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平地惊雷
作品:《伴君游》 夜色如墨,唯有几点疏朗的性子在天际明灭。京郊一处僻静的庄子里,大将军陈牧光房间内一盏灯火如豆。
陈牧光在沙场上叱咤风云,此刻眉头紧锁,袁晁坐于茶台旁,一袭玄色便服,神态闲适,仿若只是来寻故人夜话。
“王爷,”陈牧光喉咙发紧、发涩,“您与老夫透的这个底,不啻于平地惊雷啊。管继勋固然跋扈,但是得到管皇后的偏袒爱护,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万全之策,贸然行事,只怕是引火烧身!”
袁晁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寒峭:“大将军一生戎马,难道还怕他一个靠着裙带扶摇直上的国舅不成?将军可曾想过,若任由管继勋继续侵蚀军饷,克扣兵粮,长此以往,我大晋的边防,还能剩下几分战力?届时,你我皆是误国的大罪人。”
袁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推至陈牧光面前,“将军不妨一观,再做定夺。”
陈牧光狐疑地翻看,脸色骤然大变,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管继勋与几位边镇总兵私下里倒卖军械、虚报兵额、侵吞军田的往来账目!
其中一笔,便指向了年前北疆的一场惨败,只因粮草不济,器械劣败,数千将士含恨而亡,而当时粮草军械的调拨,正是经了管继勋的手!
“畜生!国贼!”陈牧光猛地一拍桌案,须发皆张,“若老夫再作壁上观,与禽兽何异!王爷,您有何差遣,老夫纵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袁晁唇角微扬:“大将军不必如此。本王要的,不过是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与人脉。管继勋在军中安插的亲信不少,他们沆瀣一气,众人是敢怒不敢言。只需大将军联络这些人,整合管继勋贪墨的人证物证。至于朝堂之上,本王自有安排。”
袁晁又往户部尚书陈宏华府上走了一遭。陈宏华为官以“稳”字当头,轻易不肯沾惹是非。
袁晁也不与他多言,不紧不慢地将一份管继勋及其党羽在户部做假账,套取库银,挪用军饷的实证,摆在了陈宏华的面前。
陈宏华捧着账册副本,手都有些发颤,额上冷汗涔涔。他知道户部账目确实不清不楚,只是不想深究,怕引火烧身罢了。
此刻见袁晁将这烫手的山芋直接塞到他怀里,心中叫苦不迭。
“王爷,”陈宏华苦着脸道,“此事干系重大,纵使核查这些繁冗的账目,也需从长计议,非一日之功……”
袁晁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慢悠悠地说道:“时候不等人啊,你也知道,御史台近来接了不少揭帖,说你户部账目混乱不清,陛下对此颇为不满。尚书大人不如先自行清理门户,将这颗烂疮剜去,倒是大功一件。”
陈宏华权衡再三,一咬牙,道:“王爷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为国除奸之志,下官岂敢不从?只求王爷,此事过后能保全下官的清名……”
袁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尚书大人是聪明人,本王静候佳音。”
回至王府,已是夜深。赵灵犀尚未安歇,见他一身夜露归来,眉宇舒展,便知他所谋之事,差不多是十拿九稳。
袁晁握住她微凉的手,笑道:“管继勋那厮,蹦跶不了几日了。”他略略将与陈牧光、陈宏华的计议说了几句。
赵灵犀轻声道:“您此举乃是为了国法军纪,也是为妾身出一口恶气。只是,‘水至清则无鱼’,管继勋党羽众多,牵连甚广。王爷在朝堂之上发难,固然能收一时之效,只怕也会树敌过多,引来诸多攻讦。”
袁晁素来行事霸道,讲求快刀斩乱麻,他嗤笑道:“若由父皇处置,只怕又会顾忌皇后颜面,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赵灵犀微微一笑:“有时候,‘借力打力’,比‘硬碰硬’更为省心省力。王爷只需让陛下看清管继勋这颗毒瘤已成心腹大患,不得不除,便足够了。至于如何除,何时除,由陛下定夺,您坐观其成不好么?。”
袁晁朗声大笑:“好个‘借力打力’!本王倒是小瞧了你!也罢,便依你所言,先给父皇透个风声,看他如何取舍!”
其后数日,京中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先是御史台接连有御史上本,弹劾户部账目不清,库银亏空。
紧接着,又有几位镇守边关的老将联名上疏,痛陈军中粮饷器械多有弊端。
袁宗文大怒,下旨严查。陈宏华被管继勋打压已久,趁此机会呈上了早已备好的罪证,陈明管继勋一党在户部上下其手、贪墨无数。陈牧光亦适时进言,列举了军中数桩因粮饷不足而导致的战事失利。
袁宗文便是再想偏袒,面对滔滔民怨军情,堂堂铁证,也不得不仔细思量一番。而袁晁,始终在王府中养伤,摆明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天气燥热,赵灵犀整日忙于府内诸般事务,这几日觉得神思倦怠,饮食不思。
午后,一丝风也无,庭院中的芭蕉叶打了卷儿,恹恹地垂着。赵灵犀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便想着到园子里透透气。
在抄手游廊下走了一会儿,赵灵犀便觉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身子一软,便歪了下去。
“娘娘!”阿芜与阿芸吓得魂飞魄散,忙一左一右将她架住,急声道:“娘娘,您怎么了?快!快扶娘娘回房!”
一时间,王府内人仰马翻。王太医隔着帐子请了脉,又细细问了平日的饮食起居,半晌,方才起身,对着站在旁边的袁晁道:“王爷,王妃娘娘此症,乃是暑热未清,又兼忧思过度,心血耗损,以致邪气内陷,郁而不发。眼下高热不退,神思昏沉,着实是有些凶险。”
袁晁听得“凶险”二字,一颗心被狠狠攥住,他声音嘶哑道:“今日有劳王大人,您妙手仁心,医术精湛,还望王大人多费心思。日后若有需本王之处,尽管开口,本王绝不含糊。”
王太医听得心内暗惊,写了药方,又嘱咐了些许事项,便忙不迭地退下去,亲自去煎药。
袁晁守在赵灵犀的床榻旁边,秋香色的帐幔低垂,榻上之人呼吸急促,额上覆着湿冷的帕子,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汗湿的脸颊,又怕惊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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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袁晁惯于握刀持枪、杀伐决断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安放。
自赵灵犀嫁入王府,府中诸事,皆由她一手操持,几个孩子也被她教养得乖巧懂事。
袁晁习惯了回府之后,有赵灵犀温言软语地问候。他以为,这不过是夫妻间的寻常本分。直到此刻,看着她了无生气地躺在榻上,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早已将她视作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肝肠寸断的滋味。“灵犀……灵犀……”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你醒醒……你睁开眼睛……”
药一碗碗地灌了下去,丝毫不见半分好转。赵灵犀昏睡不醒,在梦中发着呓语,蹙着眉头。袁晁衣不解带地守着她,熬得双眼通红。
袁长瑛牵着袁琮的手,悄悄地溜进了内室。袁琮小手中端着一碗冰雪冷元子,入口冰凉清甜,最是解暑。他见赵灵犀嘴唇干裂,便将冷元子举到她唇边,悄悄道:“娘,给你吃一口。”
阿芜端着一盆换下来的湿帕子要出去,忙笑着上前拦阻:“琮哥儿乖,娘娘如今病着,吃不得生冷之物。这冷元子最是解药性,若是吃了,太医开的药便不灵验了。琮哥儿自个儿吃,好不好?”
袁琮听了,扁了扁嘴。赵灵犀听到袁琮的声音,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虚弱地笑了笑,道:“琮哥儿,跟着姐姐去外面玩,小心过了病气……”
袁长瑛道:“娘,他哪有那么娇弱?”转头对袁琮道,“娘吃不得凉的,你又吃不完,还是给我吃些罢。”
袁琮急得跺脚,指着袁长瑛,回头便向赵灵犀撒娇告状:“娘!娘!你瞧瞧她!”
袁晁与袁承璟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袁晁因赵灵犀的病情心烦意乱,见袁琮在病榻前吵闹,皱着眉头沉声道:“多大了,还整日里缠着你娘撒娇!没瞧见她病着么!”
袁承璟跟在后面,接口道:“就是!整日里把自己当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娘娘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费心哄着你。她又不是你亲娘,亏得有耐心搭理你!”
袁琮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袁承璟,大声道:“你胡说!她就是我亲娘!我就是她生的!”
赵灵犀看着他们,笑道:“琮哥儿,我是你们的后娘,还记得你在瑛姐儿房里看过的画像么,她才是生你的亲娘。你们三个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袁琮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赵灵犀话中的意思,“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他扑到床边,抱着赵灵犀的胳膊:“娘……娘骗人……我是你亲生的,他俩才不是亲生的……”
袁晁一把拎起他:“搁这站好,你娘病着,若是惹得她伤心,你就回自己院里去。”
王府众人皆因赵灵犀醒过来开心不已,阿萝在东市上采买些新鲜的玩意儿,回去哄赵灵犀开心,她提着篮子,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绸缎庄门口,王弦高正对着一个衣着华贵、气度俨然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