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鸿晖拆得理直气壮，眼见飞机成了一堆破烂零件，温软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卞茉卞莉已经六岁，在上幼儿园大班。


    放下书包，卞茉喊了声爸爸，卞莉却看也不看卞乾赋一眼，往厕所的方向走，但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盯着地板上的零件。


    “这是什么？”


    卞鸿晖不理会，卞乾赋笑道：“这是爸爸送你的那架飞机，我不小心打坏了，等明天我给你换一架新的。”


    卞莉握紧了拳，眼眶倏地红了，瞪了卞乾赋一眼，怒气冲冲地道：“不用了，反正你送我什么都会被他抢走拆掉，你们也永远有借口护着他，还送我什么呀！而且这架飞机也不是你专门送我的！”


    卞乾赋微愣，有些应付不了女儿突来的脾气，忍不住看向温软：“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


    温软没理会他，走过来抱住卞莉：“对不起，是妈妈今天太忙了，忘记去接你们了。一架普通飞机而已，妈妈想办法给你买最新款的战斗机模型，刚好你殷千姐姐过两天要去航展，我让她帮你留意。”


    卞莉蓄在眼眶要掉不掉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抱着温软大哭出声。


    她哭了好一会儿，抱紧了温软的腰：“不要了妈妈，我就是有点难受，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知道温软说忙是真的忙，因为妈妈答应她们的事从不会食言。


    卞茉抽了纸让妹妹擦眼泪，拎起俩人的书包带着她回了卧室。


    温软：“一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知道了。”


    卞乾赋猜测了半晌：“是因为我没去接她们吗？”


    平时不都是温软去接吗，温软没去怎么不怪温软反而怪他？


    温软问保姆：“可以吃饭了吗？”


    保姆忙道：“可以了夫人。”


    温软扫了眼坐在地上将客厅弄得乱七八糟的儿子，和斜在地上一身懒骨的卞乾赋。


    “先吃饭吧。”


    说完她就进了餐厅。


    卞乾赋总觉得温软扫他那一眼凉凉的，让他有些莫名。


    “你今天去医院检查没什么问题吧？”


    温软坐下来：“没事，去取碗。”


    想着平时都是温软取碗，突然被使唤，卞乾赋还有点不习惯，有点新奇，倒也没说什么，去取了碗放到桌上。


    卞乾赋坐下来吃了两口鱼肉，又夹了块给温软：“尝尝，味道还不错。”


    温软盯着鱼肉没动，突然捂住胸口，像是有些反胃又生生压下去。


    卞乾赋眼睛蓦然一亮：“软软，你不会是又怀了吧？”


    温软抬头，凉凉盯着他：“我会怀吗？”


    卞乾赋一愣：“不会吗？”


    温软却没再说什么，将碗递给一旁伺候小少爷的保姆：“帮我重新打一碗干净的米饭。”


    “什么意思？”卞乾赋有些看不明白了，“我给你夹菜弄脏你碗了吗？”


    温软：“没有，只是我不爱吃鱼。”


    卞乾赋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干干巴巴道：“我怎么记得你挺喜欢吃鱼的……”


    他没说完，又变得有些心虚。


    温软：“我从来不喜欢吃鱼，你可能是把我和什么人混淆了吧。”


    卞乾赋又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不是温软第一次话里有话阴阳怪气了。


    难道她发现了？


    但很快，卞乾赋又抛开了这个想法，温软给他夹了牛肉，好像还对他扬了一下嘴角。


    “快吃吧，吃完和你说个事。”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


    茉莉两姐妹互相照顾，一边吃一边还歪着头和温软说悄悄话，温软也一脸温柔地听着，偶尔会开口教她们处理幼儿园的小小人际关系。


    “虽然你知道你们不会上同一所小学，但也可以先答应下来以后一起玩啊，为什么要一直否认让对方哭呢？”


    卞莉：“可我不想撒谎。”


    温软：“这不叫撒谎，这叫求同存异，你们不会上同一所小学，但你们周末是可以一起玩的，可以灵活一点，姐姐这点就做得很好，知道哄你们的好朋友。”


    被妈妈夸了一句，卞茉眼睛微亮，给温软夹菜：“妈妈吃排骨。”


    “谢谢茉茉。”


    卞莉有些不服气，又觉得有道理，只好道：“好吧好吧。”


    温软处理完孩子的小小烦恼，又道：“晚一点妈妈有事和你们说，你们晚上不用急着睡觉，可以先看一会儿动画片。”


    卞茉问她：“什么事啊妈妈？”


    温软：“和你们将来上哪一所学校有关。”


    卞茉卞莉下半年就该上一年级了。


    卞乾赋听到这儿，总算有了插嘴的机会：“她们不在附近上学还能去哪儿？”


    现在公立小学都要求就近上学，除非送去国际学校、私人学校。


    温软：“你吃好了吗？”


    卞乾赋放下筷子：“吃好了。”


    见温软站起来，卞乾赋以为她要和自己讨论孩子上学的事，跟着她出了餐厅。


    温软先取了包，进了书房。


    “你是想送她们去国际学校吗？也好，国际双语教学，以后出国也方便……”


    他说着拿起温软从包里拿出来的文件，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温软：“不识字吗？”


    文件当头四个字“离婚协议”用了大号加粗的字体，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卞乾赋好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温软：“这应该问你。”


    卞乾赋抬起头，正好对上温软清澈而平静的目光。


    四目相对，卞乾赋耸立的肩膀不知不觉塌陷下来，在那样清澈如洗的眼神里，他很快溃不成军，撇开视线，将文件扔开，狠狠挠了挠头。


    “你是，你是发现什么了？”


    温软：“你怎么这么问？”


    她语气竟带着两分无辜。


    “不是，你不是发现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婚？我哪里对你不好吗？我没做错什么吧。你要钱我都给到位了，公司赚的钱都上交给了你，对吧？结婚后你说一我从不说二，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为什么要离婚？这太突然了！”


    卞乾赋越说越理直气壮，瞪着温软，想到什么：“你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怪不得这一年来对我越来越……”


    他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脆响，他被迫偏头，捂住了自己左半张脸。


    不等他抬眼质问，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卞乾赋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嚣张的气焰也被扇没了影。


    “软，温软？”他第一次见温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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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强硬的态度，望着他的表情，眼神都冷得像凛冬的雪。


    她眼底通红，眼眶闪着泪光，但那点泪意很快被她吞咽了回去。


    “离婚协议你好好看看吧，不同意的话我会找律师，我们法院见。给你一晚上时间，明天早上我要听到答案。”


    、


    嘭地一声，书房的门被重重带上。


    卞乾赋打了个激灵，他猛地意识到温软是认真的。


    为什么？


    她又没有发现……不，她态度这么坚决，肯定是发现了，就是发现了！否则她不会表现得这么绝情，她何时对他这么冷漠过？


    他颤抖着手取过桌上的文件，却瞥见文件里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连忙捡起来。


    是几张照片。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抱着女人吃东西，他和女人手牵着手逛街，他将女人按在墙上亲嘴……亲嘴照还有好几个角度。


    卞乾赋第一反应是温软查他，这次旅行肯定是她特意安排的，就为了抓他现行，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接着，卞乾赋感觉到一丝恐惧、一些害怕。恐惧温软心机深沉，不动声色，算计他于无形，至于害怕——


    他承认，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有一些害怕，害怕温软会不要他……可他做错了什么，这些年来明明是她对他越来越冷淡的！


    、


    卞乾赋在儿童房门口徘徊了好几圈，直到卞茉出来。


    “爸爸你在这转什么？”


    卞乾赋观察卞茉神色，见她没有变脸，脸上似乎还带有笑意，松了口气，知道温软还没有对女儿们说。


    他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过来转转。”


    “你是想找妈妈吧？你们吵架了？”卞茉笑得像只小狐狸，“要不要我帮你转达呀？你请我吃全家桶，我要收集肯基基的小黄人玩偶。”


    卞乾赋：“……你想要我都买给你。不过算了，不用告诉你妈我来了。”


    卞乾赋有些没想好怎么面对温软。


    卞茉也没勉强，去上了个厕所，回到房间，欢快地窝进温软的怀里，问她：“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卞莉打着哈欠抱紧温软的另一只胳臂：“你们吵架了吗？”


    温软：“嗯。”


    卞莉没心没肺道：“希望你们每天都吵架，这样妈妈就可以每晚都陪我们睡觉。”


    卞茉却瞥了眼温软的神色，轻声道：“还是不要了吧，妈妈不开心对吧？”


    温软摸摸她的头：“放心吧，以后都不会吵了。”


    卞茉：“爸爸如果对你不好，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骂他。”


    温软失笑：“妈妈不需要你们帮我骂他，只需要你们坚定地和妈妈站在一起，支持妈妈。”


    卞莉扑过来：“我们当然永远和妈妈站在一起，支持妈妈。”


    说完，她有些不情不愿地补充：“卞鸿晖肯定也是。”


    她们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也是她们的宝贝，不支持妈妈还支持谁！


    温软忍下心底汹涌的酸楚，拍拍她们的背：“睡吧。”


    卞茉也抚摸温软的心口：“妈妈，你不是说有事和我们说吗？”


    温软道：“明天再说吧。”


    今晚说了还怎么睡呢，她们还这么小，真的能承受住这么大的变动吗，又真的能坚定地和她站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