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廿八章 符巡检伤重

作品:《她靠画图拯救苍生

    张明贤沉默了片刻,连下几道命令。


    “罗松,携吏房、壮班全面摸排县域内人员伤亡情况,主要查看沿河一代。”


    “蒋良因,携户房、保长统计核实县域经济损失。”


    “柳戚,征集县内医师及学徒,备好石灰、醋等用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其余人等与我一同,查找符巡检以及驻河馆的人。”


    ……


    一行人穿着厚重的蓑衣在雨中穿梭,罗松等人顺着萧河以及其支流反复查看,沿途破碎的光景直叫人心口沉重,唏嘘不已。


    蒋良因核实城内损失时也一言不发,年初的一场瑞雪,冻死了庄稼地里的害虫,让土壤更加透气湿润,四月庄稼生长繁茂,农户本以为能有一个好收成,纷纷耕种的更加勤恳。


    而今不过短短数日,却是满目萧瑟,撇去城南被冲刷成河的洼地,河流中疯狂奔走的断壁残骸、枯枝败叶与梁上被冲走的稻草屋顶,就光城内光景亦是不堪入目。


    普通住户稻草做成的屋顶在街头巷尾随意铺陈,砖房的瓦片在一旁摔得稀碎,不少未来得及收摊的铺子,桌椅、商品亦在雨水中浸泡。


    县衙的人穿着蓑衣,在大街小巷奔走,挨家挨户询问人员是否有伤亡,遇到有伤势较重的伤员则带回县内一处庄子集中安置,伤势轻微些的让人登记造册交于柳戚。


    柳戚的医师馆虽然开学没有多久,但学生们简单包扎、处理擦伤上些伤药却是没有问题的,这种稀碎的小伤若是由大夫们会影响到救治伤情严重些的患者,学徒恰好可以练手。


    “啊,痛痛痛!轻点!”成年男子腿被掉落的房梁砸断,大夫接上后让学生替其用竹片固定。


    学生立马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对不起!对不起!”连忙去将自己师父请来。


    刘大夫扫了一眼,须发斑白的年纪手上功夫却没有落下,一手将另一位摔骨折的人的手骨正了回去,骨折的男子也是“啊”的惨叫一声。


    一边告诉学生:“位置对了放心绑,痛是正常的,绑完我检查。”


    学生这才放心了颤颤巍巍的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给男子递上一张洁白厚实的棉布:“若是怕痛,你咬着吧……”


    男子见刘大夫背书,认命的接过棉布,死死咬在嘴里,学生的技术不太熟练,又或许是第一次替人固定患肢,折腾了许久,男子咬着布不再出声,但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下落到地面上。


    少年人的身影在患者间穿梭,整个县的伤亡压在了寥寥无几的大夫身上,不断有新的患者被发现,被流水冲下的树卡在水中救援上的人,被吹飞的砖瓦砸的血流不止的人,为了救山坡上跌落的人,和救人受伤的人,


    入学不过短短几月的学生也被迫承担起义务,人总是在一瞬间成长,杀鸡都不敢的少年被血腥气浸透,打雷下雨不敢出门的少年却处理起面目可憎的伤口。


    “报!大人,符巡检找到了。”一人瘸着腿奔向张明贤,张明贤连忙上前跑去,接过摇摇欲坠的人。


    “慢慢说,不急。”张明贤见来人呼吸急促,脸面涨红。


    “巡检他……伤的有点重,一直喊着要见大人。”


    “他在哪儿?”


    “医师馆,柳大夫那。”


    张明贤将那人交给身后的衙役,一路从南街奔到东街,景色变换间来到医师馆。


    写着“医师馆”的牌子被吹落在一旁,没有人有心思再度挂上去,只是树立在一旁供人辨认。


    “柳戚!符巡检怎么样了?有没有通知他家人?”张明贤急不可耐,迫切的想要知道符寿的安危,驻河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差事,常常与家人分离。


    “大人……”符寿悠悠醒来,看见张明贤急躁的模样,挣扎着想要起来,被张明贤一把按住,却不小心碰到他脱臼的肩膀。


    “嘶!”


    张明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符寿幸不辱命。”


    张明贤听闻,强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你好生休息,注意身体。”


    便转身出去,柳戚紧随其后。


    符寿来县衙次数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驻河馆住着,每次去萧河勘察,符寿不单有自己的见解,也不吝啬传授于人,历代水文变化、河堤驻防的许多相关的事情都是符寿教的他。


    “双臂脱臼,肋骨、小腿骨折,水中泡的有些久,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时间,大概率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以后天气变化怕是不好过。”


    张明贤问:“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送他来的人说,他聪明,将自己与竹筏绑在一起,便随着竹筏一同飘在水中,被沿途的水流冲到了一块巨石旁边,巨石将竹筏卡住,只是我们的人过去时,人已经重度昏迷了。”


    “万幸的是性命无忧。”


    张明贤没有见过,却也想象的到,那是怎样的场景?一个人身后是万马奔腾呼啸而来的洪水,是怎么样的急中生智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医师馆的门外来了一对母女,自称是符巡检的妻女。


    “民妇洛河书,这是小女符万安,拜见大人。”许是听闻符巡检的噩耗,二人似乎方才哭过,张明显不知该如何安慰二人。


    只得道了声:“进去吧。”


    “阿河,你们来了,万安近日可有哭闹?”符巡检为了安慰二人,开始唠起了家常。


    洛河书见着躺在床上的符寿,泪水一滴滴滴落,身旁的符万安不过稚子,对喜怒哀乐不甚明显。


    “哭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何况柳大夫医术高超,师从南阳张神医,没有大碍的。”符寿好似满不在意,但身体的疼痛让他动也不敢动一下,柳戚告诉他,肋骨骨折不能乱动,错位了扎到肺腑去了就神仙难救。


    洛河书却温柔的说:“夫君。我就是心疼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守着河流十几年。”


    洛河书与符寿是娃娃亲,十几年前洛河书不慎跌落河中,一少女为救她而死,出于愧疚,符寿便去县衙做了巡河使,研究水位浮沉,若是有人不慎跌入河中便将其救起,若是有人溺毙,便打捞起来让其魂归大地。


    姜樾听闻张明贤在医师馆,在雨停之后连忙跑来。张明贤刚出医师馆的大门,就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一少女提着裙摆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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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远远看见他,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在向他招手,许是跑的太过焦急,竟没有注意到地上断裂的树枝,被绊倒后又爬起来,看了下手上的东西,确认无碍便继续奔向他。


    “明贤兄,给你,可以帮着搬运东西,可能会用得上。”姜樾递出手中保护的完好的物件。


    张明贤打开一看,由线和点组成,上面标记了一堆奇怪的符号,张明贤看不懂,正打算询问。


    姜樾却问:“你晚上有空闲么?我来教你看图纸。上次你托我画的鱼翅河堤也差不多了,下午再完善一下就差不多了,但是需要于模型结合测试调整,才可以真的投入运用。”


    张明贤本来很忙的,但他还是点点头,抽出时间来看姜樾的图纸,治病得治本。


    夜里,姜樾带来一打厚厚的粗纸片,她提前将纸片按照形状裁剪好,虚线也画出来。


    “你看,这边是实线、这是虚线,实线是正面可以看得见的,虚线是我们正面看不见的,这里和这里其实是一个面,这边和这边也是一个面,你需要想象一下,将他立起来,就像这样。”


    姜樾将自己带的纸片折叠好,实线的连接处用线绑起来,让平面的纸成为立体的物件,一边说一边结合实物模型讲解。


    “你看,这样看,你在这边是看不到这个虚线的,但是这个折痕是存在的。”姜樾将折好的推车放在张明贤面前,仔细解释道。


    “所以虚线是存在,但看不见的?”张明贤看着姜樾折出的纸推车神色凝重,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有懂。


    “对,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姜樾问。


    “这个结构是做什么的?”张明贤指了指推车旁边的一个单独的物件。


    “这个是折页,将货物放到车里后,可以通过折页将其底板遮盖上去,防止拉车时货物掉出。”


    姜樾指了指小推车的一旁:“这边有两个锁,通过折页翻折上去。用锁锁上就固定住了。”


    ……


    这一夜,二人讨论了许久,姜樾回去后,张明贤还没有熄灯,又寻了些做陶瓷的泥土,对着姜樾绘制的三视图将泥土在手中捏造,忙了一宿终于在天将亮时,把推车模型捏了出来,为了防止泥土松散,他架起了冬日用的火盆烧起炭来,将瓷土烘的干燥些。


    烘泥土时,他只在一旁的榻上小憩片刻,便带着烘干的模型来到姚宅。


    过了春分,天亮的越来越早,姜樾来到这里一年多,逐渐视应了日出而作,天刚亮就从深睡中醒来,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前去开门。


    张明贤递出他做了一夜的泥巴模型,像是期待先生褒扬的孩子:“阿樾,是这样么?”


    姜樾先是惊讶于她一宿没睡,又仔端详他的模型;“这个位置不对,为了能够将物品搬运上来,这边应该是活动的,不能连接在一起。”姜樾指出一处错误。


    “没事,到时候你请师父做,我去帮忙守着。”


    “多谢阿樾了。”张明贤见姜樾愿意帮忙把关,由衷感谢,谁能比设计出这物品的人更懂应该怎么做呢?


    “我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姜樾无声的在内心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