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 175 章
作品:《孤女淡月》 是徐老汉。
他今日似乎连拄拐都格外费力,一步一喘,苍老的面容在逆光中显得更加沟壑纵横,眼睛半眯着,仿佛真被吵醒般带着不耐。他停下脚步,又用拐杖重重顿了顿地,掀起眼皮看向那脸色难看的疤脸军官:“我说……这位军爷,气势汹汹的,是要动我过来帮忙的丫头啊?”
他喘了口气,不等他反应,目光转向淡月,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随意责备:“你这丫头,也是死心眼。主家不在,军爷们要查,你就不会去后头把我那押契拿来给军爷过过目?再说,你多提一嘴我老头子的名讳又不会掉块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淡月连忙应承着,和军爷道歉。疤脸军官显然是新官上任,并不认识远近闻名的徐老汉,还是身后兵士鄙夷地提醒此人是个老土著。他盯着徐老汉许久,最终,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既是徐老照看的院子,早些说清楚便是。今日事多,就不进去了,只是你们手续得补上。我们走。”
一队甲士如来时般沉默迅速地撤离,远处看戏的百姓也都散去。
徐老汉静静地看着人们离开,而后,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极低:“丫头,进去说话。”
门扉重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窥探隔绝。淡月将徐老汉引至一楼偏厅,奉上热茶。
徐老汉没碰茶杯,只是用拐杖轻轻点着地面,开门见山:“今日这出,是警告,也是提醒。你们动作不小,已经撩动了某些人的眼皮子。这宅子,老夫暂时替你们圆过去了,但纸包不住火。老夫既然把地图给了你,就是足足的信任了。你可知道?”
充满威压的疑问,惹得淡月连忙点头道:“我明白的。”
“老夫可以继续作保,甚至可以动用一些老关系,但是——”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每一步打算怎么走,老夫要知道。老夫这把老骨头押上的最后一点情分和这条残命,不能白白填了海沟。”
显然,她没想到一个人倾尽全力去帮助她能到如此地步。在这样背井离乡的地方,还能遇见一位老者,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趁着背身过去的动作轻抹了眼角。她做主,将徐老汉带入三楼的密阁。只不过,在开门的前夕,她严肃地问徐老汉:“这里头的东西,若是寻常人看上一眼,定会落荒而逃。您是见过世面的高人,可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您是否真的愿意和我们共进退?”
徐老汉眼眸中原本的锐利柔和了些,笑了笑:“开门吧。”
……
徐老汉看完、听完,久久沉默,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话:“需要帮忙便来寻我,什么时辰都可以。”而后,拖着沉重又落寞的背影逐渐远去。
“明日阿海备点礼,去给管事的送去,登记造册。还要额外去一趟今日那位刀疤脸的军爷处,赔个罪。”淡月安排道。
阿山和阿海很不理解,明明今日是对方有错在先,怎的还要我们去赔好脸色。淡月长叹一声,只道活在世间便不得失了礼数。广结善缘,总比满目所至都是仇人的好。
他们带来的消息中,也确定下来五个人。那九人中的其中两人,虽然家世干净,但牵绊过重,上有患病老母,下有刚出生的婴儿,便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投入。剩下的人呢,都递送了通知,但其中两个听闻院子的主人和徐老汉交集过深,吓得打的退堂鼓。最后只剩下了五人:陈木、周娘子、阿丛、阿树、石头。
“如此也好,若是这五人都是精明实干的,管理起来也方便些。”许恒边思考边说道,“我今日去了趟后山,有了些新收获。”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的眼眸亮起,纷纷凑上前来。
只见他往地图一处蜿蜒之路一指,“今日我进山,碰见了个擅采摘药材的阿公,要知道药材生长的地方很是刁钻,我便与他同路。采药的路和平常山路不一样,回来之后我才发现,竟就是这一条路。”
“也就是说,这些路应当都是被人所证实过的?”淡月问道。
许恒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
一条沿着山脊背阴处的岩缝蜿蜒,极为陡峭;另一条则与溪流的河床部分重合,旱季时或许可以作为运输通道。今日他所发现的通路,都是能够为其所用的。
商议完毕,大家都放松下来,阿山阿海去准备晚膳。这时,淡月才注意到许恒疲惫的面容。
她平日对他的变化都是格外敏感的,今日这般不太对劲。或者说……是许恒装得太好了。
他跟着采药的步伐上山、攀岩、渡冰,衣衫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露在外面的手背和脖颈上,交错着细小的血痕和青紫。
“怎么弄成这样?” 淡月的心瞬间揪紧,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心疼与后怕。
许恒却似乎不以为意,甚至对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都是皮外伤。山路难走,冰面也滑,难免的。” 他长长舒了口气,目光灼灼看向正在翻找药箱的淡月,“但值得。若是真能成功走出去……你的夙愿,就有希望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而专注,仿佛她所追求的,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淡月的心被这番话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汹涌。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先责备他如此不顾安危,还是该回应这份将她心意置于首位的情意。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布巾和化瘀的药膏。
“别动,我先给你清理一下。” 她低声道,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浸湿的布巾,极其轻柔地擦拭他手背上的泥污和血渍。
灯光昏黄,将她低垂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微微翕动,全神贯注于指尖下的伤口,那份专注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许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人吸引,定格在她低垂的眉眼和微抿的唇瓣上,她的肌肤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细腻温柔。
他看得有些出神,喉结微动,一句未经思索的、极轻的赞叹喃喃溢出唇边:“真好看……”
淡月正小心地将药膏涂在他手背,闻言,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或害羞——这一抬头,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她的眼眸撞进他深邃的瞳孔里,那里面还倒映着小小的她,他温热又略显急促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一时之间,二人仿若置身于静谧空间之中。
视线交缠,呼吸相闻。
心和心之间引领着彼此越来越近……
他的轮廓在她眼中缓缓放大,她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温热气息……
就在两人的唇瓣几乎要碰触到那层若有若无的微妙距离时——
“哐当!”
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吃饭啦——!!”
阿山洪亮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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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的大嗓门炸响,他双手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陶盆,满脸堆笑地跨进门来,目光落在盆里油亮红润的卤猪脚上,嘴里还在嚷嚷:“快尝尝!我今日可是下了血本,做了香喷喷的卤猪脚!炖了足足两个时辰,软烂入味……”
见无人回应,他终于抬起眼,看向屋内。
只见许恒和淡月已经迅速而端正地各自坐回了椅子两端,中间隔着至少三尺远的距离。一个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药箱的带子,仿佛那带子突然打了一百个死结;另一个则微微侧身,佯装研究着自己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线头,侧脸在灯光下似乎有些可疑的微红。
空气中,除了卤猪脚的浓香,似乎还残留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阿山眨了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他挠了挠头,憨笑道:“咋啦?你们都不饿吗?”
淡月已经调整好表情,连忙起身,自然地走过去接阿山手中的盆:“饿啊!当然饿,阿山辛苦!这猪脚闻着真香!”
不得不说,阿山的手艺确实不错,只不过这人嘛……是憨厚了些。
晨光泛起之时,那五人已经准时出现在宅院门口,各自都将贴身的包袱带来。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淡月与许恒早已等在正厅。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切与主事者的从容。许恒则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身姿挺拔,眉宇间虽有疲惫未散,却更添几分沉毅。
“各位早。” 淡月微笑开口,声音清晰温和,“想必阿山也与各位大致说过,这宅院的主家事务繁忙,不常在此,一切内外事务,暂时由我和兄长代为打理。承蒙徐伯看重,我算是他老人家半路认下的义女,在此帮衬。我兄长许郎君,精于木工营造,主家的一些特殊要求,也多由他负责。”
许恒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言简意赅:“有劳各位。”
五人连忙恭敬回礼,口称“许娘子”“许郎君”。陈木和石头显得最是踏实,阿丛目光沉稳,阿树眼中闪着好奇,而周娘子则迅速打量了一下厅内陈设和眼前这两位年轻管事的气度,眼神若有所思。
简单地见面后,工作便有条不紊地分配下去,每个人都根据之前所展示的分到适合的差事。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了几天。宅院里每日都有活计,叮叮当当,颇有生气。
陈木和石头干得卖力,对偶尔接触到的,比普通家具部件更粗大复杂的木料虽有疑惑,但并不多问。阿丛跟着许恒早出晚归,对后山越来越熟悉,偶尔带回一些奇特的植物样本或岩石碎片,说是“郎君要研究岛上风物”。阿树在外打听消息,带回来的多是市井趣闻或物价波动,暂时未见异常。
然而,周娘子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发现,许娘子安排采买的食物,种类偏向耐储,数量也远超目前宅院这几人的日常消耗。让她接触和整理的物件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奇特金属零件和加固用的绳索皮件。更重要的是,许郎君带着陈木和阿丛常常关在临时整理出的工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里面传出的敲打声、锯木声,以及偶尔飘出的桐油、沥青气味,绝不仅仅是在做普通木工活。
她年长一些,也是最先察觉到异样的人。这日午后,其他人都在忙碌,周娘子寻了个由头,将正在核对物资清单的淡月请到了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僻静之地,说话不易被旁人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