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怀鸾》 时至暮春,万木葱茏。正是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之时。
大周每到这时候都会办纸鸢节,长长的线牵引着无数纸鸢飘在天上,在地面留下长长的影子。长孙微正眯着眼躺在榻上晒太阳,身上暖融融的,整个人都融化在无边的春光里。
赵焉和卫陵淮正在院子里比箭,前者已经连输七局,半个月的俸禄都赔了进去。
赵焉第八支箭堪堪蹭过靶沿,卫陵淮却未如往常即刻挽弓。
他余光扫过亭内——长孙微正懒倚软榻,一截皓腕垂落榻边,正在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地上斑驳的纸鸢影子。
弓弦在他掌心发出细微嗡鸣。
“陵淮!”
卫陵淮倏然收指拉弓,箭簇破空时带起尖锐啸音,竟直劈开赵焉那支残箭,稳稳钉入靶心。
“……好小子!”赵焉瞠目结舌,“走神也能赢我?”
不出意外,赵焉第八局又输了。
长孙微笑着回头,“怎么回事啊赵焉,可要我帮你周济周济?”
“不必。”赵焉大手一回,语气佩服,“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败在陵淮手下我也无憾了。”
他清楚地知道,世间多是平凡人,天才不过寥寥,平凡人能够得到与天才交手的机会已是三生有幸。他也为长公主感到欣慰,这样的人不是她的敌人。
赵焉走到长孙微身边,把她木案上另一盏茶灌下了肚,摇摇头悲哀一叹。
“这个月月俸见底了,就靠着长公主手缝里漏点了儿了。”
长孙微看见不满地敲了敲桌面,“知道你又要牛嚼牡丹,这杯才是给你的。”
“敢情这杯是给陵淮的?”赵焉凑过去闻了闻杯中茶水,顿感受伤,“顾渚紫笋?这么珍贵的茶都给这小子喝了,我尝都没有尝过呢。哎,果真是旧不如新呐。”
长孙微听得眉头直皱,“讨打?顾渚紫笋没喝过,阳羡茶你可没少喝。”
进贡的阳羡茶十份有八份都进了他的肚子。
卫陵淮走过来,端起木案的另一杯默默喝掉。
长孙微别开目光,脸上有些微红。
这杯茶是她刚刚喝过的,茶水是新添的。
咳。
他还是个孩子,喝就喝了。
无妨无妨。
赵焉凑近卫陵淮的箭囊啧啧称奇:“你这缠弓的布条都旧成这样了,还用呢?”
卫陵淮迅速将布条塞回袖中。
长孙微撑着脸,笑意盈盈:“叫我一声阿姐如何?库房里多少冰蚕丝随你用……”
卫陵淮抬眸看向他们。
“这是我母亲缠的。”
两人脸上笑意顿时凝固。
“不过,的确该换了。”
他兀自解下了缠弓的布条,叠好后放进怀里。
长孙微和赵焉对视一眼,心下松了口气。
“上次的采青节的事查得如何?”
一提到正事赵焉立刻收敛了笑意,放下茶杯。
“您别说您还真别说,真让我查出来些东西了。”
“马钱子和齐王有关?”
赵焉一拍大腿,惊叹道:“没错,长公主实乃神机妙算也。”
“用脚猜也能猜到吧,想我死的就那么几个。”其中最想她死的就是齐王。何况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运送这些兵器箭矢。
“欸,那这长公主可就猜错了,这次的伤马,还真不是冲着长公主您来的。”
赵焉正要仔仔细细一一道来,没想到殿外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话还没说一句,人先被门槛扑通一声绊倒在地。
卫陵淮无声上前半步,身形如鞘中剑,隔开传旨太监。
长孙微愣了下,克制住脸上下意识的笑,故作正色。
“何事慌慌张张。”
“长,长公主出事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把舌头捋顺了。
“陛,陛下给,给您赐婚了……”
茶杯猛然摔在地上,发出铿一声的脆响。
半刻钟后,怀远侯府。
展睦今日破了规矩走了正门,直接冲进了后院。展睦乃是当朝国师,初为国子监祭酒,后又领左丞一职。展家三代为相,在朝中话语不可谓不重,饶是怀远侯府的亲卫也不敢阻拦,将他放了进去。
展睦走到厅前,看见长孙启正在喝茶,一股无名火从胸中升腾而起。
他当即冷笑一声。
“怀远侯还真是好兴致。”
“哦,是国师啊,什么风把你将我吹到这里来了?”他搁下玉杯,挥挥手示意面前的乐女停下。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侯爷可真把我们玩儿得团团转呐。”
长孙启眉头一皱。
“何出此言。”
展睦自打听到消息,心里的怒火就没熄过,见他一问三不知的混账模样,更是怒上三分。
“怀远侯,你可知今日一早陛下下了封什么诏书?”
长孙启仍旧一脸茫然,“什么?”
“赐婚诏书!陛下要让我儿给长公主做驸马!”
“你说什么!”长孙启从榻上一跃而起。
“侯爷呀侯爷,你自己出风头逞英雄好不威风,又独自一人揽下造摘星台的活,我和齐王可是从来没说过一字半句。但你自己出了气得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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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们当什么了。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过,就算逼长公主嫁人放权,她也必不会嫁给我儿!可如今呢!我和齐王当真是瞎了眼了。”
长孙启一时被逼得有些下不来台,只好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抬高声音,“展大人,这是你和本侯说话该有的礼仪么。”
可展睦压根不吃这一套。
“礼仪?哼!恕我无礼,您还是想想该怎么和齐王交差吧!”他带着满腔的怒意甩袖而去。
长孙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起了几分慌张。
齐王一早就有将女儿嫁给展叙之心,不单是因为自己女儿长孙湫泓心悦展叙许久,也是为了巩固和展家的关系。如若不是展叙自己不愿意,照展睦的脾气,这门婚事早就该定下来了。而如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赐婚,可谓是把一切都搅黄了。
不仅让他和展睦生了嫌隙,还让齐王之女连带也恨上了展家。而展家和齐王在朝中本就有诸多利益冲突,一旦齐王……
长孙启攥紧了衣角。
他这个哥哥有多冷血他再清楚不过,但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人他都会不择手段除去,哪怕是他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弟弟。毕竟先皇,也是被他害死的。如果有朝一日他登上了皇位,谁能保证他不会像除掉先皇一样,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展睦从怀远侯府出来,马不停蹄就去了齐王府。
齐王府远比怀远侯府气派得多,门口两个石狮子取的都是泰山之石,通过水路千里迢迢运到都城来,又经过都城最手巧的石匠精心雕琢。个个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狮中所含之珠硕大如拳,却并非石珠,而是千金难求的于阗玉。
展睦站在门口,等着守门侍卫通报。
一位侍女前来接人。
“展大人,我们王爷在木亭等您。”
展睦跟着侍女进去。
齐王的宅邸乃是都城占地最大的住宅,仅次于皇宫,而后园中更是处处花团锦簇,百花争艳。
外头一株难求的极品牡丹芍药在这里不过是寻常花草,随处可见。
花女们身着轻薄的丝裳在花丛间游弋着,宛如翻飞之蝶,尽显富贵之气。
展睦跟在侍女后走了半刻钟,木亭近在眼前。
展睦身为左丞,什么富贵之色未曾见过,可看着这座华贵至极的府邸,他仍免不了心中暗暗咋舌,连带着对这座宅邸的主人都多了几分惧意。
如果说陛下是显露于前的明日,而齐王就是隐匿于暗处的月亮。
没有人能忤逆他。
就如同无人敢忤逆日月轮转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