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东洲客
作品:《决裂后侍郎大人火葬场了》 她见过死人,也杀过人,知道天命无常,有时一条命怎么折腾都没事,可真到了时候,人命就像飞絮飘飘,轻而易举便随风而去了。
自从去年十月以来,持续的压力和血腥让她如履薄冰,眼下谢字卿的伤给了她一点崩溃的引子,倏然间,她的心中就有些难过。
说话都带了点哭腔,眼中也泛泪了,那波澜尽收谢字卿的眼底,一点点亮像暗夜里翕动的光,是宝石,是繁星,是他倾尽一切都想得到的救赎。
一瞬间,心脏的抽痛再次袭来,谢字卿顾不上疼,很想把她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但是不行,在她心中,她未来的夫君是苏忱,有这事拦着,她也不会同他亲近半分。
贸然唐突,只会让他更加被动。
于是他在怀中掏出手帕来,不动声色地给她擦眼泪,口中不迭道:“将计就计罢了,没那么严重,死不了人。”
果然被宋疏遥躲开,好在她还是接过帕子道了声谢,自顾自拭泪,这才看清,这帕子就是上次谢字卿赔罪送的那块,画了淡粉的春桃,写着:纸上芳菲舒愧意,唯盼宽怀解恨生。
她攥紧那帕子的一角,抽搭了两声,嘱咐道:“性命为重,大人还是要珍重自身。”
“这是自然,不必担忧。”谢字卿今日倒是没那股放纵不羁的劲头,很乖巧地应下。
见他听话,宋疏遥放心了大半,随即将盒中那盘点心取出放好,拎起食盒起身道:“你还在病中,不应吹风,早些回屋歇息吧,我也不便久留,为掩耳目,稍后我还是从小路出去,你也不必担心我。”
见她要走,谢字卿被仆从搀扶着起身,默默地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嘱咐,心想着被人记挂的感觉确实不差。
“那我就走了。”宋疏遥说着拿起帷帽,轻飘飘的纱随风飘动,谢字卿忍不住抬手,修长的手指在薄纱上挑动了两下。
而后他嘴角含笑道:“我做了一顶帷帽,你帮我看看如何?”
宋疏遥喟叹:“局势倾頽,侍郎又重伤在身,还有这等雅致的心思?”
谢字卿轻笑道:“玩儿呗。”
不多时,仆从取了帷帽来,谢字卿顺手接过递给她,笑问道:“好看吗?”
宋疏遥接过仔细端详,半晌,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来。
竹笈帽檐上编着细密的白麻,麻上缝着几簇干花,白的,是梨花,几枝雪柳从帽檐上蜿蜒垂下,透如蝉翼的薄绢遮面,风吹时如水流动,细看还能看见薄绢之上用极为清透的笔触画着春色满园,花团锦簇,可不细看,又什么都看不见,当真是巧夺天工。
“精美绝伦,妙不可言,谢侍郎何时有了这等手艺?”宋疏遥由衷称赞,又忍不住担忧,“只是此物制作不易,单说这编麻,一上一下,最累手臂,若是这样不爱惜自身,你那伤不知何时能好。”
“无妨,小事一桩,我学什么都快,”谢字卿莞尔一笑,挑眉道,“送你。”
她实在不该收谢字卿的东西,可他说得天花乱坠,什么礼尚往来,什么投桃报李,甚至扯到了嫌不嫌弃,宋疏遥无奈,只能捧着那顶帷帽回了府。
一同带回府上的还有那块桃花手帕,她今日擦泪用了,只得带回洗了,并且没打算还,本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是常挂嘴边提来提去,反倒不同寻常,甚至显得她有些矫情。
把那两件东西妥善地收好,她便没再多想,眼下的任何一件事都比儿女情长来得更加紧迫,她没心思分神。
坐在书案前研了墨,宋疏遥提笔沉思,片刻后落笔写下一篇文章:《民本疏议》。
“谓君者,天也,执天之权,庙社臣民,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是以大渊千秋万代,长盛不衰之本,今闻新政,私学废止,闹市关停,文人不可谓之一言,边关不得扩军练兵,弊病沉疴不除,歪风颓气又生!既违先王法度,又背天道清明。”
“天下大士,为贤者,为圣者寥寥,却有:伊、孟、慧等皆为寒士登科,若新政厉行,则私学尽毁,寒门士子,天道不酬,报之无门,此乃弃道失德之举,置国运于私欲之其后!”
“甚好!”薛冷竹捧着这份《民本疏议》连连称赞,“只是用词太过激烈,相当于指着贤王的鼻子来骂,若是东窗事发……”
宋疏遥道:“东窗事发又能如何,大不了人头落地,可若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便要这么做吗?贤王的确不是酒囊饭袋之辈,新政之中亦有可行之处,可推行过于急迫,我文中所述几条政策,甚至专为拉拢士族拥立,何其荒唐?”
与薛冷竹对视一眼,她继续慷慨陈词:“仅私学一项来说,私学废止,当世兴许不显成效,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今后会发生何等的祸事?况且今日废私学,来日是不是要废科举,举孝廉了?”
“几朝下来,才有寒门和世家平分秋色的局面,岂能一下子倒退回去,巨变总要流血,流别人的血和流我的血有何分别,我这一条性命在朝代更迭面前算不得什么,可只要我活着,就得为大渊朝做些事。”
当下,薛冷竹亦是心潮澎湃,目光在灯火下微微闪烁,强压激动问道:“那你父母兄长呢?如何?”
“贤王当政,步步紧逼,日后若是登基,更是暗无天日,他岂会放过宋家,就凭我父亲是中书令,这罪名要比我写多少悖逆文章都要命了,反正都是一死,何不重于泰山。”
这一番话,让薛冷竹眼前一亮,她轻轻握住宋疏遥手,又听宋疏遥问道:“冷竹,你怕吗?”
“我不怕,”薛冷竹坚定道:“我身上还有私学之事,就算要死,也是死在你前面。”
话音一落,两人都无奈地笑了笑,薛冷竹道:“我能私下刻印这些文章,至于署名……”
“无名之辈再如何义愤填膺,也不会得到注意,就署‘东洲客’的名!”
“好!”薛冷竹下定决心,“那就署‘东洲客’的名!”
那本《青州旧梦》近了尾声,终于在五月初三那日刊印了最后一卷,此书不长,人人都道可惜,意犹未尽。
与最后一卷书一同问世的还有些大逆不道的文章,以《民本疏议》为首,瞬间在东都城引起轩然大波。
天下文人本就对新政心怀不满,纷纷写文章痛批时政,可惜人微言轻,未激起多少水花。
名士听闻此信,亦是激愤,可这些名士有些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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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山野,不问世事,不愿惹火烧身,有些则身在官场,除了冒死谏言之外,也不敢写文章鼓动民怨。
因此,第一位振臂高呼的名人,竟是这位写话本的东洲客。
这些文章并未刊行太多版刻本,只是民间一呼百应,纷纷抄写传播,出现了大量的抄录本,一时间群情激奋,痛斥新政的文人不计其数,朝臣请奏的折子雪花一样递了上去,李岳川在病中听闻此事,龙颜大怒,拖着病体与贤王彻夜长谈,这新政推行之事,就当真被耽搁了。
不过耽搁归耽搁,李岳川到底也没拍板否定新政,因此推与不推,没人能说得清楚。
谢字卿此前听说过这位东洲客,话本届的名人,茶楼酒馆里还听过她的书,只是未曾一见。
早些时候,朝廷列了一批禁书,其中一本叫《山海记》,就是出自东洲客之手,内容隐晦,暗指朝政,谢字卿略有耳闻,却没兴致看这些话本消磨时光,直至今日刚回刑部上任,穆浩然便拿了叠文章递到他面前。
同时还下了命令:“贤王下旨,大肆搜捕这些指鹿为马,悖逆不道的文人,尤其是这个东洲客,朝廷要用他杀一儆百,敲山震虎。”
谢字卿一目十行扫了一眼,厚厚一叠,洋洋洒洒,写的尽是血泪,行文大胆,慷慨激昂,看完之后,甚至连他都想跟着一起干。
“东洲客。”目光落在署名之上,谢字卿的表情耐人寻味。
一旁的江书城见他如此,凑上前来,笑意中有些隐隐的兴奋,问道:“大人,这些文章如何?”
谢字卿知道他的意思,不论谁看见这些文章都会热血沸腾,可朗朗乾坤,在刑部官署里大肆谈论悖逆之言,怕是他们俩都要倒大霉。
“什么如何,做你的事去。”谢字卿将那叠文章卷成个卷,对着江书城展现了一个无比冷漠的白眼。
若是谢字卿觉得文章写得不好,眼下定是漠然处之,叫人来查这个东洲客的身份,可事实偏偏不然,他似笑非笑,指尖掠过白纸黑字,静静端详,好像要看出花来。
江书城垂眸一笑,他是谢字卿肚子里的蛔虫,这些表情他一看便知深意,看样子,他们这位大人很是欣赏这位东洲客。
“谢侍郎,穆尚书让咱们查这个东洲客,我做了些准备,这几册书都是此人所作,”江书城捧过一摞书放在谢字卿面前,“下官已经烂熟于心,侍郎不妨也看看。”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青州旧梦》,书的成色很新,像是刚从书局买来,可页面已经掀得卷了边,一看就是没少被翻看,谢字卿不禁嗤笑:“你爱看这种书?”
江书城挤眉弄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再说从文字当中找纰漏本就是下官之责。”
“那你看出什么了?”
江书城正色道:“此人的文章针砭时弊,见解独到,想旁人所不能想,非寻常文人所能及,下官想,此人十分熟悉官场之道,对朝政知之甚广,定然不是白身,而是官员,还得是朝中重臣,未必是现任官,起码也得是致仕官,只是……只是让那些致仕老臣写风月,怎么想都有些离奇……”
“兴许此人不是官员,而是官眷呢?”谢字卿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