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拿上资料，转身对杨程说道：“辛苦你了，杨程。这次的尸检报告很详细，帮了我们不少忙。”


    杨程摆了摆手，说道：“都是应该的。不过，江队，凶手也太残忍了。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真凶，给家属一个交代。”


    江璟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好嘞，那我就先下班了。”杨程说道。


    江璟刚要转身，却被杨程再次叫住。


    “江队，除夕夜快乐。”杨程笑着说道。


    停了杨程的话，江璟有些迟疑，良久才缓过神来，原来今晚已经是除夕夜了。


    她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笑：“除夕夜快乐。”


    走出验尸房，江璟的心情异常沉重。


    她抬头望向夜空，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暗了下来，隐约可以在楼宇的夹缝中看到些许烟花闪烁，仔细听，还可以听到爆竹声声。


    此刻一定万家灯火，但她的心中却是一片阴霾。


    走到办公区，看到仍然有警员在忙碌地走来走去。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


    “同志们！”江璟拍了拍手，众人都看了过来，“大家完成手头的工作，就下班吧。值班同志留下。大家除夕夜快乐，新年快乐！”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江璟，疲惫的脸上露出笑脸。


    “江队，你也新年快乐！”有人喊道。


    江璟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大家疲惫的脸庞，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走到夏珂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吴时风和吴时雨。”


    夏珂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起身跟上。


    两人走向审讯室，伴随着窗外的鞭炮声，像是战斗开始的炮鸣声。


    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夏珂叹了口气，愁闷地说道：“现在凶犯在他们两人之间无疑了，只是这个行为人的判定……量刑上就不一定了。如果吴时风说的是真的，那么他顶多就是包庇罪、胁从犯，并未参与**分尸和抛尸的过程。可是如果吴时雨说的是真的……那吴时风可就是**罪了。差之分毫，失之千里啊。”


    “江队！珂姐！我给你们点的水饺，你们先吃了再去吧，跑不了他俩的。”乔曼端着两盒水饺外卖跑了过来，“刚给宋警官和冯警官送去。”


    “还是小乔有心了，分给值班的通知吧。”夏珂说道。


    “大家都有份，趁热啊。”乔曼说着递给两人。


    夏珂刚要拒绝，江璟却双手接了过来。


    “得嘞！我去那边帮忙整材料了！”乔曼笑着跑开。


    “江队，你能做队长是有道理的，跟林局当年一个样，我是没心情，吃不下了。”夏珂叹了口气。


    “都一样，案子结不了，死者难以安息，家属难以安心。我们哪有心踏实过年呢？”江璟叹了口气，脸色忧郁。


    “走吧。”江璟说着，走在了前头。


    走进审讯室，吴时雨正痴痴地看着那狭小的窗口，看着玻璃上映出的烟花的光亮。


    江璟走上前，将水饺盒打开，筷子拆封放在上面。


    吴时雨低头看到水饺，眼神诧异地看着江璟。


    “江队真是人性化对待嫌疑犯啊，竟然在审讯室还有饺子吃。”吴时雨苦笑一声，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水饺。


    “在没有判定你就是犯人之前，你就还是人民的一份子。吃吧，吃完再说。”江璟沉声说道，双臂交叉压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丝毫看不出一点焦急地模样。


    夏珂反倒有些不解，不知道江璟这又是在走什么路子。


    “今年竟然还没来得及请家堂，老娘只能在外边过年了。”吴时雨喃喃道，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水饺，咬了一口，又抬头看着江璟说道，“要是有个腊八蒜，蘸着腊八醋，那才叫香呢。”


    “吴时雨，这里是警局，不是饭馆，赶紧吃，吃饭老实交代！”夏珂不耐烦地说道。


    但江璟却示意夏珂不要阻拦。


    “我知道。”吴时雨的语气重似乎带这些惆怅。


    吃了几个之后，吴时雨便将饭盒扣上，推到了一侧。


    “我说了，事儿都是我弟弟做的，我都是被迫的。”吴时雨说道。


    “先不聊案子。说说你跟你弟弟的事情吧。从……你们小时候？或者你随意。”江璟看了眼手机，冷静地说道。


    “什么？”吴时雨显然**璟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璟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吴时雨微微蹙眉，长舒一口气，“既然江警官想听故事，那这除夕夜看不了烟花和春晚，就听我单口相声吧。”


    “我们出生在大山里，老爹在我十岁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娘和弟弟相依为命。我就比他早出生一年。可是境遇却完全不同，脏活累活都是我的，好吃的也都先给他吃。同样是想要进城打工，老娘给他路费，却让我捡破烂攒钱。后来老娘**，家里地房子卖了，地承包出去了，钱按照老娘的遗嘱，都是他的。可是凭什么啊？”吴时雨紧皱眉头。


    突然，他又大笑一声，“你们猜怎么着，后来我才得知真相，其实我是老娘被人**生下来的野种！几次想要把我打掉都没成功。所以他们都恨我！”


    “所以……你很恨你弟弟？”江璟眼神依旧平淡。


    “恨？”吴时雨稍微睁大眼睛，但随即又狡黠一笑，“怎么会。是他恨我，所以才想把**的名头给我。之前我还想要替他遮瞒，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指认我。那我也没必要替他隐瞒了。是他，都是他做的！”


    吴时雨情绪激动地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像是要**的猛兽。


    江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但随即她又话锋一转，抬眼看着他说道：“但……或许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你掉换了位置。”


    吴时雨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说什么？”吴时雨的声音颤抖着，语气中充满了惊愕。


    江璟颔首低眉，只是微微一笑：“我说，或许这个故事里，你和你弟弟的角色，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也许，你才是那个享受福利待遇的人。而你弟弟吴时风，才是那个被憎恶、排挤的人。”


    江璟拿起对讲机，说了句：“拿进来吧。”


    审讯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不过几秒，审讯室的门开了，祁奕铭走了进来，将一份报告递给江璟。


    夏珂一脸茫然地看向报告。


    “祁奕铭，你来说一下吧。”江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将报告推给了夏珂，随即抬起头看向祁奕铭。


    祁奕铭微微一愣，怔了怔身子，开口说道：“我在回警局的路上联系到了吴时雨老家的派出所。


    就在刚才，我收到了那边的回复。


    吴时雨和吴时风两兄弟相差一岁，


    但吴时风却是其母与**犯所生，所以并不受待见。


    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几度被抛弃，但都在各方原因下留了下来。


    其父去世后，吴时雨靠家中支持进城打工，而吴时风却只能靠独自捡破烂，攒够了钱，进城投奔吴时雨，并在工厂内打工。


    据村里了解的老人回忆，吴时风从小便性格顽劣，而吴时雨却总是会为弟弟兜底。


    其母去世后，家中财产遵照遗嘱，全部归吴时雨所有。


    也正因如此，从小积攒的怨气在一瞬间爆发，两人在葬礼上发生争执，吴时雨当众表示，作为对吴时风这些年的补偿，所有遗产归吴时风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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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吴时风在本市城区商业街租下店铺，开了这家魔法玩具店，但由于选址不妥，定位偏差，入不敷出，一直都是吴时雨在接济他。”


    听完祁奕铭的讲述，夏珂满脸的疑问，并没有消散，她疑惑地看向江璟，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


    “你们……”吴时雨低着头，嘴里喃喃道。


    “是的，你的谎言已经到此为止了。不得不说，你的演技不错。”江璟说道。


    祁奕铭在一旁补充道：“我已经调查了吴时风的社交记录和购物记录，在他的消费记录里并没有刀具。但通过追踪吴时风所有的电子付款记录，我找到了一家刀具店，通过联系对方，已经确认，证实，是吴时风购买了**。”


    江璟长舒一口气，抬眸看着吴时雨，他的眉心颤动，呼吸也已经乱了方寸。


    “从小，你就将吴时风的遭遇看在眼里，所以你总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对他有亏欠，一直为他的行为买单兜底。


    吴时风的店，就是个无底洞，只要继续开下去，你就要一直往里砸钱。


    他动了歪心思，做下了错事。


    而你，又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为他善后。


    可是你清楚这是命案，不是小打小闹，所以你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要混淆视听。


    我真的很难理解，是什么，能够让你甘愿顶着被当做**犯处决的风险。”


    吴时雨闭上眼睛，咽了口唾沫，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在痛苦挣扎着。


    良久，他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向天花板，缓缓开口：“他是我弟弟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我们都没有成家，就算是同母异父，那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有血脉联系的人了啊。”


    江璟紧蹙眉头：“你可知，你包庇的，是一个**犯！”


    吴时雨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哽咽着说道：“他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有苦衷的。你们不要再查了，凶手就是我，我都认了，证据你们也都齐全了，结案吧，把我移交**判刑吧。”


    夏珂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吴时雨！你当法律是儿戏吗？你当司法是任意而为的吗？是非真伪由不得人来选择。”


    江璟抬手示意夏珂坐下，她看着吴时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吴时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弟弟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必须要承担后果。而你，也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吴时雨抬起头，曾经那股子不屑与奸邪浑然不见了踪迹，眼神中只有无奈与无助。


    “警察同志，时风会怎么样啊？”


    吴时雨的脸色变得苍白，无神地看着江璟。


    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鞭炮声，还在提醒着人们，这是一个本该团圆欢聚的夜晚。


    江璟看着吴时雨说道：“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配合我们，将真相完整地呈现出来。这样，或许还能给你弟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吴时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双手掩面，声音低沉而哽咽：“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江璟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法律不容许任何形式的包庇和隐瞒。你和吴时风都需要面对自己行为的后果。”


    夏珂在一旁补充道：“吴时雨，如果你真心为你弟弟着想，就应该让他学会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吴时雨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


    “好，我说。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审讯室内再次陷入了紧张而凝重的气氛中，


    窗外的鞭炮声依旧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