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放弃劝说索林了。”卡米利亚跟巫师隐在人群之中，小声交谈。


    毕竟昨晚上巫师听完龙病之后坐在营帐外抽了一晚上的烟草，吐得到处都是漂浮的烟圈，把他环绕在五颜六色的梦里。


    甘道夫压低了声音，回答：“试一试吧。”显然巫师也没有把握。


    索林冷着一张脸从垛口处扫视人群，颇为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又来了？”精灵的营地仍然燃烧着篝火，这些不识趣的人类又来做什么？


    巴德说：“我们是来要求山下之王履行他的承诺。”


    “我已经说过了。”索林不耐烦地说道：“只要精灵不离开，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谁知道精灵打什么主意，万一他开放了库房，精灵趁机发动攻击，他岂不是腹背受敌？索林不会在精灵的眼皮子底下开放宝库，除非他们离开。


    巴德问：“如果交换呢？”


    “交换？”索林冷笑，他不知道这些贫穷的人类有什么东西能够值得交换，如果真有这样的宝物，镇长难道会愿意拿出来？他连黑箭都要贪墨。


    索林确实猜对了。长湖镇的镇长被阿肯宝钻蛊惑，他甚至想要放弃埃瑞博的金银，将阿肯宝钻独吞。精灵将阿肯宝钻交给巴德保管，镇长居然派书记官去巴德的帐篷试图偷窃。虽然最后镇长失败了，但他的无耻又一次刷新了卡米利亚对他的看法。


    他根本不在乎长湖镇的死活，只在意自己的库房有没有被堆得更满！


    巴德没有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但长湖镇的居民还是知道了，清晨便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镇长的帐篷指指点点。但镇长可能是打定主意装死，一直到大家出发他都没有出现。


    “你们有什么东西能拿来交换？”索林的言语流露出一丝不屑。


    “用这个。”


    巴德握着阿肯宝钻的手在晨雾中微微颤抖，他将宝钻高高举起，宝石的冷光映出城墙垛口后索林一瞬间铁青的脸。


    高墙上，矮人弩箭瞬间调转了防卫的方向，齐齐对准巴德心口。


    “索林·橡木盾！”巴德的声音在孤山峭壁回响，“这个够不够用来交换？！”


    城墙传来铁甲碰撞声。索林扑到城墙上，从高墙后努力探出身体，试图辨认和证明那是赝品，但宝钻发出的光辉如此熟悉和耀眼，它正是索林苦苦寻找的山之心。


    索林的手指深深抠进城墙冰凉的岩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巴德向前半步：“用它来换我们赢得的部分，还是让众人传唱山下之王背叛誓言的丑闻？”


    索林的喘息突然变得粗重，像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他充血的眼珠像火炭一样燃烧，愤怒几乎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我同意交换。”索林最终松口，但话锋一转：“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阿肯宝钻是从哪里拿到的。”


    是屠杀史矛革的时候？还是离开埃瑞博之前？又或许……是哪个该死的窃贼捣的鬼？


    索林愤恨和猜忌的目光在身边的矮人身上扫过，他眼里的仇恨让被注视的矮人胆战心惊。


    一直隐藏在角落的比尔博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不要怀疑他们，阿肯宝钻是我交给巴德的！”


    “你！”索林不敢置信，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比尔博，他前两天才称赞霍比特人是矮人“最忠实的伙伴”、“最值得信赖的朋友”，现在他的伙伴、他的朋友，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比尔博不敢直视索林质疑的目光，他低头喃喃道：“你说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要的部分……”


    索林的胸膛因为愤怒上下起伏，他怒吼道：“……滚！你这个小偷！窃贼！叛徒！”


    比尔博被索林吓得怔在原地，他的手脚发麻，无法动弹。


    “你不再是矮人的朋友。”索林冷冷地宣判道：“现在就滚出埃瑞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矮人都是怎么对待叛徒的。”


    “索林！”巫师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举起法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响，“索林·橡木盾！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为你寻找的同伴吗！”


    索林眼中的红血丝浓重得吓人，他面对巫师的质问毫无惧色：“甘道夫，你在森林前抛弃了我们，让我们迷失在森林里，又险些死于奥克和恶龙之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还出现干什么？”


    “一切结束了？”甘道夫厉声呵斥道：“阿佐格对矮人的仇恨从来没有止歇！你以为史矛革的死去就意味着终止，但很遗憾，这不过是新的开始！它的大军已经逼近孤山，你的一意孤行只会让人类和精灵抛弃矮人！”


    索林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阿佐格？”


    巫师的法杖指向北方：“看看那些盘旋的乌鸦吧，它们是黑暗最好的引路者。”


    索林充血的眼睛看向甘道夫所指的方向，半晌，他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否帮着他们欺骗矮人。”他已经感受到了太多的背叛，很难再相信其他人。


    “问问你的渡鸦！”卡米利亚脱下兜帽，站了出来，她说道：“让对都林矮人忠心耿耿的渡鸦去问问那些飞鸟，它们知道真相。”


    最终，人类和巫师对索林的劝服以暂时的失败告终。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极不情愿的霍比特人。


    索林返回了他堆满金山的王座，等待渡鸦为他带来他愿意相信的消息。


    “他会醒来吗？”霍比特人忧心忡忡，虽然索林与他翻脸，他们几乎算是决裂，但比尔博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朋友担心。


    巫师并未给出肯定的答案，他说：“我们希望如此。”


    人类没能返回河谷城。


    他们听到了山坡那边传来的声音，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有雷声在山间滚动。


    随即，天边的山坡上出现一个骑着山羊的身影，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朝着埃瑞博的方向飞速前进。


    他们头带钢盔，手拿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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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上别着斧头，身上穿着矮人才能锻造的坚固的锁子甲，背后还背着盾牌。他们比普通的矮人要强壮得多，杀气腾腾，踏过的土地卷起漫天的尘土。


    铁丘陵的矮人，提前到达了。


    甘道夫的脸色变得沉重，他与戴因并不熟悉，唯一的一次交集只是加深了巫师对于矮人固执的印象。


    “怎么了？”比尔博发现巫师的表情不对。


    甘道夫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烟斗，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真想抽上一口：“戴因的脾气……与他交流，会让你知道索林是多么通情达理。”


    矮人大军的逼近让人类队伍骚动起来，他们手上的武器并不足以对抗这样全副武装的队伍，何况他们明白，戴因的到来会让埃瑞博的守卫变得更加稳固，他们要拿回金银的希望更加渺茫。


    “不要怕。”巴德出来安抚人群，他说：“我们无意侵占孤山的财富，没有什么可心虚害怕的。”他们只想要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有什么错呢？


    但许多人的武器忍不住指向前方，本能让他们面对有可能的侵犯时亮起长刀。


    “放下武器。”甘道夫说道：“巴德，让他们放下武器。”他们不想与矮人开战，没有必要彰显出一副对抗的模样来。


    在巴德的指示下，大家收起了武器。


    甘道夫走上前去，主动迎上了矮人大军。迎面而来的其中一个矮人骑着一头凶恶的野猪，他的铠甲在光下发亮，巨斧架在肩膀上，身着银甲，足蹬铁靴，脸上是一片肃杀之色。


    矮人大军在接近人类之前停下了脚步，骑着野猪的矮人往前几步，喊道：“你们为何聚集在这里阻拦矮人的去路？难道你们打算来争抢矮人的财宝？”他的巨斧在手上晃悠，显然并未把这些人类放在眼里。


    “戴因。”甘道夫揭示了矮人的身份，他说：“他们都是长湖镇的人类，来此只是为了拿回应得的部分，并没有侵占矮人的财富一说。”


    “我可不是索林那个家伙，你们别妄想蒙骗我。”戴因冷哼，“孤山的财富是属于矮人的，我们的族人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你们要是觉得恶龙霸占属于你们的金银，尽可以找史矛革算账，我可不会任由你们把事情记在矮人的头上。”至于什么诺言什么约定，戴因根本听不进去。


    霍比特人明白了巫师刚刚的话，相比之前的索林，确实要比戴因通情达理。


    就在巫师和巴德跟戴因沟通的时候，身后一个骑着羊的矮人几步走上前，在戴因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戴因突然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巫师身后的人类少女，他询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卡米利亚有些不明所以，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转向了她，她在斗篷的掩盖下握紧了腰上别着的刀。冰冷的刀在这时赋予了主人勇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戴因为何发问，但她不会怯懦到不敢通报名讳。


    “卡米利亚。”她说，“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