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VIP】
作品:《和暴君有了通感后》 第61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芙清晨起来,在院子里看贺兰玥舞剑玩,侍从买来山下阿婶自己种的菜,有的菜叶上还会有圆圆的虫子洞,熟了之后很新鲜。这里没有尚食局精雕细琢的甜品糕点,简单的糖饼与豆沙包也很香甜,江芙怎么吃也吃不腻。
贺兰玥命人把江芙的衣物首饰都搬来许多,可江芙也不像从前一样把自己打扮得像桃花树了。她眉眼上的颜色淡淡,穿着明艳的裙子,有时只绾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在院子后的园子学着种菜,结果把菜苗当作杂草铲掉了,被贺兰玥狠狠嘲笑。
好在当晚贺兰玥的粥也熬糊了,江芙扳回一局。
江芙不知道这座山是什么名字,夏日繁茂,风吹林动。她都能想象到秋季的金黄色,冬季天地无一物的白色。
“陛下,我们冬天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吧。”江芙躺椅,认真地计划着。
“朕又不是三岁孩童。”
“二十多岁也可以堆雪人哦,陛下可以按照我的样子做一个雪人。”江芙笑眯眯,“我也可以堆一个雪人陛下,两个雪人挨在一起,就不会那么冷了。”
“可以。”
“我还想要在冬日吃羊肉锅子。到时候让人打一个铜锅子,外面下着大雪,北风呼呼吹,我们就在殿里围在一起,把羊肉牛肉切成片放进锅里,还可以把新鲜时蔬涮进去。嗯……我可以给你制作蘸酱,我的独家秘方,只此一份。”江芙骄傲地扬起下巴。
贺兰玥听不太懂江芙所说的食物和吃法,听起来像是需要他自己做熟。这短短几日,贺兰玥已经厌倦庖厨,可江芙说的是他们的冬季。
他因为练功,身子早已不畏寒冷,可江芙口中的冬天听起来很冷,也很温暖。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度过冬季的经历,他看着江芙的脸,忽然想象起她站在雪地中的模样。红衣黑发,她会小心翼翼提着裙摆,留下一串脚印。
在这里的生活太过简单,他们聊的也简单,抛去高高在上或无依无靠的身份,姓名只是符号,他们只是自己。没有蟠龙花纹、没有凤尾步摇,天边的颜色每天都会有所变化。
江芙发现贺兰玥还会蹲在地上观察蚂蚁搬家,时不时捉弄一下小蚂蚁,又大发慈悲地给它们扔下几块肉,蚂蚁们如获至宝。蚂蚁成群排列,仿佛上朝时底下乌压压的人头,争抢着属于他们的“肉”。
他们的争抢永远不会结束,汪文镜前来回禀,卢丹臣已经被活捉,正在押送回程的路上。而剩下的臣子见“陛下”身子愈发羸弱,纷纷上书请求册立继位者,而魏王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存在,礼部提议将其册封为皇太弟,同时解除对太后的软禁,以稳朝堂,以安民心。
江芙与贺兰玥踏上了回到行宫的路途,华丽的马车把不知名的小山甩在后面,山回路转,绕个弯,他们住过的小院子便再也看不见了。
“陛下的确应当回去了。”江芙趴在他的腿上,捏了捏他的腰。
贺兰玥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随口聊着:“你有什么想杀的人吗?”
“好像没有。”江芙道。
“想当皇后吗?”这样重大的事,贺兰玥就用一副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出来了。
江芙摇头。
“总不能是贵妃,怎么一点志气也无?做事就要做到最高处,那才好玩。”贺兰玥敲了一下她,不重不轻的训诫着:“你需要更多权势,回头朕会将心腹和暗卫一一交于你,阿芙,朕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这样就很好,我都习惯了。”江芙像个缩头乌龟,依旧是拒绝。
贺兰玥威逼利诱一路未果,只得接受了他没什么志气的阿芙。不过他还是生了气,抵达行宫之后便独自去了宣晖殿。
江芙望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为什么这样急于给她铺后路呢?陛下。
她还想同贺兰玥一起过秋天、过夏天。
可她同样知道,缠在贺兰玥心口的毒素一日日渗入,救无可救。
这要怎么办呢。
立秋时节前,天气更加燥热,江芙来到宣晖殿。
殿外跪着臣子,因为暑热昏倒过去几个,都被太医院扶走了。魏王看到她眼睛一亮,激动不已,就要来拉她,被江芙甩开。她走入殿中,无人阻拦。
冷香蔓延,冰鉴外镀了一层白霜。
沉疴痼疾,倨傲冷淡,佛经檀香,喜怒无常,利剑长弓,封鞘留香,血流成河,万人之上……年轻的帝王无聊地躺在榻上,余光瞥见了年轻的妃子。
“想清楚了?”隔着屏风,贺兰玥问她。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江芙绕过屏风,站在榻前:“我只是几日都没见你了。”
我想陛下。
他的脸更加苍白没有血色,眼里淬着毒,轻嗤:“害怕了?朕现在出去,也能将他们都杀干净。”
“我没有害怕。”江芙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
贺兰玥反握,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江芙,朕死后,你可愿为朕陪葬?”贺兰玥笑着问她。
江芙目光平静,甚至有些期待:“我们不是一起选好了吗?陵墓离这里很近,尸身不会腐坏,里面金银珠宝,外面风景也很好,我很喜欢。”
谁知道贺兰玥又生气了,他怎么这样爱生气。
“想得美。”贺兰玥忽地起身,在江芙还未反因过来时便点了她的穴位。
江芙一动不能动。
贺兰玥盘腿在她身后坐着,亲了亲她的耳垂:“朕收回之前的话,阿芙笨死了,一点儿也不聪慧。”
江芙随后感到深厚、源源不断的内力在注入她的身体,像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强势又温柔地浇灌着她,疯狂地揠苗助长。
她意识到了贺兰玥要做什么。
“你不能这样!”江芙焦急,想要挪动身子,可她的穴位已被点住。
“朕一言九鼎,说了不会让你死。”贺兰玥摸摸她颤抖的肩,笑嘻嘻道:“别抖了,朕都给你。”
他阴森森地威胁:“笨阿芙,朕尸骨未寒,你若是敢再找其他男人,朕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且等着。”
“那样的话,陛下会来找我吗?”
“不会。”
殿里昏黑一片,殿外阳光明媚,江芙开始害怕黑暗。她不能动弹,只能感到贺兰玥生命的流逝,以及自己逐渐强大的身体。她是生长在他身体的一部分,她是他疼痛的来源,她是他赦免的罪人,他就要将她丢弃了。
皇天后土啊,阿弥陀佛。
三圣菩萨啊,谁能渡我?
江芙无力得想死,可偏偏有人不许她死。他怎么能这样呢?
她哭,贺兰玥又因她落泪而落泪。他嘴巴流血,眼睛流泪,表情却无比欣慰。
“阿芙为我哭得这样伤心啊。”他呢喃着。
天煞孤星、起早贪黑、吃斋念佛、描摹经文、杀人不眨眼……贺兰玥就是这样得到的内力,他的过往、他的喜悲都消散了,只剩下实打实的东西,他逼着江芙接受。
江芙闻见浓重的血腥味,同贺兰玥身上的沉水香混在一处,像一场华丽的戏曲落幕,春蚕到死。
终于,贺兰玥将内力输送完了。他满足了,大咧咧瘫在御榻,把江芙摆在自己身旁。
“朕命你再陪朕一柱香,之后你就可以走了。”贺兰玥道。
江芙只能控制手指的动弹,她连眼泪都控制不了。
日月高悬,鬼神掌生死。君王若死,她如何独活?
“朕用遗诏命你活着,接旨吧。”贺兰玥擦去她的泪,无奈地说:“如此爱哭,往后如何立威?”
汪文镜从书房走来,手里拿着一道遗诏,以及贺兰玥的私印。短短一月,他的头发将近全白,娃娃脸也像被揉皱了,再也笑不出来。
江芙紧紧盯着贺兰玥,漂亮的眼睛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眉毛都被泪水冲淡了,
她咬着牙:“贺兰玥,我讨厌你。”
我恨你只留我一人,我恨你高高在上,我恨你自作主张……
我爱你。
“记住朕的私库所在,带你去过,拿着私印,阿芙就能买更多喜爱的东西了。”贺兰玥贴在她耳边,“可别拿朕的钱养面首,否则……罢了,要养也要找些心思单纯的、面貌好看的。”
“那我就只找像你的,气死你。”江芙道。
“好啊。”贺兰玥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无所谓道。
线香越来越短,贺兰玥支起身子看了江芙一眼,对汪文镜道:“将她带走,剩下的你知晓怎么做。”
汪文镜像个空壳一样,冷静地接下了旨意,对江芙道了声得罪,就要将她从偏门送出去。
贺兰玥的视线逐渐模糊,到最后只能看见一团团黑红,堵在眼前。
他终是看不见江芙了。
一切又陷入死寂,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阿芙呀阿芙。
昼短苦夜长,来煎人寿。
入夜后,贺兰玥的五感已接近于无。
恍恍惚惚闻见了熟悉的香味,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如同幻象。原来他杀了那么多人,死前最后一幕是这样的吗?老天原来如此厚待他。
“陛下,我知道如何救你了。”江芙一身素服,跪在榻边,用脸颊贴着贺兰玥没有温度的手。
江芙的身上有一只缠丝蛊,据薛伯棠说他费尽心思也只练成了这一只,可解百毒,种在她的身上。只不过若是离开了她的身子,江芙必死无疑。
薛伯棠死前江芙问他,如何可解贺兰玥的毒。薛伯棠只是含恨盯着她,话也没说完:“江芙,你……”
江芙起先以为是薛伯棠恨她,这才死前也想骂她一骂,可若是还有另外的含义呢?如果薛伯棠真正说的是……只有她可以解贺兰玥身上的毒呢?
这猜想让江芙猛然震颤,她强硬地拦下了出宫的马车,调转回头。如今她的内力无比深厚,即使还不太会用,但汪文镜也拦不住她。
经过的宫车堆叠着白色灵幡与帷布,尚服局加紧赶制丧服,整个皇城弥漫着一片诡异的沉寂,沉寂的湖水下又是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死了,高兴的人太多,感慨的也有之。总之,乖戾无常的皇帝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江芙在贺兰玥的榻前,自言自语,像是某种承诺。
她忽然涌起喜悦的情绪,她也有底气给贺兰玥承诺了吗?
一片迷蒙中,贺兰玥愈发清晰地感受到江芙的存在,正当他要沉溺在这样美妙的死前幻象时,江芙用刀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两种不同的血液融合流淌在一起,江芙将蛊虫放入贺兰玥的身体。
“我最喜欢陛下了。”她依偎在他身侧,任由自己的体温流失。【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