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端起两杯温好的牛奶，一转身视线内满满当当地全是天羽将下巴搁置在他的实木餐桌上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了就来气。


    每当一件早餐被放下，这小子就好像被人按下了开关，拖着老长的尾音，装起虔诚无比的神情，说上一句“感谢上天的馈赠”，中原中也很想骂，说这是他的馈赠！


    “嘶～”虽说多一个人生活倒也没什么，但为什么就是不爽呢。中原中也白眼一翻，不爽到咧嘴，转身又去捣鼓别的早餐，“你什么时候找好房子从这儿搬出去？”


    “我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没那么高的，但一想到我还没上完学，就被迫上班了。如果吃穿住行不做到能力以内的最好的话，我就算死也是不会瞑目的。”说了一大堆，没说到中原中也要的点上，“直接说时间呐，小子。”


    这时，天羽暮已经坐好了，手中拿着手机，在浏览着有关昨天枪杀案的消息和最近的命案的新闻。


    “这个嘛……”沉思了一会儿，天羽暮给出具体的回答：“大概4月中旬吧，需要按照我的想法稍微一下，但并不麻烦。”


    4月中旬的话勉强能够忍受，中原中也就允许这段时间家里“热闹”一些吧。


    值得庆幸的是在家的天羽暮与在外面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安静，乖巧，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不像某些人，来一趟恨不得将他的家翻个底朝天！中原中也想起以前吵吵闹闹的日子，眼泪就在心中打转，气得恶狠狠地将锅中的土豆饼翻面煎制。


    不过这倒让他想起一件事来，“昨天BOSS找你干什么了？”黑手党内的秩序严格，天羽暮作为他的直系下属，一般不会由首领不会召见，就算天羽暮一手牵着爱丽丝，一手拎着装有小洋裙的购物袋。


    除非……还没等天羽暮开口，中原中也立马警惕补充：“老实交代，你犯什么事了。”并且回头剜了天羽暮一眼，发出了重力警告——浮起的刀具刀尖一律对着天羽暮。


    没有想撒谎的天羽暮在内心直呼冤枉，但表面上风轻云淡，老实交代着：“昨天的枪杀案，BOSS怀疑我的杰作。”


    “哦，是这样啊～”


    “哦，是这样啊。”


    “不要学我说话，臭小子。”


    “嘻嘻。”天羽暮又回到了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边看手机，一边等待着上天的馈赠。中原中也把土豆饼分好，端上桌，严肃道：“待会儿自己打车去上班。”


    “不嘻嘻。”虽然自己打车很麻烦，但天羽暮没有死皮赖脸不同意，爽快地答应了。


    “感谢上天的馈赠。”


    “是我的馈赠！”


    上司开车接送下属和属下借住在上司家这种事，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又是为上司着想的一天，我真是个好员工诶。”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啦。”


    “……你能不能有点精神，你可是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才醒的。”


    天羽暮一听，放下手机，“如果我上学的话，我睡的时间可不止十二小时，中也先生。”对此，中原中也完全不相信，虽说他没正经上过学，但……依旧笃定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吧，怎么可能让你睡十二多个小时！”


    “这个……的确。”天羽暮尴尬一瞬，想这话没错。


    只是他学习是偶尔，上课睡觉，打游戏是常态。正当他沉浸在往昔的欢乐时光时，中原中也冷不丁地开口了：“鉴于你的学习态度，我确信我前天给你讲的东西你都没记住。是不是！”


    窗外的小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周围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都放大了数百倍，发出吵闹的声音，唯有天羽暮沉默着。


    “我就知道。”


    *


    中原中也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天羽暮千万不要迟到了，这可是第一天正式上班。


    但当他九点准时站在黑手党大楼前，面前仍空无一物时，中原中也就知道天羽暮这小子死定了。


    九点零一分。


    天羽暮穿戴整齐，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慢悠悠出现。迟到的人只当没看见上司的黑脸，丝滑地下车停好，如常问好。


    “你想死吗？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天羽。你在这样的话，我就把你从我办公室丢下去，然后像踢皮球一样把你踢回去。”


    “中也先生，堵车了，我好不容借到一辆自行车的……”话还没说完，天旋地转，天羽暮就感觉天空和大地的位置交换了。


    0.01秒后，他意识到自己腾空了，紧接着背部传来令人窒息的疼痛，眨眼间就蔓延至全身。


    他被中原中也单手揪起来又摔了下去。


    视线腾挪后，最终定格在中原中也阴沉的脸，“我不需要这种和小孩子撒谎没差的解释。天羽，你想死的话直说，我不拦你，还可以送你一程。”真想一脚踢飞出去啊，中原中也努力地压制了这个念头，仍气不过，做出最后的宣判：“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领子被松开后，天羽暮像没事人爬了起来，异能者的身体强度本来比一般人高，更何况中原中也没下死手。


    虽然是很疼，但并没有伤到筋骨。


    天羽暮仔细掸去身上的灰尘，“知道啦～”年轻人的身上总有种不怕死的勇气。


    这声音，这语调，中原中也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深吸一口气，最后只得无奈地叹出来。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难相处，也最难带了。


    站在大楼前，等着气消一大半后，才提醒自己要耐心，软了几分声语气，背对着天羽暮招招手：“跟我进去吧。”


    天羽暮正在揉肩，听到这句话立马乖巧地跟在后面，前后脚进入大楼。


    里面是来来往往忙碌的员工，看到中原中也都习惯性地问好。中原中也也丝毫没有干部的架子，每一声问好都有回应。


    但天羽暮就得不到那种待遇了，大部分都是无视，小部分看向他的眼神中掺杂了不少怨怼。


    天羽暮无需观察和猜测就能知道原因。


    心中敬重崇拜的干部，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凭什么直接成为直系下属？甚至一开始，他对标的还是港口黑色幽灵太宰治，这又让一批听着双黑事迹成长起来的员工对他怀有不屑的情绪。


    但最重要一点原因，天羽暮想都没想过——自己表现得实在太不靠谱了。


    反正天羽暮对此表示关他屁事。


    来到干部办公室，“你就在办公室好好待着，睡觉，看电视，吃零食，我都不管你，记住只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给我惹事。”


    中原中也很想遵循森鸥外的意思，培养天羽暮成像芥川等人一样年轻力量，可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还是算了。


    脑子不行，体术差劲，上班迟到，说话无礼，甚至不要命地胡乱完成首领交代的任务，幸好BOSS没追究。


    还是当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来得好。


    中原中也原本以为天羽暮会闹腾一番，没想到这小子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从文件中抬头瞥了一眼，看见的是安静的天羽暮，提起的心稍微落了落。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天羽暮一翻身，“砰”的一沉闷声掉了下来，“艹。”


    “起来，别把我的手工地毯给弄脏了。”


    “嗯，好～”天羽暮迷迷糊糊抬起头，下一秒又倒下了，发出“额”的一声。


    待机长达五分钟，天羽暮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第一句便问：“吃什么？”


    半个月之前的命案已经波及到了黑手党，就在昨晚死了好几个人了。“二楼食堂，拿我的卡。”中原中也头也不抬，打开办公桌第一格抽屉，摸出一张饭卡丢给了天羽暮。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没有回答，天羽暮没追问耸耸肩，一路丢着饭卡走了出去，去到二楼。


    正是吃饭的时间，食堂人虽然坐得稀稀疏疏的，但放眼望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座位。


    天羽暮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在一个角落看了认识的人，那天拿炸弹炸他的小子。


    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高兴得一蹦一跳跑过去。“柠檬哥，中午好啊。”


    天羽暮问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梶井基次郎听到后虎躯一震，依稀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扛着蛋糕“追杀”他一整个聚会的场景。


    “这里没有蛋糕啦，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吗？”少年问完就坐下了，一脸笃定那里没人。


    梶井基次郎多嘴问了一句“我还没回答，你就坐”，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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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羽暮应答得理直气壮：“我就单纯没素质。帮我占着啊，我要去打饭了。”


    “有事忙”的话刚到嘴边，天羽暮就跑了，根本不给他一点拒绝他的机会。“真的是……”没拒绝的话，只能帮忙守着了。


    可还没等到人回来，梶井基次郎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心中一惊，转头一看，果然天羽暮就是吵闹声的源头。


    天羽暮脚边是被打翻饭菜，味增汤缓缓流过鞋底。天羽暮低头看着，找茬者正在嘲笑他孱弱，轻轻一撞就不行了。


    “你是故意的。”


    “对啊，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呢，不懂规矩的家伙。”


    黑手党从来都一个是弱肉强食之地，要么有过人的战斗力，要么有惊人的智商，不然就只能默默待在最基层，一辈子碌碌无为或者在一场不知名的武斗中牺牲掉。


    天羽暮的实力和地位严重不符，以至于黑手党内不少人对此不满，此时这里都是看热闹的。


    无论那一方吃亏，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好戏罢了。


    但中原干部保护这个少年意图很明显啊，梶井基次郎是知道的，为了照顾天羽暮和帮助同事，梶井基次郎义无反顾站了起来。


    可刚走出第一步，万万没想到天羽暮捡起被打翻的餐盘，拿在手中掂了掂，一下子呼在了那人脸上，接着就是一脚揣在那人腹部。


    找茬的黑手党没料到天羽暮敢出手，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打倒了。


    天羽暮不屑地“切”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人，专门用日本指着骂了一句“垃圾”。


    顿时，食堂内所有人都放肆地笑了起来，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为天羽暮喝彩，所有的嘲笑声都是属于倒下的那名黑手党的。


    羞耻感让那名爬起来，气冲冲离去。


    天羽暮则若无其事转身去窗口准备在打一份饭。


    站在人群中的梶井基次郎有些呆滞，心想到底是少年心性……正当他想要如何告诉中原中也，保护一下天羽暮以免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不受针对时，一抬头，便看见天羽暮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示意他不要跟中原中也说。


    那一瞬间，梶井基次郎认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多余的，点了点头。或许天羽暮真的能在这个残酷的地方活得如鱼得水。


    接下来的时间相对平静了许多，打工人都快速从刚才的闹剧回神，加快吃饭的速度，回到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


    相比之下，天羽暮吃得很慢，直到剩下他一个人才彻底放下对他有些难用的筷子。


    吃饭快结束的时候，他才给中原中也打包了一份，带回去应该还是热的。


    当中原中也在繁忙的工作中休息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休息区桌上的饭以及……又睡着了的天羽暮。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能睡？中原中也有些怀疑天羽暮是生病了。


    这一觉，天羽暮一直睡到下午三点，直到楼下出事被吵醒了。


    中原中也站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骚乱的源头是一个女孩。


    由于是白天又加上在大楼外面，安排在附近的狙击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射击女孩。


    “发生了什么？”天羽暮像鬼一样出现在中原中也身后，探头看向外面。他比中原中也高出一些，所以视线并不收阻。


    看清后，疑惑出声：“小野姐，她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天羽暮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他不在这里，他还能在哪里？去BOSS办公室坐着吗？


    要是中原中也知道此时天羽暮的心里话，一动会夸天羽暮有“大志向”！


    但很可惜中原中也没有读心术，所以只能好心地提醒道：“如果你再不下去的话，这个人很可能就被击杀掉哟。”说完，中原中也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用手指向对面的大楼天台。


    那里是时刻准备枪击来犯的敌人的狙击手埋伏地点……天羽暮看见狙击手后，立马精神了起来，恳求道：“中也先生帮帮忙，说一下，我先下去了！”


    说完，一秒都怕浪费掉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向对面的狙击手做了一个暂缓，听他命令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