仰慕父亲强大的力量，而他现在拥有的力量就是他的剑。


    斯特雷奇抽出了剑。


    他杀了伊西斯，就可以永远的占据住伯爵继承人的位子，只要他活着，他会是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


    伊西斯既然敢用母亲来挑衅她，想必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他们之间的仇也不止这些，从伊西斯居然敢替代莫拉娜开始，她就该明白他斯特雷奇永远不会谅解她。


    她利用了自己妹妹尊贵的身份，这个该死的私生女，她永远也比不上莫拉娜一分。是父亲的纵容让她占据在不属于她的位置上，他对此怨恨过、愤怒过，可最终也只能虚情假意的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不愿意接受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在这里继续精神正常的活下去。他真的对母亲为什么变成了疯子一无所知吗？不，他只是不想知道而已。


    他绝不会变成母亲的样子。他会继承父亲伟大的基因，那个女人的影子会完全从自己身上消失！


    可那个女人并非也如现在一般一无是处，曾经母亲和妹妹的欢声笑语若有若无的从他的思绪里擦了过去，那时候父亲常常缺席他们的生活，可日子温暖的像一汪清泉。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


    他，洛威尔伯爵名正言顺的长子，绝不会沉浸在过去虚假的温暖之中。


    斯特雷奇毅然抽出剑，向伊西斯冲了过去。


    站在伊西斯身后的侍卫冲上来，用铠甲挡住了斯特雷奇的剑。斯特雷奇猛然用力，一剑将铠甲砍出一道缺口。


    不过这侍卫也不依赖这些来战斗，所以他才会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剑交给伊西斯。


    他锁骨处暴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泛起光芒，有纹路渐渐浮现在皮肤上。


    “不就是残缺的纹章吗？也就勉强D级而已，连完整的图案都没有的可怜家伙。”


    斯特雷奇再次劈砍，对方却仅靠身体就抵挡住了这次攻击。伊西斯将这个侍卫的剑扔给他，侍卫握住尚未出鞘的剑，用剑鞘猛地敲在斯特雷奇的手腕上。


    斯特雷奇面目扭曲的握住受伤的手腕。


    伊西斯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死在这里。她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女，可父亲不会容许斯特雷奇杀了她。


    “拦住他。”


    斯特雷奇面色阴沉的命令自己的侍卫们，“否则你们都得死。”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都没有纹章，他要是想处置起来简单的多，绝不会像眼前这家伙一样试图阻拦自己。


    只要拦住了这个仅有D级纹章的侍卫，伊西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任杀任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