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作品:《折她

    还未触碰到那抹娇艳朱唇,少女白净的面庞骤然变色,仿佛窥见某种可怕的邪恶魔鬼,清澈如水的瞳孔瞬间盈满了惊惧,她将他视作洪水猛兽,极端抵触。


    那一刻,卫珑音从他眼里看到了那些让她畏怕的欲望、占有欲,几乎就要摧毁她全部的坚强。


    灼热的呼吸萦绕在鼻尖,尘封的无助与欢欲再现。


    那时的她,他的一切都不能拒绝。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空气陡然凝滞。


    夏侯觞俊美的脸庞瞬间腾起红色的巴掌印,可见她使了多大的力气。


    照理这样弱小的攻击伤不到他,但他没有躲避,他被她打的偏了头。


    果然不一样啊,回应他的是巴掌。


    他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黑眸中滔天的炙热渐渐冷却,他并未立即松开她,握住她双肩的手收缩用力,少女的惊恐战栗透过锦衣绸缎清晰地传到他的心里,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的亲近。


    可她并不害怕夏侯康的亲近,消散下去的戾气再次汹涌而出。


    他沉着眸,如附骨之疽盯着她。


    卫珑音浑身发颤地瞪着他,攥紧的玉手隐隐泛疼:“你、你干什么!”声音亦是控制不住的发颤。


    然,她装腔作势的威吓并没呵退夏侯觞,他依旧没有松开她,如烙铁般的大掌死死地禁锢着她的肩膀,让她挣扎动弹不得。


    夏侯觞沉戾的目光仿若吃人的野兽,卫珑音真的慌了,她知道他的力量有多恐怖,那是她一个弱女子不能对抗的强势。如果,如果,他将上辈子那套用在她身上,她无处可逃。


    她不知他受了何种刺激,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只得再度叱道:“侯公子,你疯了不成,快放开我!”


    她的羞恼怒意不顶用,夏侯觞甚至想要再次吻她,还是桥下的喜珠机灵喊了一句‘奴婢见过侯爷’,仿若魔怔了的男人方才如梦初醒般放过她。


    卫珑音立即后退几步,与夏侯觞拉开安全距离。


    夏侯觞应该是想顺利进入城防营,才会有所忌惮。


    夏侯觞没有看见霍侯爷,发现是小丫鬟诈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喜珠。那一眼极冷,喜珠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了,骇得想要上前保护小姐却又不敢动。


    卫珑音捂着慌跳不止的心口,又羞又气道:“侯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有婚盟在身怎可如此轻薄羞辱?”若非她奋起一巴掌,就被他得逞了。


    婚盟?


    一场赐婚就能抢走他的猎物,未免太小瞧他。


    夏侯觞转头看向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已然恢复了平静与淡漠。他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腮帮子,低声道:“小姐问我可有在意的人,我想试试。”


    卫珑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夏侯觞眸中划过一抹深沉的幽光,说出的话仿佛吃饭喝水一般随意:“小姐,让我吻你,我就在意你,可好?”


    卫珑音又惊又怒,没有说话。


    夏侯觞重复了一遍:“小姐,你来做我在意的人。”


    卫珑音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不可理喻,在意非此意。侯公子,你要求别人来当你在意的人,你就当真在意这个人,当真将这个人放在心里了吗?”


    世上哪有让人去当他在意的人,简直荒唐可笑。


    卫珑音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蹙眉回头:“听说侯公子年后将进入城防营做事,祝公子前程似景。”


    说完,再也未回头,一步步走下拱桥。


    夏侯觞站在桥上,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依旧良久伫立。


    *


    年节往来走动,卫珑音只去卫家探望祖母,便再也未曾出门。其间,不少京中贵女相邀,都被她婉拒了。


    虽然,她也想出去凑凑热闹,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人,但太子前脚刚病,她这个准太子妃应该低调些。


    夏侯觞的伤基本痊愈,初五便去了城防营上值,然后主动搬离了霍家。


    卫珑音诧异不已,没想到他竟会主动离开。


    舅父和大表兄原想送他一套宅院,但被他拒绝了,说是已深受霍家莫大的恩惠,万不可再领受。舅父和大表兄拗不过,便没再勉强。


    霍定疆一边描述当时场景,一边称赞道:“侯公子当真是高风亮节,救了你我两条性命,只去城防营当个无名小卒就算了,金银钱财一律都不收,也不借此机会攀附霍家,人品真是好得没话说。”


    霍定疆见卫珑音不搭理他,转动轮椅来到桌边,他转了转眼珠,对埋头练字的卫珑音道:


    “侯公子嘛,只是家世不显,不过有霍家的帮扶,早晚都能混出头,加之品貌双全……”


    霍定疆摸了摸下巴,目光又在卫珑音身上打了个转,叹气道:“表妹若不是许与皇家,侯公子倒真可以成为霍家的乘龙快婿。”


    卫珑音笔尖一顿,顿时蹙起眉头。


    见她恼了,霍定疆赶忙道:“表妹,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别往心里去。”


    原本霍定疆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阿父和大兄同意侯公子搬出霍家,才品砸出一些意味。


    表妹是太子未婚妻,阿父和大兄觉得侯公子这般容貌过盛的男人长久住在府上是为不妥,恐惹出不必要的桃色绯闻。


    卫珑音抬起头,无奈地看向霍定疆:“二表兄,小心祸从口出。我与那侯公子……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救过我和你,没有救命之恩,他只是霍家的一个远房落魄亲戚而已。”


    霍定疆拿起桌边的点心,笑道:“我知道轻重,只觉得有一点遗憾。”


    毕竟除了家世,侯夏真是哪哪儿都拿得出手,京中的世家公子没一个比得上。


    霍定疆希望表妹能嫁与世上最好的儿郎。


    卫珑音顿了顿,说:“有什么好遗憾的,看起来样样都好的人,未必是良配。”


    要不然世上哪儿来那么多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现在的夏侯觞便是如此,在霍家人面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品性高洁的君子,以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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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种目的。


    ……


    年十一,颖安王府送来了请帖,是嘉和郡主下的帖子,邀请卫珑音两日后游湖赏灯。前几日,嘉和郡主便邀过她一回,这回不好再拒。


    而且,她对嘉和郡主颇有好感,有心相交。


    湖中风大湿气重,霍夫人担忧卫珑音体弱受寒,不放心地叮嘱道:“嘉和郡主是颖安老王爷的老来独女,京中贵女大多都会应约前往,船上人多,不可太靠近船边。记得穿厚实些,手炉多备两个,随时替换,别冻着了。还有,身边带两个会水的婢女婆子,路上多带些护卫随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霍侯爷和霍安邦公务繁忙,抽不开身,霍夫人本想让霍定疆护送卫珑音前往,但霍定疆自己都还坐着轮椅,还不如护卫周全靠谱。


    卫珑音笑着点头,一一应下,吩咐喜珠下去安排出行事宜。


    两日后,是个好天气,阳光微暖,驱散了些许风里的刺骨寒意。


    府门外的车马已经整顿完毕,浩浩荡荡的,异常热闹。


    卫珑音换了一身方便出行的窄袖对襟襦裙,肌肤莹白似雪,粉蓝相间的锦缎,将她衬得比冬日红梅还要娇艳几分,纤腰盈盈一握,头戴一支金玉钗簪,略施粉黛,便已美得惊为天仙。


    她走出门外,微微仰面,伸出手指,融融的日光洒在莹白指尖带起一丝暖意。冬天已接近尾声,春天即将到来。


    喜珠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笑道:“小姐天生丽质,不用精心装扮,便将其他贵女都比了下去,尤其是卫家的二小姐。不管二小姐如何盛装,都不及小姐万分之一的风采。”


    喜珠想到卫殊容阴阳怪气的嘴脸,语气不免夹杂了一丝忿忿之意。


    初四那日,卫珑音穿着素雅,去卫家探望霍老夫人,卫殊容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故意挑剔她的穿着,讽刺她撑不起未来太子妃的行头,话里话外不无嫉妒。


    卫珑音抬手戳了戳喜珠的额头:“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记仇?”


    卫殊容也要去赴嘉和郡主的邀约,喜珠这才故意给她挑了一件鲜研的衣裳,以示小小的还击。


    喜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谁叫二小姐虚伪,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有其母必有其女,二婶便是如此,卫殊容自然有样学样。当着人前,当着祖母的面,卫殊容俨然一位可亲的堂姐,背后却是另一番做派。


    那柄人/皮美人扇犹历历在目,本是同族姐妹,她们前世的结局谁又比谁好到哪儿去,卫珑音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马车一路往城西镜月湖驶去。


    卫珑音坐在马车里,略挑起车帘一角,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着邺京城的热闹。


    孩童们穿着赞新的衣裳,吃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路边吆喝的各种摊贩,因为生意好,赚得满当当。


    入目是一副盛世繁华之景,连她都恍然觉得前世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