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温软不愿意去国外做检查，公婆来得也没那么勤快，卞乾赋请了个保姆，却在一个月后又辞退对方，嫌对方在家碍眼。


    温软照顾两个女儿，还要做家务，怀孕七个月时，差点滑胎，卞乾赋终于想起妻子好像月份大了，这才又请了一个人回来照顾温软。


    殷千恨铁不成钢：“你早就应该跟他说，让他早点请回来啊，不然孩子没了，不是白辛苦这么久了吗？”


    温软：“他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公婆来，他都总是催促俩人快点走。刚结婚时，她觉得很甜蜜，也很享受二人世界，连挺着肚子干活都觉得快乐。


    至于现在，她也不是没在身体难受的时候提过请人，但那时候她身体撑得住，卞乾赋也很不情愿，便没有强求。


    好在孩子还是顺利生了下来，是个男孩。


    儿子都没能落在她怀里，被公婆、卞乾赋抱过去，爱不释手。


    温软望着不远处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头一次眼底生出些许的迷茫，也不像生女儿时那样高兴。


    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温软再次失去了出门工作的机会。婆婆坚持要母乳，孩子不养到两岁大，母亲不能离身。


    婆婆：“你要坚持去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给你发工资。”


    温软没说什么，卞乾赋没好气：“你把温软当什么了，她作为母亲肯定会照顾好鸿晖啊。鸿晖是她儿子，又不是你公司分给她的工作项目，还要你给她发工资。”


    婆婆笑说：“我知道，我就这么一说。”


    她对温软和气了许多：“软软，你别介意。”


    温软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安静地喂奶。


    儿子很快就两岁大了，家里越来越热闹，他们好像成了别人眼中幸福美满的一家，温软却觉得心里越来越荒芜，时常干活干着干着就放空自己。


    有一天卞乾赋道：“感觉你很久没有打扮自己了？”


    温软：“我哪有时间打扮自己。”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没好气，说完愣了一下。


    这一刻，她莫名想到了自己母亲。


    她母亲是个泼辣能干的女人，在家里时常骂天恨地，父亲稍有一点小事惹她不快，她都会从早骂到晚。


    “不是让你别穿鞋踩进来吗，地不是你拖的你不当回事？信不信我一拖把拖你脸上。”


    “让你剥蒜你剥葱，让你剁姜你剁蒜，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剁了？你活着有什么用？”


    “这东西不是在这里吗都找不到，你眼睛长脚底板上了，还是眼瞎了？”


    ……


    温软那时候不是很喜欢母亲的性格，因为她也常是被骂的对象。


    “衣服又乱扔，说了外套要放在门口架子上。”


    “你鞋怎么弄得这么脏？”


    “书包怎么破了个口子，怎么弄的，也太不小心了，真是给你点好东西都保不住。”


    ……


    温软给殷千发消息：


    【他经常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吃饭也不知道起身。】


    【袜子内裤我让他自己洗，他就一直堆在那儿不动。】


    【我让他带三个孩子去医院打疫苗，他送错了医院，让他去幼儿园接两个女儿回家，他去了说女儿不在，被别人抱走了，说要报警，我一问才发现他又走错了地方。】


    【我总是努力不和他生气，因为每次语气不好，我都能想到我妈。】


    她不想成为她妈妈那样的人，被父亲和别人说是泼妇、疯婆子。


    殷千一开始还会每一条都回她，后来三五条回一次，三五天冒个泡。


    殷千：“自从你结婚后，就总是喜欢和我说些家里鸡毛蒜皮的事。”


    温软心想，这怎么能是鸡毛蒜皮的事呢。这明明是她生活中天大的事，所有的事。


    、


    温软再次向卞乾赋提出请人，这次她的态度很坚决。


    卞乾赋问她是不是想要出去工作。


    温软：“也不止是因为这个……”


    她欲言又止，卞乾赋却似没有耐心听了，道：“那就请吧。”


    保姆住家，温软总算松快了许多。


    她抽出了时间，投了很多份简历，可没有一份有回音。


    大学毕业以后，她就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没有半点工作经验，没有公司愿意要她。


    房子是公婆送的，一套靠近卞乾赋公司的复式，很大也很空旷。


    婆婆时常来看小孙子，对温软解释：“我执意要你生儿子，是因为卞乾赋如今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事业风生水起的，哪还愿意回去。当年要不是我身体不好，我肯定多生几个，如今卞家的家业，就指着鸿晖将来继承了。”


    卞父有一家日化公司，国产老牌子。


    婆婆道：“你要是想工作，可以来自家公司，没有工作经验，自家公司还能嫌你不成。做个两三年，就算再次怀上了，也不影响你回来养胎，生完了再去。”


    温软问她：“是还要再生一个儿子吗？”


    婆婆理所当然道：“当然能生就生，我当年要是能生，也不会只生乾赋一个。”


    温软又问：“茉莉不能继承公司吗？”


    茉莉是她两个女儿，卞茉卞莉，当时女儿出生，一家人好像都没有想起孩子的名字，还是温软，总觉得生她们的时候闻到了茉莉香，才给她们起名茉莉。


    婆婆：“她们都是要嫁出去的，放心，我也不是嫌弃孙女，以后她们出嫁，我肯定会给她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温软不置一词。


    、


    这些日子，温软总觉得和卞乾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了，生了儿子后，卞乾赋好像没了执念，对上床一事都不太热衷。


    温软想着她确实很久没有打扮过了，也很久没有和丈夫二人世界。


    她提出旅游，两个人去，不带孩子。


    卞乾赋愣了一下：“去哪儿？不用了吧，我有点忙。”


    他说着忙，温软却意外在他合伙人的朋友圈发现他在国外潜水晒日光浴的照片。


    卞乾赋笑着解释：“就是出差顺便玩一玩。”


    他像是想起来：“你也想去是吗，那好吧，刚好我也忙完了，就按你之前说的去双人游，挑个你喜欢的地方？”


    、


    昏暗中，男人睡得像一座坟，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却也能看出他是背对温软的姿势。


    温软从梦中惊醒，在床边盯着手心坐了一会儿，醒了醒神后，拿出手机，翻到保存下来的照片。


    卞乾赋躺在沙滩椅上，照片角落里，男人大腿落着一只贴着闪光美甲的手，白皙细长。


    她再次看向沉睡的男人，目光却轻轻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


    清晨，民宿的客人被鸡叫唤醒。


    有人抱怨公鸡打鸣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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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睡不好，有人调笑出来玩就是要早起，不然玩都赶不上趟。


    卞乾赋打着哈欠出了门，左右找了好几圈，终于在隔壁粉店的花园里寻到了温软。


    清晨的阳光凉得像一汪清泉，女人着一袭吊带碎花裙，戴着草编帽坐在秋千上，仰着头和人笑着说话，略有些苍白的脸蛋被阳光镀上了金边，清冷出尘，看得卞乾赋微微一怔。


    和她说话的女人先瞥到了卞乾赋，冲温软使了个眼色。


    温软也看到了来寻她的丈夫，却只轻扫了一眼，对女人道：“谢谢你。”


    “你还能笑得出来？”


    温软：“出来玩嘛，心情最重要。”


    卞乾赋凑近：“林姐好，软软，早餐吃什么？”


    林姐就是和温软说话的女人，是他们路上认识的。同来旅游，他们是甜蜜双人游，对方却是带着孩子来的单身母亲。


    林姐没有理会卞乾赋，就像没听到一样，扭头走了。


    卞乾赋有些没好气，却也懒得和女人计较，尤其还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


    他又问了温软一遍：“早餐想吃什么？”


    温软起了身，不经意错过他来拉人的手：“吃粉啊。”


    卞乾赋觉得她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对，凑近了看，又见她面色平静，还以为自己多想了，笑道：“也是，你这都过来了。”


    其实他有点不太想吃粉，但温软完全没有问他的意思，坐下后，对着菜单点好了自己的那份，卞乾赋只好随便点了一份。


    这顿早餐吃得格外安静，安静到卞乾赋一边吃早餐一边玩手机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你怎么了？”他抽空将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温软的脸上。


    温软没有抬头看他，低着头，碎发垂落下来挡了她小半张脸。


    “你要是忙，今天不如就在民宿休息吧。”


    卞乾赋以为她委屈了，道：“不是说好了出来陪你玩的吗，是怪我一直看手机吗，我不是说了是有工作要处理吗，处理好了就能专心陪你了。”


    他说着快速打下几个字，将手机放好：“好了，已经处理完了，今天可以专心陪你了。”


    温软没有说话，还是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碗里的粉。


    卞乾赋这才发现她其实没吃什么，道：“怎么不吃，不好吃吗，我们去吃别的？”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卞乾赋看了一眼，想拿起来，没听到温软的回应，手又缩回去。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温软终于出声，吃了一口粉，抬眼看他，“你不看看手机吗？”


    卞乾赋：“算了，工作一天不干不会饿死。”


    他也有些赌气，道：“软软，你最近是怎么了，生了三个孩子，提前更年期了？比起以前，越来越难哄了。”


    他说着说着又笑，大概觉得自己很幽默。


    温软心口像是被一剑捅穿了，还要被来回旋出个淋漓的血洞，她扬起唇，好像也觉得好笑：“是啊，当然不如年轻小姑娘能哄你高兴了。”


    卞乾赋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但又不等他细想温软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就见温软将一块牛肉夹进他碗里，笑眯眯道：“快吃吧。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出过远门，身体不行，玩两天就累了。今天不出门了，就在民宿睡觉吧。”


    卞乾赋也当她是累了，见她依然温柔小意，吃下那块牛肉，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