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求玉

    素尘站在屏风后面,听着那只笑面狐狸开了门,将那将军夫妇请了进来。


    那日在宴上便见过这两位贵人,如今听到声音立马就回想起他们二人来。


    偶尔与崔府女眷有些交际的王夫人先开了口:“殿下此次是有何要事?”


    不急着回答的公主殿下让人为二人添了酒水,还上了许多酒楼菜肴:“这不是想与大人和夫人一起吃个午饭?”


    王大人沉声:“多谢殿下好意,微臣白日不饮酒,喝那茶水便好了。”


    素尘透过这折屏边角孔洞看着外面的情景,发觉将军所指之处便是专为她带的茶壶。


    公主摇头,体贴地说道:“这壶怕是已经凉了,我让婢女去对面茶楼买壶上等的茶来。”


    她话说的体贴,将军也不再多说。


    素尘看见将军夫人和他碰了眼神后,才开口与公主寒暄。


    三人围坐在一起,虽心中各怀心事,但面上都迎合着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除了王夫人偶露出冷淡不耐的模样,素尘几乎都要以为他们真是过来饮酒说笑的。


    公主让婢女为二人添了茶,自己却举起酒杯自饮一口。


    “夫人曾进宫助我开蒙习礼,本宫当时尚且年幼,竟从未唤您一声老师。”


    王夫人眉头微皱,眼见要冷哼一声,却被旁边王大人按住。


    公主分明将他们二人之间那些小动作瞧的一清二楚,但眼神直接地看向素尘这边。


    要不是那窥视的孔洞实在细小,素尘就当真以为公主是对着自己笑。


    看着她面上的笑容,王夫人忍不住,拂开王大人桌下的手:“老身可不记得教了殿下白日嗜酒的毛病。我们也不过进宫几日,哪担得起殿下一声老师?”


    她言语带刺,对面的公主却不恼,反而将敬酒的姿态做的更加认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当朝嫡公主这话一出,在场两人皆不敢搭话。


    王大人一直躲在自己夫人身后,避开和公主的交锋,但现在这个场面,怕已经不是自家夫人可以应对的话题了。


    “殿下此话不可乱说,微臣怎能与殿下攀扯!”王大人起身向她躬身行礼,“今日您叫我夫妻二人前来,又将微臣同乡赶考的学生关了起来,究竟所为何事?”


    但那女子听到他的话后,满意地笑了笑,仿佛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大人……”公主看着楼下茶馆平时考生们相会的地方,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哪里是我有事,不是您二人想与我聊聊吗?”


    王夫人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神色大惊。


    素尘看不见她们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只知道从王夫人低头的那一刻起,席面上平衡的局势向公主那边倾斜了。


    “夫人……”王大人感受到了旁边女人的情绪变化,自己面上却不能有所松动,“微臣不解殿下何意。”


    他这话说的不妥。


    素尘心里暗自思忖,虽她未入官场,见识短浅,但名声赫赫的将军大人怎一直被公主殿下牵着走?


    若不是王大人名不符其实,怕是这殿下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怖。


    外面三人的对峙声声入耳,素尘看着自己面前奢侈华贵的屏风,才忽然发觉今日之鲁莽。


    应在府内多听公子说些公主之事的,底细不清,竟就来了这里。


    心中懊恼之际,那句不该被她听见的话还是不顾她的意愿钻进她的耳里:“父皇见您近日对朝中官员调动想法比较多,正值会考之际,故让本宫来听听您的见解。”


    公主话里态度恭敬,听不出丝毫讽刺之意:“虽您南下治匪有功,心系苍生,但本宫和父皇还当真不知您对各位考生学业如此关心。”


    蹲下身的素尘看不到她的神色,自然也不知在王夫人看不见的瞬间,王大人飞快地看了眼屏风的方向。


    尤其是素尘衣袖落下瞬间带着屏风影子暗了些时,那王将军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臣惶恐!”他不再多说,一再退让,“是犬子近来与几位考生相谈甚欢,若是陛下怕我家那纨绔子耽误了他们学业,那今日回去便教训教训我家小子。”


    酒水在杯里划过杯壁,混着流水声蔓延在房里的是酒里青梅香。


    “诶!”公主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退后一步:“大人不必如此,您是为父皇立下大功的凌云将军,本宫也只是一个只懂玩乐的无良公主罢了。”


    她仰头大笑,举杯与王大人的茶杯相碰。


    素尘抱着自己的双膝,听着气氛逐渐缓和下来,推杯换盏之间,只有一直没出声的王夫人让她不知情况。


    不知蹲了多久,她发觉腿开始发麻了,便慢慢地扶着地面起身。


    “姑娘,”先前引路的婢女端着新拿来的酒壶,故作无意地走到这屏风后小声地喊她,“您渴了吗?”


    她体贴至极,倒是愈发显得坐在那的主人强势无礼。


    得了素尘摇头示意,她垂头微笑,抬步去前面伺候了。


    独留下素尘站在此处,听着将军夫妇未动碗筷便起身请求离去。


    王夫人的声音终于响起,与先前端庄相比,藏在里面的愤怒和委屈显得如此突兀:“臣妇告辞,也祝殿下日日安康。”


    从原先偷看的孔洞看去,那端庄华贵的贵妇人不顾身旁夫君的反应,转身先一步拂袖离去。


    那王大人转身跟在她身后,面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和自家夫人一般的怨恼情绪在。


    更是没有先前在与公主相谈时话中懦弱胆小之态,却分明十分忌惮她这屏风后不愿出面之人。


    而藏于屏风后的素尘虽看清了室里三人举动,却也无法看懂他们之间的交锋。


    自己在掌家管事时揣摩人心这无往不利的本事,如今却像是无知愚笨之人的天真模样。


    但不等她再多想,带着几分醉意的公主已经走了过来,透过她先前偷看的那孔洞看她:“姑娘这又多看了我一个秘密,是不是又欠了我一点儿?”


    那只美眸因饮了酒,染上些泛红的水光,眉眼弯弯,含着笑意。


    素尘已知她心思深沉,此乃大坑,不可靠近。


    “分明是殿下强让奴婢听的,怎能算在素尘身上?”


    这话说的不输气势,但却还是逗笑了这位贵人。


    公主绕过屏风,顺着她的话说:“那算本宫欠你的?”


    素尘一向是得了好处不放口的,听着这话,明明心知不应多谈,却下意识应声:“那当然……”


    “既如此,那我……本宫还你个人情。”公主果真是醉了,她将自己头上的珠钗摘下一支,扔给素尘。


    见人已经走了的无名公子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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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进来,见这一幕,笑着摇着扇子歪头问:“如此华丽之物,怕是会压了素尘姑娘出水芙蓉之姿。”


    风流之态让公主嗤笑一声,但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直起身来,不似先前醉态。


    “这珠钗便送给你了,”看着素尘犹豫的模样,公主心领神会地补充,“不是御赐之物,若是不方便戴上,大可卖了换钱。”


    素尘听了她后半句,知晓她的好意,便收下了。


    “府里还有事,今日便……”


    公主看着她,让婢女将门关上:“本宫让你走了吗?”


    那无名公子压着她坐下,给她拿了个新杯子,倒了杯茶。


    “今日与我聊聊天吧?”


    素尘推脱:“府里真的……”


    “若是崔府真的出了事,大可让崔明安来公主府找本宫。”公主讲这句话时,还有些跃跃欲试。


    素尘想起自家公子前些天告状之事,结果便是公主禁足,一出来便是找她。


    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端起茶杯,细细品茶。


    “让我想想,聊些什么呢?”公主靠在窗前,看着下面热闹的情景,嘴角噙着笑,“啊!你认识那个人吗?”


    顺着她的指尖向下看,王府下人在茶楼外面拉走一位公子,虽高挑,却看着清瘦无力。


    “那是王将军的嫡子,名字是……本宫忘记了。”


    素尘没见过他,但从脑海里找到一个名字:“王昆。”


    公主抬手打了个响指:“对,就叫这个。”


    听着这段对话的无名公子手里动作停了下来,面上风流的笑也僵住了。


    素尘惯会察言观色,如今心里猜测万千。


    “王将军南下治匪后,原本平庸无能的王家次子一朝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公主自顾自地说,她转头看着素尘,“听闻你原也是南边水乡人,对这水匪了解多少?”


    素尘回答的很快:“欺软怕硬,欺男霸女,无恶不赦。”


    “那南方水匪除了,你可开心?”


    公主本带着戏谑的表情在素尘摇头的那刻变得严肃起来。


    “为什么?”那无名公子错愕之中,声音露出几分女气。


    素尘不知他反应为何如此之大,既聊到这里,她只想把话说完尽快离开:“若是多年以前,自是大快人心。但王将军立功可是四年前左右?”


    “是。”没等公主开口,那无名公子已经回答了。


    一直瘫在椅背上的姿态渐渐向前倾,俨然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像平时一般吊儿郎当,也不似觉得她故弄玄虚的不耐,却像是在谈及自己一般紧张。


    “近些年来,南边水灾频发,水灾过后就是蝗灾,灾后又是一灾,可怜的土地收成早已让百姓们背井离乡,更有甚者怕是直接饿死在路边。”


    “匪就是匪,不是吗?”


    她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温柔:“既是被逼为匪,却也是不少劫富济贫的义匪,总是要分别看待。王将军手段过于残忍激烈,怕是那些救助百姓的能人们又是少了许多。”


    公主扶着头,安静地听着她的话,开口问:“匪还分个三六九等的,真是有趣。”


    “若是论贵贱,奴婢不好说。但若是论谁能救活更多的百姓,奴婢不觉得将军与他们相比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