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醉酒小狗

作品:《梨落折高栀

    *


    正搀扶着唐栀的白贯道抬眼,便见那不远处那腰间系着鹅黄-色飘带的白衣女子正朝自己的方向快步走来,不由得看直了眼,心中是又喜又慌,倒是像极了那未出阁女子偶然碰见自己心仪的郎君那般。


    林梨当然认得出他,但今时已不同往日——眼下,她是林珑,也是唐栀之妻;而他身居高位,平步青云,京中除了天子,没人敢不唤他一声“白大人”。


    或许在宴会开始之前,她的确想过,自己能在宴会上与他叙叙旧;而当他俨然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方才意识到,其实二人间一直有着无以逾越的鸿沟。


    只是今时今日,这所谓鸿沟,愈加宽广了。


    因而她想,有时,不相认会比相认少些麻烦。自己既身份作假,二人又地位悬殊,何必因所谓叙旧来徒增彼此烦恼。


    “大人,劳烦您了。”她恭敬地行礼,“让您见笑了,不出一刻,给您安排的马车便会在唐府门口,我……夫君,就交给小女吧。”


    白贯道难得结巴了。他的瞳孔放大,眉头紧蹙,哑声回道:


    “林……不对,该改口了。唐、唐夫人,近来可好?”


    另一旁搀着唐栀的林敦钰因常年缺乏锻炼而体力不支:


    “姐姐!你终于来了!”


    林梨故意装作对眼前之人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位大人是?”


    林敦钰喘着粗气:“白、白大人……”


    话毕,白贯道如遭雷劈,事先准备好要同林梨说的话此刻一句都出不了口,就这么直直愣在了原地。


    而唐栀像是察觉到异样,又开始使劲扭动身体,大概是想甩开周围那两个控制住自己的家伙。


    他嘟着嘴,酒意使他的眼皮子都快罢工歇菜了,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开眼,试图辨别来者是谁——


    好模糊,看不清。


    这面前怎么是个白黄-色的模糊影子?


    是姐姐!


    唐栀成功趁白大人失神以及林敦钰脱力之时逃出二人的魔掌,嘴里还嘟囔着:


    “姐、姐姐……我要姐姐——”


    随即,他一把扑到林梨身上——


    林梨:……?!!!


    唐栀比林梨要高出一个头不止,他只好躬身,然后用双臂紧紧抱着林梨的脖子。


    他的身手敏捷,就连向来警觉的林梨都来不及反应。当她想挣脱时,唐栀已经将她的脖子抱得死死的了。


    白大人还没从刚才的打击回过神来,又眼睁睁瞧着这二人你侬我侬,仿佛一对恩爱鸳鸯,导致他最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他嘴角保持着的笑意彻底消失,微微长大着嘴,眉毛都快皱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因为在夜里,估计林梨脸上如四月桃花般的红晕会被在场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看在场二人的眼睛,也不敢低头——


    她怕自己只要一低头,下巴就会碰到唐栀的脑袋。她闭着眼睛,难为情地用力拿拳头推着唐栀的腰:


    “放、放开……快点,别耍酒疯了。”


    这一下,不但没把唐栀推开,唐栀还顺势俯下身,用自己的鼻尖去嗅闻林梨身上的味道,活像只用气味来辨别人类的小狗:


    “姐姐……姐姐身上好香,阿栀喜欢、喜欢姐姐。”


    林敦钰:姐夫你?!!这么猛??!!!我要不要上前拉开姐夫呢?算了,人家小夫妻的事就由着他们吧。


    白贯道:…………(心如死灰)


    林梨:?……?!哦哦,明白了,应该是喜欢我身上的香味吧。


    不行!不能再由着他这么胡闹了!


    林梨又使劲地将他的头掰开,结果刚略有成效,唐栀又将脑袋摆在另一侧继续嗅闻。


    这次,唐栀的鼻尖触碰到了林梨的肌肤,还有温热的鼻息从她的脖颈处传来——


    好、好痒!


    她连忙躬身后退,希望能借着这股力让唐栀松手,然后顺利脱身——可谁知这小崽子竟还步步紧逼,她退一步,他追一步,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林梨:……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她赶紧用眼神示意林敦钰快带白大人走,林敦钰也很快会了意,嬉皮笑脸地挡在白大人与二人之间:


    “哈哈,白大人,又见笑了。这样,你的马车也快到了,我们先走吧。哎哟,招待不周,还望您多多担待。”


    白大人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似乎是在尽其所能地平复情绪。


    他终于下定决心将眼眸低垂,缓缓转身,用比起他平常的声音要哑上不少的声音说:


    “好。走吧。”随后拂袖离去。而林敦钰给林梨比了个大拇指,也赶紧追上白大人越来越远的身影。


    二人远去后,林梨总算松了口气,恢复成自然的姿态。她重重地拍了拍唐栀的脑袋:“唐栀,快放开。”


    还是没反应。


    她只好使出杀手锏:


    “再不放开,我就让你自己一个人睡了。”


    不出三秒,醉酒的唐栀似乎突然恢复了些神智,随后乖乖站直起身,又伸手紧紧握住了林梨的手腕:


    “姐姐,睡觉。”


    林梨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领你去睡觉。”


    接下来,林梨又如上次给他醒酒般将他安置在卧室的床上。


    不出一会儿,从厨房回来的点儿推开二人的卧室门,将已经熬制好的五香醒酒汤端到了房中。


    “小姐,卤水来——”


    嗯?


    这床上俩脸蛋都要粘在一块的人是谁?


    她一定睛——


    哦,原来是唐公子正紧紧抱着小姐的脖子。


    不对。


    啊?唐公子???!!!


    她赶紧将托盘连带汤碗一块放在桌子上:“小姐!你没事吧!”


    林梨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答道:


    “快,点儿,给他喝汤。”


    点儿麻溜地拿汤,而林梨费劲地用手将唐栀的脑袋掰到略微仰起的角度。


    二人配合无间,很快就将这汤灌到唐栀嘴中,但毕竟是强灌,最后还是漏了很多汤液到林梨的衣服上。


    这汤倒完,唐栀果然安分地撒开手,然后躺到自己平日睡的位置上。他甚至还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着这碗五香味卤水。


    林梨低头看着白衣上几片显眼的棕色汤水,情不自禁地轻叹了口气。


    点儿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梨的不悦。于是,她蹲下身来,睁着对圆润的杏眼,柔声安抚道:


    “小姐,这衣服就交由我来洗就好,不难洗干净的。”


    林梨摇摇头,优雅一笑:


    “不用。谁造成的,谁来洗。”


    ……


    第二日下午,点儿抱着衣篮,到浣衣间去搬林梨的干净衣物时,撞见了一个陌生的背影。


    他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洗衣槌,不断地捶洗搓衣板上的白裙,接着又用清水冲洗,就这么反反复复,那衣裙上的棕色污渍依旧顽强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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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唐公子啊。


    点儿不是很惊奇地问道:


    “唐公子,你怎么在这?”


    唐栀听见点儿的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尴尬地扭头一笑,随即答道:


    “啊,点儿好。今日是公休,我便处理下自己弄的烂摊子。”


    其实严格意义上,他并非自愿——


    唐栀早上起来,便见林梨坐在床边,神色凝重地问:


    “你记得昨晚你做了什么吗?”


    他摇摇头,发现头犹有余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不记得昨夜居然喝到宿醉的事;


    更别提什么在同僚前口口声声喊着要姐姐、当着白大人的面缠着闻林梨脖子,或是将醒酒汤洒在林梨身上的事了。


    她利落地起身,将换下来的脏裙扔到唐栀的身上:


    “白裙,你弄脏的,你洗。”


    ……


    点儿实在对他巨烂无比的浣衣技术看不过眼,于是小声问道:


    “公子,要不我帮你洗吧?”


    唐栀摇摇头:


    “不、不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他内心其实有些动摇——


    为何这污渍怎么捶都捶不干净啊!


    话毕,点儿情不自禁地掩面一笑:


    “唐公子,你这么洗,就算把裙子都捶烂了也干净不了的。”


    唐栀谦虚求教道:


    “那该如何是好呢?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点儿将衣篮放下,熟练地在浣衣间的置物柜上取出一包白色粉末,然后将其递给唐栀:


    “得用这个,把这个涂到有污渍的地方,然后再用手捻搓……”


    ……


    半刻后,唐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院里,全身都因使了太多不必要的力气而汗湿。


    “姐夫!姐夫!”


    林敦钰一瞧见唐栀的身影,便连忙叫住他,然后小跑到他身边。


    唐栀擦擦额上的汗:“阿钰,怎么了?”


    而林敦钰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


    “你可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梨姐姐她有没有同你说啊?”


    唐栀眨眨眼睛:“说了些。”


    “那你可记得,你当着白大人的面,抱着梨姐姐的脖子,同梨姐姐说,你喜欢她?”


    唐栀:……?!!!!!!


    唐栀的脸在一瞬间兀然红成了猴子屁-股,然后在林敦钰的睽睽之下火速逃走。


    林敦钰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腩:


    “嘿嘿,好玩。”


    ……


    这时的白府。


    白贯道难得地穿了件白衣,落寞地坐在自家院中盛开的梨花树下,大口大口喝着自己珍藏的美酒。


    大概这就是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吧。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彻底落败的事实。


    他最后能做的,大概只有最后给林二小姐写封信,祝愿她万事顺遂、余生幸福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当年与林二小姐初遇的第二天在渭城市集上买的毛笔,借着酒劲行云流水地写下了这封“别离信”,还在末尾写下——


    “林二小姐,愿汝怜我”八字。


    当他酒醒,只能忆起这信上的末尾八字。而至于前边写的内容会不会比这八字更暧昧,他已经无从得知——


    因为哪怕醉酒也执行力超高的他,已经吩咐下人将此信寄往唐府了。


    啊,这下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