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作品:《少女怀春

    叶施香意识迷离,吊着气也等老爷回来,状告沈杜若毒妇心肠。昏暗阴潮的房里不见天光,忽觉一个鬼影直愣愣出现在脑门前,像是索命来。她鬼使神差地睁开眼睛,盯着面前鬼差,气若游丝指着,“你,你是谁……”


    “还当是半死不活,原来能说话,那这样便留不得你了!”老嬷嬷说罢如拎雏雉般将叶施香拽起。


    “夫人,她耍咱们呢!”老嬷嬷淬了毒的眼一勾,啪嗒将叶施香甩到地下,叶施香再也作不得稳妥,才艰难看清面前何人。


    沈杜若就是那索命鬼!


    “大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崔府二夫人名头我不要了,只要夫人放小叶子一命,小叶子愿几辈子当牛做马服侍夫人。”


    说罢拉着半折的腿拖至沈杜若脚跟,一上一下地肯首。


    数日不换洗,伤口糜烂发出阵阵脓臭味,如死老鼠熏天。


    沈杜若嫌恶地用手帕掩了掩鼻子,老嬷嬷意会后立马将叶施香拖走,阶上划出一条干涸暗红血渍。


    “你说你素日蛮横,作威作福惯了,这会儿大难临头也没个知心人儿瞧上一眼。”


    “我倒替你哀伤,从前可是众星捧月呢。”沈杜若蔑笑道。


    叶施香如何不知她们落井下石,但也断断不敢下死手,心里早把将所有的仇恨全推至沈杜若身上,或许这一切也皆是沈杜若手笔,一想到此,她恨不得扑到这贱人身上,将她筋骨血肉全部啖尽。


    “怎么不说话,舌根子也伤了?”尖锐的染甲划过叶施香颈子,剑般锋利的刀刃。被叶施香欺压过去,都在此时变成狠厉的报复,越是看着她害怕求饶,她越是心满意足。


    叶施香任由耻辱,低眉顺目只为见着老爷的身影,可终无法见到那个能救自己出火海之人。


    而沈杜若定然也是趁老爷不在才敢如此放肆,她不敢以卵击石。


    “夫人,放过叶施香,你吩咐我处置那小贱蹄子已经死了,从此往后无人对您造成威胁,求求您放过小叶子,我走,我离开京师……”


    “口口声声说我害你,这么大的罪名,可不敢担。”话语冷冽如寒冬霜雪,一使劲,洁白的脖梗瞬间烙上猩红指印。


    “没……”窒息压迫然叶施香不得不连连求饶,目着那一双杀人的黑珠,才惊觉往日合谋皆是谎言,只是借刀杀人,沈杜若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小叶子不该破坏夫人老爷情谊,都是一时糊涂错想,我,我自愿请离。”


    面对沈杜若步步紧逼,她全身无一处完好,尽溃的身体承受不住,为今之计只想活命,哪怕日后白乞老爷一眼。


    沈杜若放开了她,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笑意,“刀刃上行走,既是求生也是寻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要我放过你。”


    “可不是我说了算。”


    沈杜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悲悯地笑了笑。在叶施香看来那与恶鬼无差。


    “你什么意思!”叶施香嗅到一丝异样,灵魂颤了颤,身子瑟缩,语间生寒。


    沈杜若继续说来,“聪明如你怎么会猜不到今日的后果,到底听了谁的令。”


    “扶她坐起来吧。”换了一副哀怜模样,满是替她可惜。


    “你说什么,是老爷。不,不可能是老爷!”混沌意识里尚留希冀,崔裴虽凉薄重利,可从未害人性命,再念素日情深,断不可能……


    老嬷嬷嗤声,拖拽她起来,口里也尽是乌鸦一般黑,“死到临头还分不清好歹。”


    沈杜若靠在椅后沿边,呷着茶示意老嬷嬷继续说。


    “老爷现下鸿运当头,仕途关键,哪会染上坏习,落人口舌,你不过是一个卑微侍女,就连哪个腌臜之地来的都不知,说句不中听的,便是踩死一只蚂蚁,也好过你。况且老爷早已知晓你心有歹念,好高骛远,怕不是为了上位的圈套。”


    “如此这般,老爷当然容不得你。”


    叶施香仿佛遭了一记重雷,她一直相信崔裴与她是有情分在的,不然也不会收留自己,一心栽培。与沈府联姻不过官商无奈,且……


    他明明亲口答应了要纳自己为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真假假你爱信不信。”沈杜若故意从腰间取出一方金丝绸缎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对情浓意切的鸳鸯,“老爷同我一并游玩,江南风情美不胜收,得知你回来了,他却闭着不见,这是为何?”


    观沈杜若气色红润,穿着江南昂贵都新料子,就连那对鸳鸯方帕,皆是她梦寐以求,曾几何时她亦幻想过与老爷恩爱两不疑……


    原来那不过都是假的,崔裴你好狠的心!


    “事已至此,夫人想怎么做。”她变得格外冷肃,犹如一抔即将咽气的灶火。


    而沈杜若根本不会给她回旋的余地,既然人处置妥当了,再留叶施香也无用。


    她冷哼一声,“当真以为你倾慕老爷无药可救。”锁眉头招手道,“唤大夫吧。”几日后,崔裴忙完行商事也回京师,刚下马车。


    “夫人,我回来了。”他拂去袖口风尘,取下帽檐,环视一圈提声道,“人都去哪儿了。“


    沈杜若梨花带雨从偏房走出,可怜楚楚。


    ”老爷……“嗓音哀柔婉转,如未出阁的小女般羞涩,不谙世事抱在崔裴右侧。


    崔裴一看她脸上尽是悲愁,数日不见苍白了些许,“夫人这是……“替她抚去泪花,哄声细问发生了何事。


    沈杜若不忍直说,便叫王实程说来。


    崔裴一听是叶施香遭了难,吓了一跳,细思过后才让人领着去看叶施香。


    偏房臭气熏天,人搁置在此已经整整三日,来往的下人都捂鼻走得匆急,念叨着真是晦气。


    崔裴僵住在外迟迟不敢上前一步,沈杜若看着他脸色苍白,也不由得他在外驻足,这次的恶果非她沈杜若引起,而是崔裴!


    下人拿来湿帕子,沈杜若递过给他,面露难色,“屋内气味重,老爷拿着兴许会好些。“


    崔裴木讷接过捂住口鼻,腿像铸了铅一般沉重,朝内走。


    屋内已不见呜咽,反倒一股活死人气息扑鼻而来。


    “小娘子已无力回天……”大夫摇摇头歉声说,“善哉善哉。”


    崔裴被一阵恐慌麻痹全身,“怎么会这样,小叶子昔日还好好的,何故惹上这病灾?”语间没有痛心,只想找出缘由,到底谁下的毒手。


    “小娘子筋骨受损,乃凶兽所伤,染毒多日病入膏肓,老夫尽力了……”


    手臂,脸颊乃至颈脖虽清洗干净,却都有被猛兽咬伤饭痕迹,就连下阴处也无完好,被剥皮肉后就如一根被撕咬尽碎的骨头。


    纵使叶施香与他毫无关系,却终究有多年的主仆情谊,便是看到一个弥留的乞丐,此刻也不能做到平淡如水。


    他身子开始颤抖,不是悲伤,而是惧怕。


    “九犬岭凶兽如恶鬼,幸好路过的行人救了下来,差人寻了数日才找到。”沈杜若叹气说。


    叶施香确实出现在九犬岭道上,但……


    一切不明却又恰到好处解释通了。


    沈杜若铺抓到崔裴异样,连忙走到身侧,扶上去,崔裴被吓了一跳,“老爷奔波多日,许是累了,扶老爷回房。”


    “管家,送李大夫。”


    “谢夫人。”俩人眼神交接,意味不明。


    大夫是沈杜若在沈府时就培养的人,凡事鞍前马后。表面看似用了很多治病贵药,实则能催人九泉。


    老嬷嬷从黑市里买了几只黑犬,将人关到幽闭柴房疯咬一夜,待它们吃饱喝足了才拉出去埋了,随后叫人营造了这一场假戏。


    而府里的人得知有下人被惩治不敢再多言,不然也会落到这般无人收尸的下场。


    “小叶子怎么会去九犬岭那险恶之地?”


    沈杜若帮崔裴更衣,冲掉适才那污浊之气。


    她摇摇头无奈说,“我本观她心地善良又诚诚恳恳老实本分,念着也快纳进来,都是一家人,便赠予她些金钗宝饰,没想到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圈财跑了……”


    她一面说一面拭泪,“老爷答应了给她名分,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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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行差踏错,走了这一步……”


    崔裴忽然心慌起来,若不是叶施香在九犬岭路上出了意外,怕是也不可能回来沈府,他托邬戚跟踪,便是下了杀令。


    许是她早就发现察觉到才逃跑……如今免了罪愆,也算死得其所。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徒增烦恼了,小叶子命运如此,等她归去后,请得道高僧为她超度,也算尽了主仆之情。”崔裴转换话题。


    沈杜若没想到崔裴没再追根问底,她还担心是非黑白都要寻明白,看来还是如王实程所讲,便是自己没加害,崔裴也不会拿这高官厚禄做赌注。


    只可怜叶施香最后为郎断送了自己……


    她心里嗤笑,不过好在崔裴还是能分清轻重,若不然沈府姓她沈杜若一人的也未尝不可……


    祁商在郊外发现马夫,捆回了城南王府。


    “爷,这家伙口硬得很,看来不给点功夫瞧瞧是撬不开嘴了。”


    “小的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官爷饶命啊。”马夫挣扎着叫喊。


    幽深无光的水牢里哀鸿遍野,无数罪孽孤魂张着血盆大口。李郢湛束手垂坐在十字架,脚下的铁链锈迹斑斑,如大蟒爬缠其中,嗜血气息充斥每一处。


    唯有一袭白衣缀着红锦,慈悲底下头颅摸了摸铁索,如圣.人布施众生。


    轻轻捻起,一松,铁索哐当作响,旋即冷厉的眼角锋利如剑,化作尖刃朝马夫投去,便是如此,多情眉角依然能荡开一朵血来。


    这比妖贱玩意地府那鬼更吓人,惶惶地像极那催命鬼。


    “说,谁指使的!”祁商梗住他的喉咙,防止咬舌自尽。


    “说是将马车里之人运到九犬岭埋了,其他的,我不晓得啊,就算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官老爷作对啊。”


    “我记起来了,那小娘子没死,给一帮黑衣人救下了。”


    “爷你看,他或许还真不不知情。”


    李郢湛哼笑,拍膝盖起身,抬步走到熔炉里,火星子噼啪作响,举起烧得火红的铁烙,走到马夫身侧。


    四窜的火星子碰到马夫那布衫顺即烧了个洞。


    “王朝脚下有人走丢了,而你是最后一个见着的人。”盯着那烧燎鬼火,“你说,它在你脸上是什么感觉?”


    快要把胡子都点着了。


    马夫被身下湿了一片,混着血腥铁锈味发出呛鼻膻味,干呕起来。


    “我说,我说。”


    “是崔夫人吩咐的,说,说要把马车上那位娘子处理掉……”


    “哪位娘子?”李郢湛低声,压迫感袭面而来。


    “是……”那自然是被绑着,满身伤的那位娘子。


    “可是……”马夫回神过来,卖家也确实没说明白……


    “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有人指使,且没说要杀谁,那皆可杀。但好在未酿成大罪,二人活下来了,那么便只是帮凶,只要将功补过,帮朝廷将兴风作浪的害虫找出来,便可无罪释放。”


    “官爷可说真的?”


    祁商提声,把马夫身上的锁链取下,“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哪里,要给你定罪还不容易,但徇私枉法之人也逃不了,届时立了大功没准还能光耀门楣。”


    这……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能立功最好不过,但拿人钱财替人受灾的道理也懂。


    不过看那公子的架势,想来不答应,今日是走不出这鬼地方了。


    ——


    “马夫找到了没有?”


    老嬷嬷脸色发紫,自从人消失之后天翻了几遍都找不到,再无踪迹,夫人怕是下一个处置的就是她……


    “小的没日没夜派人找,说,说不定那马夫也掉下九犬岭,摔死了!”


    “混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滚!”


    “是,是,夫人息怒,小的马上去找!”


    沈杜若总算为前些日子遭受的委屈出了口恶气,可还有关联之人不知所踪,只要一天没找到,她的心总不安稳,害怕那贱蹄子不会善罢甘休。


    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