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作品:《穿进科举文里当NPC

    本朝县试不同于前朝的第一场结束后就揭榜,而是每场的墨卷均由弥封官糊名,再由专人进行朱卷誊录和编号,待到五场考卷都被审阅结束后,综合所有考卷确定名次,最后贴榜公布。


    不到最后一刻,榜上姓名都无法尘埃落定,因而每位赴考者都要全力以赴每一日的考试。


    纪楚亦然。


    县试的第二场考试只有一道《孟子》单句题,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孟子极为有名的“民贵论”。【1】


    在翻开题纸之前,纪楚以为今日《四书》题还是同先前一般讲为人处世,但看到此句之后,她实在有些疑惑。


    作为县试中最关键的第一场只考无关痛痒的修身养性之道,而到不甚重要的第二场,却开始考治世之理?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纪楚思考片刻,便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立意,在草纸上写完后又仔细誊抄到墨卷上。【2】


    这立意虽不能出奇制胜,但纪楚写来得心应手,字里行间以史鉴今、使事用典,但又不似讽谏,而是把握在一个恰当的尺度内。


    与前几日相同,今日她又是第一位离场之人。


    后面三场考试均为间隔一天相继进行。


    第三场是五经之一《礼记》的单句题,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一句。【3】


    纪楚便以“公私之辨”切入,文章以自然之景暗喻时事。


    后面还有两场,一场是以《大盛律》为依据撰写判案的判决书,以及书写符合制式的奏疏。


    另一场则是仿照在职官员,讨论几例在议新制度的利弊,类似于议政策论,但相对简易。


    终于,到考试开始后的第十日,县试总算要结束了。


    纪楚离场之后,只觉劳累,将近十日的心力交瘁,现下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当然,纪楚毫无意外地仍然是第一个纳卷者。


    已经连续五场如此。


    巡查的号军已从最初看到首位纳卷者是女子的惊诧,变成现今的习以为常。


    看见纪楚悠然交卷的其他考生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麻木。


    十日以来,纪楚的名声在众考生中越来越响亮,谁都知道有个女学生场场首位交卷,似乎很是轻看这县试。


    纪楚若听见自己的这个名声,定会大呼冤枉,她视这县试为逃脱牢笼的救命稻草,岂能轻视,谁让她确实答得比旁人快呢。


    不过纪楚虽出名,但除了女学生,几乎无人真的对她寄予厚望。


    大多数学子还是更加尊崇那几位县里名声赫赫的才子,甚至私下有人开赌这县案首最终是哪一位成名已久的才子。


    至于纪楚,自然不在那几人之列,甚至更有人不无恶意地想纪楚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作为“才子”之一的祝禾德就有这种想法。


    这些天来,一向恭维他的其余考生都好奇地讨论纪楚,本该众星捧月的他却反而无人在意,他实在讨厌纪楚这种哗众取宠之辈!


    祝禾德并没意识到,在他心里,纪楚于他已是具有强烈威胁之人。


    当纪楚屡次在考棚外接收到祝禾德眼中的敌视后,表示十分茫然。


    天地良心!她压根不认识那个人啊。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纪楚抛之于脑后。


    因为现在她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


    当纪楚在床榻上安眠时,县衙里的书吏仍在忙碌。


    此刻所有书吏都正在吏房进行着誊录。


    墨卷是考生在考场写下的答卷,而誊录是书吏将墨卷上的考生文章誊抄到朱卷上面,考官最终所阅之卷就是看不到考生名姓和笔迹的朱卷。


    吏房内很是安静,只有浅浅书写声。


    每个书吏面前的书案上都堆着几沓弥封后的墨卷。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专注于抄写,一年一度的县试,无人敢在此时玩笑。


    吏房的油灯亮了一夜。


    次日,书吏们彻夜完成誊录,所有的朱卷被摆在知县卢禹的书案上,等待审阅。


    知县卢禹其人,正是大器晚成的典范,逾而立之年才中秀才,又捱过近十年才勉强中举,家中供养极为艰辛。


    他本想着进士无望,打算以举人之身为官时,却接连中了三甲进士。


    举人与同进士出身的官途大不相同,所以卢禹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前途。


    因此,他对于自己的第一次阅卷也格外谨慎。


    若他点的考生未来有机会荣登二甲以上,都会算进他的政绩。


    若那些考生有谁成为京中高官便更好,今后他在京官中也有可依仗之人,于他前途会大有助益。


    只是,卢禹批阅着一张又一张朱卷,并未寻到多少出众的文章。


    这篇文章太过空泛浮夸,那篇又太寡淡平庸。


    片刻,卢禹总算看到一张符合心意的朱卷,文章老练沉稳,内容通达,字字斟酌,当为名列前茅之人。


    随后,他又审阅到几篇出众之作,便将其与那张朱卷列在一旁。


    可惜的是,这些文章虽然文采斐然可称佳作,但卢禹始终没看到真正能令人耳目一新的文章。


    卢禹继续审阅。


    读到下一份,第一篇的开头为“君子之学,首重在心;达人之道,贵明乎己。”


    卢禹眼前一亮,很快就被吸引着读下去。


    越看这份朱卷,卢禹越是惊艳,这篇文章真是字字珠玑。


    他出的此题虽表面看上去稀松平常,但也正因如此,写好要难上加难,稍不留神就会泯然众人矣。


    而这篇文章立意不落窠臼,将君子修身与达人完美融会贯通,文辞飘逸极具风骨,可文章本身却不浮躁。


    卢禹接连读完第一场的两篇文章就更为叹服,他真想知道此考生年岁几何。


    只看这文采风流似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人,可看这文章内容却又扎实得像一位冷静老辣的大儒,但两者并不矛盾,而是于随性处藏锋,读完隽永,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知县激动地反复阅读,他虽有盼望后生登高之意,但在科考场上磨砺几十年,也真有看到好文章后的爱才之心,他想点此人为案首。


    卢禹又紧张地审这人的加试律典题,这律典题有些难,大多人答得偏颇。


    若此人律典题答得太差,这县案首给的也会有损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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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读完之后又添一分惊喜,此人这律典题竟答得分毫不差,他这才放下心来。


    当下的卢禹无心阅卷,只想读完此人的全部文章。


    县试考卷虽糊名,但同一考生五场考试的朱卷都有同样编号,所以卢禹毫不费力地立刻找出此人的第二、三场考卷。


    第二、三场考卷均涉及到政论。


    与第一场相同,同样是不落俗套的文辞立意,可又字字针砭时弊,扎根于民间,卢禹读来有本应如此之感,那样极有风骨之人也必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古板书生。


    只是......


    卢禹微微皱眉,如果第一场谈君子为人之道时此人只是绵里藏锋,那后面这两场议政文章的字里行间也太锋芒毕露了些,今后自己定当提点一下此人,待到乡试以上,这种锋利极容易招来祸端。


    他没意识到,自己尚未审阅完所有卷宗,心里却已不知不觉间默认此人为案首。


    *


    纪楚在考完的第二天,仍然早早在卯正晨起,不过这几日她早起并非为读书,而是——锻炼。


    本朝女子与她前世所在的朝代一般,大多人仍然以弱柳扶风为美,纪楚这些日子因青灯黄卷太过劳神而清减不少,许多人还称赞过她的清瘦情态。


    但近日来纪楚觉察到自己伏案学习时越发精力不济,实在可怕。


    她就去寻司婧学了一套容易上手的简单拳法,日日早起练习,初练时满头大汗,但这几日练下来却是逐渐娴熟,体力也明显增强许多。


    纪楚对此极为满意,想着练熟这套拳法后,再去学司婧强烈推荐的一套剑法,她想到自己今后能同那些话本中的侠客一般飘逸舞剑便很是兴奋。


    而在几日前刚考完后,纪楚就去拜访徐夫子,并复诵自己考试所写的几篇文章。


    徐夫子本是外冷内热之人,但许是因为惜才,每次面对纪楚就很是爱笑,


    这次她听完纪楚复述后也是喜逐颜开,直夸好文。


    纪楚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也颇有些自得,或许徐夫子看出这点,便笑着告诫纪楚“勿骄勿躁”四个字。


    不知为何,纪楚总觉得,徐夫子在听她复诵文章时,总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人,另一个曾经令徐嗣贤如此骄傲之人,她眼中藏着有几分纪楚看不懂的失落。


    *


    参与县试的女学几人可以在揭榜前休憩七八日,相比前几月的忙碌,纪楚骤然闲适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她仍然每日在家中读书写字,有时外出与几位朋友一起下棋听书,偶尔去看望徐夫子与赵琼兄妹。


    赵琼兄妹的包子铺经营得更加红火,那二十板子让王武这段时间都不敢再去骚扰他们,极少数的人会暗地里嚼舌根,但大多数人还是痛恨王武此人,心疼赵琼受此无妄之灾。


    至于赵琼本人,渡过那段阴影之后,并不太在意零星闲言碎语,只恨王武为非作歹太多,而报应太浅。


    纪楚现下只能安慰赵琼,报应终有时,只是尚未到。


    至于原身受到的伤害,纪楚也会让王武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彻底复仇。


    而是,县试不日就要揭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