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刚整理好衣物，四丫不知从哪溜回来，进屋道：“那女人真能忍，我要是她，早去上工了，再累也比被人指着脑门儿骂的强！”


    明微挑眉：“这是哪儿看来的热闹？”


    四丫便同她学舌：李盼回知青点时，正好遇见挑着担子浇肥路过的张菊红。


    一个是精神□□经历是好几天折磨、濒临崩溃的挑粪工，一个是离婚之后依然被前男友保护、不用上工的漂亮女知青。


    这下张菊红的濒临崩溃去掉了濒临，直接崩溃了。


    她甩下那两桶粪水，直接就朝着李盼去了，诸如“破鞋、贱女人、懒丫头、勾搭汉子”等等这些她们曾经自诩为知识青年从来不挂在嘴边的词被她骂了个遍。


    “以前她们都说自己不会骂人，现在不光骂人还打人，张知青把李知青的脸抽出来好几个五指山，外罩衣上的脏东西都弄到了李知青头发上了。


    李知青把张知青的脸抓了好几道血印子，我回来的时候，她们俩正互相薅头发呢！”


    明微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割猪草回来的时候啊，我也不敢去拦，怕她俩都朝我来了，就喊了老叔他们来。”


    四丫翻开桌子上的牛皮纸，拿了几块糖去厨房冲洗了一下，放碗里端回来了，“革委会这群人真不是东西，好好的糖都让他们…”


    明微忙去捂住她的嘴，四丫吓了一跳，见明微不松开她，忙“呜呜呜呜…”


    明微小声训她：“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许再说这个！”


    见小丫头乖乖眨眼，她这才放开手，“以后再乱说，你就别再来我这了！”


    四丫点头，狠狠咬了口板糖，“我这回真记住了！”


    她记住记不住明微并不确定，这小丫头比她还像个主人，一屁股坐炕上，埋头开吃。明微看着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司珩带她去买的那些布料。


    “四丫，我给你做件衣服吧？”


    那块白色碎花细料已经被她做成了小衣，连同那些布料在上次革委会搜家时，被她藏起来躲过了一劫。


    四丫虽然爱吃又伶俐，可真的不算是太贪心的人，她听明微这么说，一时有点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觉得在我家住过意不去吗？”


    四丫咽下嘴里甜滋滋的糖，正色道：“我姐姐剩下的衣服不少，我有的穿，你还是给司珩做吧！”


    明微脸上一热，“我已经裁好了尺寸，回头有时间就做他的了。还剩下一块红色料子，我穿不出去，你穿正好，我做大一点，头一年套着冬衣穿，明年做夹袄穿，后年再让你妈给你改改。”


    四丫舍不得，“料子多大？够长不？我头一年折进去一点，明年穿着正好，后年再放出来，一件新衣服能穿好几年！不然等我长高了，这东西白白给了别人多浪费！”


    明微笑着点她额头，又翻箱倒柜找出那块布料，抻开铺平：“够一件女成衣了，折着做怕往后留下针眼，不漂亮了。”


    四丫摇着小脑袋，道：“那先不做！等过两年俺长高了再让村口白大娘做成褂子，到时候一年四季都能穿！”


    明微笑她，“那得多久啊！到时候你个子窜得太快，该穿不上了！”


    四丫特别坚定，“最早也得等后年再做！”


    俩人正说着，大队长媳妇回来了。四丫三两下把布料折起来，“沈姐姐，你千万别把这事儿透出去啊，回头我跟俺娘说，省得她改了口，说你是给三姐准备的！”


    明微认真笑道：“你放心，我一准不说。”


    大队长还在纠察两名女知青的对错，三丫是记分员，算是编内人员，她也跟着去了村委。


    双云嫂子割猪草还没回来，明微跟四丫去了厨房帮忙洗菜烧火。


    村长媳妇道：“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不是这个知青骂了李家媳妇长舌妇，就是张家老婆子说了那个知青狐狸精，写下好了，张知青泼了李知青一脸粪，他们知青自己窝里打起来了！”


    “什么泼了一脸粪啊，明明是兜了一脑袋！”都在头发上呢，脸上只沾了一点点好嘛！


    娘儿俩一点身边有知青的觉悟都没有，讨论得如火如荼，村长媳妇问：“你看见了？啥时候看见的？”


    “我去割猪草，去的时候正好遇见我嫂子回来，她让我把猪草背回来，她再去割一背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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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骂人，然后李知青一回嘴，张知青就动手了。”


    “当初他们还说咱们是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会儿看看，她们急起来也跟泼妇没两样！”


    四丫想了想，很中肯的说：“她们骂人跟咱们骂人还是有区别的，动手也就是动手，腿是不动的。”


    村里人动起手来，手臂腿脚能用的都用，恨不得抡完耳光子再整两套腿膝并甩，用上一任女知青何玉的话来说，那简直是粗蛮不堪。


    村长媳妇“啧”了一下，“你是哪头的？”


    四丫仰头：“什么哪头的，我是理儿那头的！”


    陈玉莲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就算了，等你爹回来，你可别说什么理不理的，他正烦呢！！”


    话说着，双云嫂子背着筐篓跟大队长和三丫前后脚进了院儿。


    明微身份尴尬，她全程低着头烧柴，到了吃饭的时候，也只挨着四丫坐下，闷声不响的吃饭。


    陈婶儿做的疙瘩汤里漂着细翠的白菜叶，点点香菜点缀其中。黄白相间的小面碎滚在浓稠的汤里，上面还滴着香油。


    明微的碗里大半都是白面疙瘩，其他人多是黄色玉米面疙瘩，香油很少，漂在碗面儿上只有一点油星。四丫一边吹一边吸溜，大队长拧起眉头，“你吃饭能不能小点动静！”


    四丫依然埋头苦吃，不过总算不使劲吸溜嘴儿了。


    大队长拿着二合面馒头，就着大葱吃，陈玉莲端了豆豉酱给他，“咋样了？”


    大队长没说话，三丫道：“村长和爹商量的，让李知青明天开始上工，张知青关一天禁闭，写悔过书。”


    陈玉莲咂舌，“这几天正忙着呢，关禁闭算啥惩罚啊！”


    大队长看老妻：“人家挑粪好几天了，不该歇歇啊？”


    三丫也跟着说：“张知青这几天虽然情绪不好，可活一点都没少干，天天挣全公分，俺爹还说了，等过了这回秋种，今年过年多给她分三两肉。”


    可惜还没过完秋种，张菊红就犯了错误。


    “那李知青啥时候上工啊？”


    “今天下午就去！”大队长道：“不去也行，不服从安排就哪里来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