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作品:《海棠微梦

    夜晚,圆月半隐匿在云雾中,酒楼蒙上一层银色的光,琉璃瓦月下泛着冷光。


    到了深夜,醉苓楼变得清冷了。檐角风铃被夜风吹拂,零落的叮当声跌进二楼垂落的窗纱里。


    楼下几个小厮谈论道:“这些时日怎么不见苏大小姐前来啊,往日她可是常常过来呢。”


    醉苓楼里的下人都知道,楼主为了报答当年苏府的帮助,收了苏清苓作为徒弟,学习诗书礼仪。


    大家也知道,苏家大小姐向来像行事风火,不喜束缚。她不愿意,李芙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长得清秀的丫鬟看了一眼那几个满脸好奇心的小厮,回复道:“谁知道呢,大门大户的小姐,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肖想的吗!”


    “不过,我听说苏大人在给苏大小姐物色赘婿呢!”其中一个男的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我也有所耳闻。”


    其中一人抬头看见李星河在楼梯口处,头发打理的干干净净,绾发的竹节簪映着残烛,在描金漆柱投下伶仃的影子,一袭素衣正往下走,大家瞥了一眼便都赶紧各自走开了。


    以往苏清苓来醉苓楼,不是找楼主便是找他的。苏家大小姐喜欢李星河,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过是醉苓楼里一个卑微的下人,怎么配进入苏府这样的大家。


    若不是长得风清隽秀,有几分美色,苏大小姐也不会感兴趣。万一哪天苏大小姐玩腻了,或遇上更好的对象,大概便不会再理会他了。


    虽然几人纷纷离开,却也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谈论,苏清苓父亲会在她及笄礼上给苏清苓挑选夫婿,这件事昨日他便听闻了。


    最初,他还不是很相信这件事,直到两个男子进入醉苓楼内。


    “听闻苏府为了苏大小姐要在及笄礼上举办诗会择婿,”着绛紫圆领袍的少年用扇骨轻敲掌心,袖口银线绣的流云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笑着打趣道,“李兄当真不去凑这热闹?”他说话时腰间羊脂玉佩撞在黄杨木案几上,发出泠泠清音。


    被称作李兄的青衣公子抬手,指节分明的手将友人折扇按下,一张俊朗的脸衬得鸦青鬓角愈发如墨,“春闱在即,李兄莫要拿这事玩笑。”


    张子辰继续说道:“真不去看看,你最擅长吟诗作赋了。”


    李珩再次拒绝:“我不是很感兴趣。”


    听到那两人的谈论,青衣男子是涣西世家子弟,姓李,单名一个珩字,李珩。另外一位是同他一起的学伴张子辰,两人一同在一家私塾学习。


    现在已经二月下旬,今年又恰好是春闱之时,正是准备科举考试的时候。


    “也行,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今年的状元的!”张子辰又将手搭在李珩肩上,挑眉笑道。


    想到那日舞阳山上同魏文野的话,李星河有些恍惚,自己应该想办法尽快进入苏府。


    苏府要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婿,皇亲贵族和世家子弟,李星河都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流落的异乡人。


    科举考试,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江宁。


    茅草屋内,魏文野看着李宜安,两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眼熟呢,原来是何叔的孩子。


    “谢谢你啊,魏公子。”何叔半躺在床上,一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写满着沧桑感,眼里全是着谢意。


    “没有,多亏了您老人家。”魏文野倒是很礼貌,语气成熟,“倘若当日不是您在,魏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站在一旁的李宜安一脸茫然,她只知道何叔是一次上山采药受了伤,回来便卧床不起了。


    自以为是感染了什么风寒疾病,却没想到是中了毒。


    “何叔,你先休息吧。我不日再来看您。”魏文野贴心地说道。


    “阿安呐,你送魏公子回去吧。”何叔想要起身,“咳咳…”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咳嗽,何叔支起半边身子,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褪色的青布被面。


    魏文野注意到老人脖颈处的紫绀已褪去大半,按肩止住将要起身的何叔。


    见状,李宜安放下手里煎熬的药,回答道:“好。”


    说来惭愧,自己本来是拿完药便应该立马赶回来的,是她母亲留着她又住了一晚,聊了一些关于酒楼的事,这才耽搁了半日。


    回到江宁,才发现魏文野早就将解药熬制好,并喂何叔喝下了。


    今日,身上的那些症状也快全好了。


    到了屋外,暮春的江宁浸润在杏花微雨里,雨已经停了,茅草屋檐垂落的雨滴。邻居家养的鸡在院子里啄食。偶尔风吹过几颗栽种的梅花,带来一阵一阵香气。


    “多谢魏公子,我便不送了。”李宜安同不熟的人没什么话可说。


    “单是这么一句谢谢便了事了,我可是救了你的父亲。”魏文野看着眼前的李宜安骤然紧绷的肩线,没加思考地说道。


    “他不是我父亲,我只是寄养在何叔家。”李宜安纠正道,眼睛亮盈盈的。


    “差不多,总归是你亲近之人。”魏文野想到在醉苓楼见到她的样子,一件姜黄刺绣裙,算是上好的绸缎了,是李芙给她新买的。


    两人相视,面带笑容的魏文野对上一张冰冷的脸,却也不觉得不适。


    “这些给你,可以吗?”李宜安从兜里掏出一些银子,这些也是李芙给的,如今都拿出来给他好了。


    李宜安不喜欢欠别人情。各自爱好,互不打扰,这样才是她想象的样子。这些年来,她也习惯了不欠人。


    何叔虽然待她很好,但终归觉得没那么亲。


    “李小姐可真是大方啊!”魏文野低头看见她皙白的掌心摊开,放着几块碎银,“不过这银子我有。”


    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魏文野,李宜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听见他似笑非笑的语气落下的话。


    “不如跟我回青云山,做我的夫人。”


    青云山,李宜安是知道的。


    外面的人都说里面的山贼害人,作威作福,只有她知道,其实不然。


    青云山上住的都是些被抛弃的可怜之人,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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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魏文野竟然也在其中。


    雨后的空气中透露着清新,风也凉了几分。


    “如果你不需要,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待哪日你需要我帮助时,我定会相助。”李宜安从手上将一条红绳摘下,递了过去。


    这红绳是及笄那年何叔用端午长命缕改的,浸过雄黄的丝线早已褪成暗朱色。她想起月前在城隍庙听见的闲话,说青云寨主为杀人不眨眼的贼人,曾单枪匹马闯了太守府的药库。


    当时李宜安也在,最初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是魏文野横霸,后面听一个大娘说起,才知道太守府的大人横行霸道,而魏文野拿走的是本来属于穷苦百姓的药材。


    大概也是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之人罢了。


    看着递过来的红绳,魏文野没再反驳,回答道:“行,一言为定。”


    -


    日上三竿,店内正是忙碌的时候,世家公子进进出出,大堂里蒸腾着蟹粉小笼的鲜香,跑堂伙计端着青瓷盘在桌间穿梭。


    李星河将最后一方梨花木案几擦得锃亮,正要转身收拾角落的酒坛,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李星河—”李芙倚着栏杆唤他,月白襦裙上的银丝雀,勾画的栩栩如生。


    少年应声抬头,额角细汗在太阳里闪着微光。他匆匆将湿漉漉的双手在靛青布衣上蹭了蹭,绣着暗银竹叶的袖口便洇开深色水痕。


    绕过正在给世家公子斟酒的丫鬟时,他顺手扶正了案几上摇摇欲坠的翡翠酒樽。


    “楼主有何吩咐。”李星河在楼梯口站定,青竹般挺拔的身形衬得腰间墨玉坠子轻轻摇晃。他注意到李芙案头堆着三卷摊开的账册,最上方那本正是自己昨夜核对过的。


    “最近楼里的贡酒又快没了,你跟着商船去江宁再运些回来。”李芙说着,目光扫过少年沾着酒渍的衣襟,想起月前雨夜里,这人单枪匹马追回三十坛贡酒时,回来时满身尘霜却眸光清亮。


    上次也是独自救走苏清苓后,没有索求什么回报。苏常光派人送来的银钱和一些上好的绸缎也都尽数退了回去。


    这段时间以来,李星河也依旧诚恳踏实的干活,一句抱怨也没有。


    平时教他做账,也十分认真,学起来也快。李芙也不是个不体恤的人,等这次回来,打算直接让他管账,打理账本。


    “好的。我们何时出发?”李星河问道,上次已经去过一次江宁,也成功将酒带了回来。


    窗外忽然传来铜铃脆响,运送鲜鱼的板车正碾过青石板路。李星河望向中庭那株含苞的西府海棠,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现在正是在这海棠花开时节,树树海棠开得明亮耀眼。


    他记得燕国的海棠比涣西开得更晚一些,也记得满树的海棠花在风中摇曳的美。


    想到上次,听说是李星河帮忙找回了被盗匪劫走的那批酒,又害怕意外发生,李芙又说道:“这次我会再派一些人同你们一起前去,如若有什么危险,记得保护好自己。”


    李星河回过神来,拱手道谢:“谢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