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骨瓷

作品:《失忆后傲娇竹马他急了

    翌日,顾怀瑾一早就回了大理寺,谢鸢送了林瑜出府,小姑娘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温言软语地絮絮叨叨,话意是要得空定要去寻她玩,她一定好生接待。


    谢鸢心不在焉地回应,昨儿个夜谈,惹她一夜未眠,满脑袋都在琢磨林瑜那句——他有喜欢的人。


    是谁?


    谢鸢自诩不是好奇心过旺的人,但是真的很烦被吊着胃口。


    怎么可以勾起人的好奇心还不负责,谢鸢追问了半天林瑜只支支吾吾的说是府里的人。奈何她将顾府里的人都想了一遍实在找不出适龄婚嫁的人。


    莫不是,顾大人欲效仿曹贼?


    “?!!”


    谢鸢打了个寒颤,忙甩了甩脑袋,拿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嘟囔着:“我在胡乱猜测什么,他喜欢谁与我有何关系?”


    与此同时,正在大理寺处理公务的顾怀瑾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午后,两人启程前往李家村。马车穿过雾气浓郁树林,小村子和符溪镇一样,每月除了两次赶集,少与外界接触,也不知如何就惹上了这灭村之灾。


    焦土气味混着没有散尽的雾气潮湿挟在风里,破烂灯笼落在焦黑的屋子骨架前,村子的石阶裂纹的暗痕蜿蜒如血,一行人走在迷雾里前往村长家。


    前方忽传碎石声。顾怀瑾吹灭纸扎灯笼中的烛火,迅速将谢鸢拉到身后,警惕循声望去。两人身后的官兵刀出鞘半分,谢鸢忙按住他的刀摇摇头。


    谢鸢拽了拽顾怀瑾的沾露袖子,小手比划成一个小人模样走了几步,指了指屋后。


    浓雾里顾怀瑾看不清谢鸢的脸,仍明白了谢鸢手势的意思。


    她说,带着人绕后进入里正家探查,她来拖住此人。


    远处枯树隐约可见一人影倚在树旁,浓雾里谢鸢眼前灰蒙蒙的一片,笛声透雾骤起,利刃刮过地面发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鸢被声音所扰浓雾里乱了方向,脚步微乱,几名人傀持刀逼近,刀锋贴着耳侧擦过,削下一片衣布。


    谢鸢忽地轻笑,屈指弹落衣袖上的雾水,语气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抓到你了。”


    她的身影随剑光一同消失于雾中,寒光掠过,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开。


    尸体坠地,黑罩衣下露出半边和她五分相似,谢鸢若有所思地挑开此人的衣襟,见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刺青。


    阴风扑面,枯树下那道人影动了身躯,僵硬地转了半圈,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折叠着。


    谢鸢死死盯着眼前东西,似乎不能称之为人,声音被淹没在风里:“装神弄鬼!”


    人影在雾气里逼近,笑声在耳边响起和在柳府听见的一致。


    “又是你。”长剑映出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目,金属相碰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李家村灭村是不是你们做的?”


    谢鸢毫不怀疑这群人此时此刻出现在李家村是为了陷害自己。


    毕竟她在柳家、城西粮仓都见过那半张和自己五分相似的脸,而这些人是除了顾怀瑾外唯一知晓自己身份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制造这些祸端,但是观其数次接触,他们似乎在想方设法逼自己离开顾怀瑾。


    他道:“徒儿,乖乖回到为师身边,莫要再勾结外人与为师作对。”


    谢鸢不语,长剑一味进攻。


    “徒儿这般不听话,为师可要好好重新教导你。”


    浓雾里那人嘶哑难听的声音如碎石摩挲,长袖下黑钩血色斑斑,一招一式轻易化解谢鸢的剑招,冷笑:“你的招式都是我教的,你以为你可以赢过我吗?”


    “不赢,也未必会输。”谢鸢不退反进,任由剑锋刺破衣襟。


    她的银剑挑起黑钩,转身的一刻,鹤簪掷出穿透那人黑衣,簪身刺入那人右肩,引得一声闷哼。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回应她的是里正家一声巨响,再回神迷雾散尽那人失了踪迹。


    *


    “顾怀瑾!你没……咳咳咳……怎么那么重的灰尘。”谢鸢提剑闯入,满屋粉尘,呛得她连连咳嗽。


    谢鸢瞧着屋内几人都无碍松了口气,以手为扇呼啦呼啦地扇开屋子里的粉尘,一屋子满屋子精巧的瓷器出现在眼前。


    听顾怀瑾说,里正是靠烧得一手好瓷器起家。


    这瓷器真是精致,不过……怎么感觉背脊发凉。


    “进来碰倒一架子瓷器,动静大了些。”顾怀瑾余光瞥见谢鸢被平整切下的那处衣尾,眼底沉了几分。


    后者似有所觉那灼人的目光,忙原地蹦跳着转一圈,眉眼含笑道:“顾大人放心,没受伤!”


    “大人!有发现!”


    官兵声音打断二人,只见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瓷器,又去架子上单手抱了个一模一样的瓷器,将两个瓷器都放在地上,指了指左手边的这个。


    “大人这两个瓷器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偏重许多。”


    此话一出,其余的官兵分分对比手里的瓷器,发现重量偏重都是一个架子上的。


    一官兵疑道:“是不是使用锻造的泥不一样?”


    顾怀瑾摇摇头:“烧瓷锻造所用的泥一般出自同一处,为了保瓷器出窑不损,所用的泥土、瓷窑的温度都不会轻易改变。”


    谢鸢抱剑坐在窗口,把脑袋伸出窗口呼吸。


    “呼——”


    这般厚的灰尘,每吸一口都要找顾怀瑾报官伤的程度。


    “顾大人,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何不直接去瓷窑看看?”


    “正有此意。”


    一行人往李家村后山而去,听县令主簿说里正自发妻去世后常与村子里的人起争执,好几次下手没轻重把人打得报了官。


    瓷窑需水,烧制气味极大,故大多瓷窑会选择临水而建或者建在山里。


    无人引路,一行人只能靠着主簿给画的地形图纸边看边找,兜兜转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那处山洞。


    顾怀瑾带着官兵入内查探,谢鸢像只小动物般蜷成一团蹲在洞口拨弄着那一簇簇叫不上名儿的野花。


    洞口的野花生的奇怪,花瓣小巧鲜红,花茎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的红色花液。


    这花……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如附骨之蛆,脑子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无一不是满满血色。谢鸢顿觉太阳穴发胀,头晕目眩,心神恍惚,禁不住抬手按住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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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多时候谢鸢觉得忘记了也是一场好事,特别是顾怀瑾告诉她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她就更不愿意想起过去。


    她不知一切被撕开的时候如何自处,倒不如一直处在这般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像沉睡在一场酩酊大醉里。


    身后有人扶住她,谢鸢一颤,蓦地回首,舌头都打起结:“顾、顾怀瑾,你……”


    他做什么?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物烫得厉害,缓解脑子里密密麻麻的钝痛。


    几许沉默后,顾怀瑾脸上神情极其复杂,别扭地别过脸。


    “你脸色不太好。”


    奇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怀瑾百忙之中还抽空出来关心咱了。


    敛了心神,谢鸢猛地攥住顾怀瑾的手腕,正色道:“我想起一些事情,这花“吃人”才能生得这般鲜艳。”


    “吃人?”顾怀瑾目光尽数落在那紧握住的手腕上,心绪已经跑远了,挣了挣,谢鸢仍死死钳着他。


    谢鸢瞧见顾怀瑾越蹙越紧的眉头才反应过来,讪讪松了手:“人血、尸体,这花是靠这些生长的。”


    她见过这花,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她多次被割开手腕以血相喂,可是因何而喂,她却半点儿也想不起来。


    少年嗯了一声抽回手,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等到顾怀瑾带着谢鸢进洞,官兵们已经查了两个窑炉。


    偶有瓷片碎声,两个身材较小的官差猫着腰探入了烧瓷的窑炉里翻找。


    几块没烧尽的异物被官差寻了一个陶罐装在里面从窑炉里带了出来。


    异物烧了一半,混着几块烧黑的破布,尾部已经烧黑成炭状。


    谢鸢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拨弄着陶罐里的异物,抖出半块儿骨头,小树枝嘎吱一声断了。


    “咕咚。”


    谢鸢咽了咽口水,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十分清晰。


    众人顺着谢鸢的视线,方才把陶罐从窑炉里抱出来的官差,牙齿都在打颤说:“大人,是骨、骨……”


    这些个骨头这般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动物的骨头。


    坏了,碰上真疯子了!


    怎么还有拿这玩意儿烧瓷的,嘶,不怪乎那满屋子的瓷器怎么瞧着凉嗖嗖的。


    片刻后,谢鸢总算回神,顾怀瑾已经下令将所有窑炉仔细检查。


    官兵们手脚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窑炉给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甚至把窑炉里的碎瓷片全都清理了出来,果然——


    所有的窑炉里都有人骨残骸。


    她的指尖抚过桌上烧好的瓷器,脑子里浮现村长家一个个架子上瓷瓶林立,遍体生寒。


    李家村屠村,看似是不知犯了什么事情才惹了这灭村之灾,现下瞧着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官兵在最后一个窑炉背后看见一瓷瓶,瓷瓶甚重,细看瓷瓶内还压着一块石头。


    来不及阻止官兵挪开石头的动作,瓷瓶骤然炸裂,毒粉弥漫。


    谢鸢第一时间一边手拽一人撤出山洞,顾怀瑾紧随其后就听见她忿忿道。


    “笨。一个月才多少工钱,怎么还真拿命查?查案先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