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的粗嗓门穿过练兵场：


    “墨小子！新兵蛋子们等着听你怎么把敌将摔下马呢！”


    墨言攥紧掌心里的青铜箭镞，指腹触到镞身刻着的血槽——那是姜清芷方才递给他时，指尖停留过的位置。


    姜清芷望着他走向篝火的背影，忽然轻笑一声，转头对身旁的刘勇道：


    “刘将军，恭喜，打了胜仗。”


    刘勇正往嘴里塞烤肉，闻言呛得直咳嗽：


    “谢小姐！不过要说胜仗，还得靠墨小子那支箭——”


    他忽然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您瞧他现在这样子，哪像个小厮？分明是块当将军的料！”


    姜清芷目光掠过墨言与新兵们谈笑的方向，见他正把箭镞举得高高的，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将军不是靠箭术当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狼头纹匕首，


    “得先学会把士兵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勋章更重。”


    刘勇挠了挠头，忽然指向星空：


    “您看那三颗星，像不像咱们缴获的三连弩？”


    姜清芷顺着他的手势望去，猎户座的腰带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倒真有几分弩机的轮廓。


    刘勇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而恳切：


    “小姐！咱这群兄弟们打了胜仗，士气正高。可大家心里都对墨小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佩服得五体投地，都盼着能亲耳听他讲讲是怎么一箭射中敌将的。”


    “这事儿啊，能给兄弟们再添把劲儿，以后上了战场，肯定更勇猛！您看，能不能让我带墨小子去给大伙说道说道？”


    姜清芷微微颔首，目光扫向一旁满脸期待的刘勇。


    “行，刘将军既这么说了，那就带墨公子去看看。将士们经历了这场恶战，也该有些鼓舞。”


    刘勇咧嘴一笑，冲着墨言一挥手：


    “墨小子，跟我来吧！那群兔崽子早就盼着听你讲讲怎么一箭射中敌将了！”


    墨言点点头，却还是跟着刘勇走向那群围坐在一起的将士们。


    墨言看着士兵，忍不住想着以后自己就也是一名士兵了，这时，刘勇的粗嗓门远远传来：


    “墨小子！磨磨蹭蹭的干嘛呢？新兵们等着听你讲‘一箭断马腿’的故事！”墨言攥紧箭镞，只觉掌心发烫。


    新兵们围坐在篝火旁，看见墨言时立刻爆发出欢呼。刘勇拍着膝盖大笑：


    “都给老子听好了！墨公子可是咱们狼头营的福星——昨夜要不是他那支箭，老子这会儿还在跟黑羽军的盾牌较劲呢！”


    “将军谬赞。”


    墨言摸出那枚青铜箭镞，借着火光展示给众人，


    “真正的福星是这枚箭镞——它曾属于黑羽军的‘鹰眼’裨将，如今却在我们手里。”


    他忽然想起姜清芷说的“点将台”，目光扫过少年们发亮的眼睛，


    “若想让敌人的兵器成为我们的勋章，便要记住：箭要准，心要稳，胆要壮。”


    “墨公子！”


    那个矮个新兵忽然举手，


    “您说我们也能当将军吗？”


    营火噼啪作响，火星子腾起又落下。墨言望着少年们鼻头上的尘土，想起自己初入营时掌心的血泡。


    墨言将箭镞重重按在新兵掌心：


    “将军不是生来就骑战马的。你们看刘将军——”


    墨言指了指正往嘴里塞烤肉的某人，


    “我听闻刘勇将军当年也是从扛军旗开始，一步步把狼头旗插到了敌营门口。”


    这时，正往嘴里塞烤肉的刘勇说道


    “当年也是从扛军旗开始，一步步把狼头旗插到了敌营门口。


    “放屁！老子当年扛的是伙夫旗！”


    刘勇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烤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嗖”地一下朝着墨言飞了过去。


    墨言反应迅速，抬手轻松接住。


    刘勇看着他，脸上笑意未减，在那跳跃的火光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仿佛在看一个值得骄傲的后辈。


    新兵们见状，笑声如同炸开的鞭炮般此起彼伏。


    有个调皮的新兵，不知从哪儿摸出用草根精心编织的假胡子，粘在自己脸上，随后昂首挺胸，模仿起刘勇平日里威风凛凛指挥作战的模样，还煞有介事地挥舞着手臂喊道：


    “龟儿子们听好了！明日咱就把狼头旗插到敌军营帐去，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那滑稽的模样逗得众人前仰后合。


    就在这时，篝火旁爆发出一阵更为响亮的哄笑。


    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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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矮个新兵，正紧紧扯着刘勇的袖子，满脸好奇地追问：


    “将军真的扛过伙夫旗？”


    这一问，周围的喧闹声稍稍低了些，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勇身上。


    刘勇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在火光中闪烁着。他缓缓放下酒壶，伸手扯开衣领，露出了锁骨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那伤疤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横亘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当年敌军劫粮，那形势，简直是十万火急！”


    刘勇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老子把伙夫旗缠在枪杆上，带着兄弟们从山后摸过去。那一路啊，到处都是敌军的眼线。老炊班的张叔，他，就是为了护着那面旗子，被敌军的箭射中了。他临死前还念叨着，这旗子不能倒，”


    说到这儿，刘勇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


    墨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刘勇涨红的脸，那些话仿佛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的心坎上。


    此刻，他忽然想起姜清芷曾经问过的“为何而活”。


    是啊，在这残酷的战争年代，为何而活？


    大概就是为了这些在战火的缝隙里依然能笑出声的时刻，为了能让这些年轻的新兵们，以及他们未来的子孙后代，在和平的岁月里，能无忧无虑地指着星空，骄傲地说：


    “看，那是将军星”。


    刘勇又开始扯着嗓子，给新兵们讲着那些战场上的趣事，逗得大家笑声不断。


    墨言在走向姜清芷的路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今晚的画面。


    他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这些有血有肉的士兵们，为了心中的信念和守护的东西，正用生命书写着故事。


    而他和姜清芷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让这些鲜活的生命，能在这残酷的战争里多一些希望，让未来的日子，少一些这样的别离与伤痛。


    这时，姜清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她深知，一场胜仗不仅需要勇猛的将士，更需要这样能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激励士气的人。


    而墨言，显然已经赢得了将士们的敬重和信任，也让她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