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裴翊握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一贯在京城以“冷面獬豸”闻名的裴翊此时却有些胆怯，裴翊不敢与四娘对上视线，怕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厌嫌。


    “我......”裴翊刚想出声为自己辩解，却被不知从哪窜出的裴六打断。


    “公子，村民全都安置妥当且县令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裴翊将拳头攥的发紧，额间青筋突突地跳着，“知道了，你且下去。”


    “是！”一根筋的裴六没看懂此时的气氛凝滞，如鬼魅般悄然地来领了命后又悄然飞走了。


    “其实......”裴翊再次开口想要辩解。


    “劳烦大人帮我将阿婆移到屋内方便我为她诊治。”四娘丢下手里带血的银簪，低头对着裴翊冷言冷语。


    “好。”裴翊赶忙丢下手里的铁剑，将地上的阿婆扶起和四娘一起将她搀扶到屋内。可是没等到裴翊刚进四娘的房门，就被四娘推搡着后退接着就被关在了门外。


    “小女闺阁，大人止步。”


    如今四娘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在她生气之余，裴翊最害怕的就是此时这般她会与他划清界限。裴翊看着面前距离自己的鼻子不足一分的房门，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终归是自己先欺了她，无论让他做些什么，裴翊都愿意去做去弥补。


    “那我就在门外等着，若有事记得叫我。”


    此时屋内，四娘正给躺在床上神识有些模糊的阿婆施针。十余根银针下去，原本昏沉地阿婆悠悠转醒。


    “啊，是姜丫头啊。千万不要出去，外面有好多吓人的山匪啊......”阿婆醒来后还有些恍惚和害怕，四娘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向她解释那些山匪已经全部都被官府带走了，阿婆听了这话才慢慢冷静下来。


    还好阿婆只是惊吓过度才昏倒在地，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四娘只同她讲了些回家后要多休息就搀着她离开了房间往她自己家去。


    四娘带着阿婆出了房门时，却发现原本说着在自己房门外等候的裴翊不知去了何处。四娘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这官民有别自己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别的期望。


    另一边在村边树林里，裴翊绷紧背部肌肉背对着裴六，“来吧，我准备好了。”


    身后的裴六颤颤巍巍地拿起铁剑，“不行啊公子！属下真的下不了手！”


    “无事，只是让你浅浅地在我背部砍上一刀，又不是真的要让你刺穿我的心口。”裴翊无奈地扭头打消裴六的顾虑。至于为何非要让裴六给他一刀，则是因为四娘能看出伤口的走向。若是让他反手给自己一剑却被四娘看穿推断出他是自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苦肉计，既要演也得演的像些。


    “那好吧，公子你且忍着些。”话罢裴六手起刀落。


    “嗯......！”裴翊闷哼了一声，只见他的后背出现一条长一分的可怖剑伤正在咕咕冒着血不断将他的衣物染红。裴六急忙上前扶住裴翊，“公子，您没事吧，我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无事，这样正好，快搀着我回家。”


    四娘将阿婆送回家中后，那阿婆的儿子将她视做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非要留她在家吃晚饭。尽管四娘极力推脱他却一再坚持，没办法只能二人都各退一步，最后由他将姜四娘送回家中。


    裴翊被裴六搀扶着回到四娘家中，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四娘同那位阿婆不知所踪。


    “姜姑娘不在家中，我还是先替公子止血吧。”


    “不必，再等等。”裴翊制止了裴六为他止血的动作，佯装虚弱地坐在院内的石椅上看向院门的方向。


    没过多久，院门外出现了四娘的身影，只是在她身旁还有一个碍眼的。裴翊冷脸皱眉看着这二人在院门外停下了脚步交谈了半柱香的时间，由于和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近，裴翊并不能清楚地听到这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次裴六明显感受到了他家公子的情绪变化，他低头看着面公子的背上还在冒血的伤口，不禁为公子抹了一把汗。


    姜姑娘你再同他多聊上一会，我家公子就要血尽而亡了。


    所幸这二人在院门外交谈后，那陌生男子将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四娘后便转身离开，并没有进院来的打算。裴翊看着四娘被迫接过包裹后，向前追了几步然后站在原地看向那男子离开的方向。


    裴翊看着四娘似乎要将那男子的后背盯出个洞来，不免气不打一处来。那男子到底有什好看的？


    等到四娘将目光收回，踏入院内后才发现院内还有两个人。四娘暗暗打量着一身黑衣的裴六，然后便将目光转到裴翊身上，只见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唇色也是苍白一片。这时裴翊突然似撑不住了一般趴倒在身前的石桌上，“四娘......”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吓我啊！”


    由于之前的欺瞒，四娘已经对这阿蠢的信誉产生了怀疑。但看着那黑衣男子在一旁着急的态度，四娘还是半信半疑地走到他们面前，但没等她走近就闻到一股血腥气，“他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还好的？”


    “我家公子刚刚被在暗处藏着的山匪给伤了！这人真是太奸诈了！”


    四娘走到裴翊身后看着他后背的衣物已经全部被血给染红了，不免也有些着急起来，“快来搭把手将你家公子抬到我房间里。”


    等二人将他抬进屋内放在床上后，四娘立马将他的上衣衣物全部扒光，背上那处剑伤完整的裸露了出来，四娘看着那伤口后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打消了所有疑虑随口感叹了一句，“这山匪真的是来要他命的，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


    站在一旁的裴六听了这话身上顿时冒出一阵冷汗，姜姑娘你可别乱说啊啊啊啊！然后默默看向趴在床上的公子，正好同正在装晕的裴翊对上了目光。


    裴六：QAQ


    接着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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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给他后背那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清创止血，虽然裴翊打小受过的伤千千万，但像今天这般在清创的时候装晕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还是头一次。裴翊虽然能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声音，但是肌肉的震颤却藏不住。


    四娘早就知道这阿蠢已经清醒过来了，可就是想看他继续表演所以忍着不说。


    四娘在给裴翊止血敷药时，不忘要从裴六嘴里套出些话来。


    “唉，你叫什么。”


    “姜姑娘，你唤我裴六就好。”


    “裴六？那你家公子应该也是姓裴咯？”


    裴六傻笑起来，“姜姑娘你好聪明！”


    “我看你家公子身上有不少旧伤，难道他是一个武将？”


    “不不不，我家公子是当朝大理寺少卿，京城裴家大公子裴翊。”由于此前公子对自己说自此以后危难时刻要先顾着姜姑娘，所以裴六对四娘也没了防备，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但裴六只顾着与姜四娘攀谈，完全没意识到他家公子正在暗中向他使着眼色。


    四娘听见大理寺这三个字后全身不由得颤了一下，她记得佩兰姨多次对自己说过这大理寺就是一群不为真相只见金钱权势的蛀虫。四娘将手上敷药的力道蓦然加重，裴翊再也没能忍住，低声闷哼了一声，“嗯......”


    四娘将手上的布条丢给裴六，“你家公子醒来了，血也止住了，应当是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你给他包扎完就可以带着他离开了。”说罢就在四娘将要离开之际，却被裴翊拉住了袖口，“四娘......你且听我说。”


    四娘也不恼，只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如何辩解，“好，我听着你快说吧。”


    裴翊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要辩解吗？可是确实是自己故意欺瞒在先。那要讲自己是前些日子刚刚才恢复记忆的吗？那岂不是又骗了四娘一次？明知不能为而为之，岂是君子所为。还是直接向四娘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吧，这样还能再挽回一些信任。


    “我确是当朝大理寺少卿，也是裴家大公子裴翊。但是我并不是故意晕倒在村口为了接近你，这确实是个意外。”


    四娘不敢再信他的任何一个字，这裴翊怕是大理寺派来核验自己身份的探子。难道他们已经发现自己当年没死在沈家那场大火里？


    四娘越想越是心寒，这裴翊接近自己这么长的时间竟然全都是算计没有一丝真情，看来那崔淮序也是他为了套取自己的信任而找来的帮凶。


    四娘气得牙痒痒，也不想再听裴翊继续讲下去，“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然后用力挣脱掉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向屋外走去。


    “四娘！”


    姜四娘没理会身后的裴翊，离开了房间后捂住自己的胸口，那处衣物里贴着皮肤处放着父母留给她的玉挂坠。


    不行！自己还没能摸到当年沈家灭门案的边缘更别说查清真相和幕后真凶，自己的身份绝不可以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