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半生 我恨你至深
作品:《此间春色》 “相濡?”
她苦笑着,以一种有些丑态的笑容看着他,道:
“二公子对我可曾有情?既没有,又何来相濡。我与你而言,不过是长姐的替代品,你心爱她,却不敢与兄长争,可笑你堂堂羽林中郎将,武将出身,连叶酥那样成日只知道看诗书的酸秀才都不如。”
“我为了你连叶酥都可以杀,而你为了她,却连正眼看我一次都不肯。燕诏,你知晓我在为你争什么,却从未制止,眼看事态发展,任由我与岐侯撕扯。若我赢了,你坐享其成,谁也不会疑心你,若我输了,你便替兄长铲除我这个细作,更显忠心。你真是燕家的好儿郎,岐侯的好弟弟啊。”
她笑着,看向萧吟手中那把麒麟匕首,歪着头,眼泪便从眼尾流出,自鬓间落下。
“不错,匕首是我叫人偷的,叶酥也是我与萧吟飞鸽传书商议着如何杀死的。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夫君铺一条好路,可燕诏,你也未必清白。”
燕诏抬眸,终于在人前露出了藏匿在水色下的凶光。
“你说什么?”
江晗宁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此刻萧老夫人也更换了衣物,急匆匆由陆夫人搀着到了不远处的廊下。可院内多有危险,陆夫人拦着没让她进来,二人只隔在外围站着。
江晗宁看着萧老夫人愠怒的模样,饶有讽刺意味地开口,道:
“既然萧表妹说了一件事,我便也同祖母说件旧事。”
萧老夫人蹙眉。
江晗宁自顾自垂下双臂,宽大的衣袖在风中凌乱,飘飘欲飞。
“祖母还不知道,您的夫君和儿子是怎么死的吧。”
听了这话,众人皆惊,燕临更是屏退了众人,只留几个亲兵在院中守着,其余人一概退出去,不得听进一字半句。
“你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
萧老夫人怒斥,江晗宁抬手为自己胡乱抹去面上的泪。
“那年积水潭一战,我祖父同您的夫君和儿子受命攻打敌军,尧国那时见我军连连获胜,知晓必输无疑,便安插了细作到军中偷换了情报,使与我祖父分开在另一侧围攻的燕家将军得到了错误的军情,只带了小队人马入了尧军事先准备好的死局。而后,两位将军战死沙场,我祖父成了间接害死国之功臣的罪人,从此燕江两家成了仇敌,您也恨江氏入骨。”
她向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萧老夫人面上的表情,可终究被侍卫拦下了。
“那时,您与伯母成了丧夫之寡,您没有选择燕诏的父亲袭爵,而是上请让还年幼的姐夫承袭父位。后来您与姐夫一手谋划,使江氏全族中人在军中备受排挤、无法容身。到我父亲之时,便不得已弃武从文,改了志愿,从此在岐侯一手遮天般的上京城里,只能小心度日,唯恐有一丝疏漏,便会被燕家借着由头替两位将军报仇。”
说到此处,她忽然扭过头看着燕诏,看着那一双此刻已不含半点情意的眼眸,道:
“母亲可知晓,你善待着的这位小叔留下的儿子,他的父亲,才是害死你丈夫和公公的元凶呢?”
燕诏瞪大了眼睛,挥拳便要朝她砸去,燕临手疾眼快,以剑柄将他击退。
“夫君别动怒。”
她勾唇,此刻晕开的妆容和斑驳的红唇,在夜色与火光之间,显得更加妖艳娇媚,甚至,或许这一瞬间,她比那倾国倾城的姐姐还要美。
“我知晓你平生最恨有人指责你父亲同当年之事有关,就如同我最厌烦有人提我母亲的出身,你看,你我是多么相配的一对鸳鸯啊,都是那么阴暗,那么歹毒。”
她笑得前仰后合,满院里的人冷眼瞧她,她再不觉得丢人。
“祖母容禀,我今日便叫您知道个透彻。”
她从头上拔出一根步摇,在那之上,雕刻着一只迎风展翅的孔雀,生动逼真。江晗宁伸出手去,将那步摇下坠着的珠串一把扯了个干净,而后又撕下孔雀展着的片片金制羽毛,最终,当那些鲜艳华丽的珍贵金银抹去,只留了长柄后的一颗玉石。
那玉通体白色,十分透亮,看着是顶好的,在夜晚里竟发着幽幽的光亮。
旁人不识,萧老夫人却瞪大了双眼,急得向前迈了一步,道:
“你怎会有此物!”
她认出了,陆夫人也认出了,这是燕老将军的夜明珠,因此物极其珍贵,他也只得圣祖皇帝赏赐的小指一截那么小块罢了。从前他最珍爱,视为圣祖皇帝对燕家的信任,后来有了心爱的女子,又生下了燕岂山,便赠给了疼爱的小儿子。
江晗宁执着手中只剩下夜明珠顶着的金簪,道:
“祖母可记得,燕老将军曾说过什么?”
萧老夫人嘴唇颤抖着,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燕临自幼受祖母教诲,自然知道些,便道:
“祖父同亲近之人说过,身为武将,难保不会一死。若有一日他身殒,便是战死沙场、为国为民万死不辞,不必伤怀。可若是死因有疑,那他临终之时必然会留下信息,叫后人有所发觉,替他报仇。”
江晗宁笑着,看向正厅里江诗宁的方向:
“想必连长姐都不知道罢。”
“此物,是燕老将军临死前交给我祖父的。他说,家门不幸,出岂山之不孝子,投敌叛国,害死父亲和兄长,万望诚弟将此消息传回府中,叫真凶偿还罪孽。”
萧老夫人险些没站稳,扶着廊上的柱子,捶胸顿足,眼眶泛出泪来。而后顺了顺气息,对着燕诏,怒目道:
“好啊,好啊!枉我那年信了燕岂山的话,竟险些将我儿爵位拱手给他!果然我没看错,我早说过此子双目闪躲不磊落,绝不是个成大事的人,时骁疼爱他,每每听了这话都要与我相争,叫我不可因嫉妒他母亲得宠就祸及孩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
燕诏双手握成拳头,额上青筋暴起,怒吼道:
“我不许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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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说我父亲!”
这一刻,燕诏那套粉饰太平后的面上平静被撕得粉碎。
江晗宁说得对,即便他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抹去他心中由于父亲的死留下的阴影。他深恨这侯府的钩心斗角,恨外人永远要告诉他,他的父亲远不及燕岂舟,即便燕岂舟于武不及弟弟,却从未有人留意他父亲的才华和抱负。
就连先帝,也因他父亲是庶子,每每封赏也远少于作为嫡子的兄长。
正如燕诏和燕临一般。
燕氏父子战死后,萧老夫人为燕临取字‘明夷’,便是希望他如书中所言,此前一切皆是晦暗坎坷,自此之后一片清明开阔。
而他虽为含光,自父亲母亲双双故去,再无人给他带来半点光亮。
“我父亲那么敬重祖父,即便屡受不公,也从未对兄长不敬,怎么可能!”
江晗宁走到他面前,举起那根发簪,道:
“祖父知晓,陆夫人将你视为亲子,必然受不了这个打击,无言面对祖母,悔恨终生。而祖母虽介意你母亲专宠,也并未真的曾苛待于你,即便你父亲做事与你无关,恐怕你一辈子也很难在侯府里抬起头来,祖母也同你不知如何相处。”
“所以祖父擅作主张,他没有信守诺言,替你的父亲保守了这个秘密,将这颗夜明珠藏在自己身边,这一藏,就是一辈子,直到他死前,才将真相告知我父亲。”
燕诏连连向后退去,头摇得猛烈,江晗宁却步步紧逼,死死盯着他,道:
“我父亲得知真相后,弃武从文,直到多年后终于科考入仕做了文官,他酒醉一场,同我母亲说出了真相。这件事直到我要嫁与你,母亲担心终有一日真相大白将我牵连,便不得已告知了我。”
江晗宁边说着,眼泪一滴滴落下,如同断了的线般丝丝连连。
“我江家替你父亲背了这么多年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名声,我该是狠毒了你才对。若不是如此,我祖父那时正值壮年,却已官至四品折冲都尉,江府本是一片向好,倘若不是为了替他的兄弟、你的祖父着想,又怎会遭世人唾骂,让先帝厌弃,我又怎会是小官庶女出身?”
“燕诏,你我之间确实有世仇,可却是我同你的。”
燕诏拼了命地摇头,一掌打掉了江晗宁手中的簪子,口中大骂:
“不是的...不是的!你胆敢污蔑我父亲,我父亲那样爱重家族,怎么可能...”
江晗宁猛地回身打断他,道:
“怎么不可能!”
“尧军当年派人送信于你父亲,说知晓他一身抱负无处施展,倘若制造一场危机并解决,他便可得到他想要的,至于代价,便到他功成名就之时再议。可惜,你父亲大概不知道,尧国所谓的代价,便是要两位燕氏将军死,要我朝能抗衡尧军的两名战功赫赫的重臣死!”
她大笑着,笑得极悲,鲜艳的唇脂晕染出阵阵涟漪,自她妖冶的面上显出一番鬼魅的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