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雪花

作品:《渣了偏执男主后

    火光四起,照亮了荒芜的雪地。


    闻仲达为了尽快赶到京郊,只带了少数精锐,闻师俭带出的兵不敌龙神卫,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处皆是喊杀之声,闻家军很快乱作一团。


    那只兀鹫从傅厌辞身后而来,盘旋着停在营帐前方,似乎在为龙神卫指引方向。


    崔烈道:“方才我随它一路到来,人就在帐中!”


    隔着层叠的尸首,傅厌辞看向氍毹前的乐绮眠。


    她在傅厌辞到来后,就转开了视线。那件素衣遍布血污,黑发散乱在肩头,看到援兵,少见地没有笑,而垂下了眼睫。


    闻仲达将一切看在眼中,想到什么,神情讳莫如深:“此地距宫城甚远,你竟来得如此快。”


    他挑在傅厌辞面圣时动手,就是为拖延时间。雪天道路难行,军营又设有岗哨,他能现在赶到,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就是他提前布局,早有反击闻仲达之心。


    那么,乐绮眠被孤身放在辟寒台,也是筹划的一环?


    “可惜,你来晚一步,”闻仲达讽声说,“陛下明日便会知道,你勾通叛军、协助乌铎一事。”


    乐绮眠道:“他勾通叛军?我怎么不知请?”


    闻仲达冷笑:“现在否认,为时已晚。”


    乐绮眠说:“我说,他去过统军司,劫走了闻七郎,但从未说过,他与叛军有联络。地上几位,你们听我提过叛军?”


    她确然没提过,但地上的骑士早已在乱箭中成了尸首,怎么开口应答?


    闻师俭道:“你用‘劫走’,难道不因闻七郎撞破他勾通叛军?否则平白无故,何须劫走一人!”


    乐绮眠说:“不巧,闻七郎之事是我信口胡言,为了保命,自然是国相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


    闻师俭震怒:“你敢撒谎!”


    他提起长剑,却被闻仲达按住了肩,阻拦道:“你先退下。”


    闻师俭僵道:“父亲,她早已被四皇子收买,适才就是为了戏弄您!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闻仲达说:“她并未被收买。”


    闻师俭愕然,就见闻仲达看向乐绮眠,幽然道:“你替他隐瞒,并非出于他的授意,他也没有许诺任何好处,甚至直到方才,你也无法确定他会赶来,对吗?”


    乐绮眠没说话。


    闻仲达却像发现一件有趣之事,放声笑道:“哈……原来你我都中了计!了不起,雪奴,你竟将一个骗子都骗得团团转!可怜她蒙在鼓里,得知你弑母杀师,还为你强言争辩,遇上你这等——”


    声音戛然而止,长刀穿过闻仲达胸口,傅厌辞的眼神冷到极点:“闭嘴。”


    闻仲达嘴角溢出鲜血,却笑意未改:“既然当定了小人,如今又何必充作君子?你可不像掩耳盗铃之辈!”


    他瞥向乐绮眠,语调更加诙谐:“本相警告过你,四皇子薄情寡义,毫无信义可言,你不信本相,但亲眼见过,总该相信。事已至此,难道还要替他隐瞒?”


    乐绮眠站在满地血腥中,像昏暗里染尘的玉雕。


    她回视闻仲达,清醒地知道,此刻无论说出真相,抑或替傅厌辞隐瞒,都于事无补。


    因为傅厌辞放任她被抓往闻家大营,就是不相信她会替龙神卫隐瞒,索性借对方之手消除隐患,也作为拖住闻仲达的诱饵,给龙神卫留出反击的时间。


    现在闻仲达受困,她没了倚仗,走出营帐的瞬间,作为仅剩的知情人,那些朝向闻家的箭矢,就会朝向她。


    傅厌辞道:“乐绮眠。”


    乐绮眠没有注意到,他握刀的手偏了几寸,是随时推开闻仲达,朝她走来的动作,下意识退后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傅厌辞说:“在原地等我。”


    “你在海上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乐绮眠神情异常漠然,捡起地上佩刀,退往帐外,“扯平了。”


    傅厌辞见过这个眼神,但那是初次见面,乐绮眠将他推下山崖之时,是他还不知道,一个为了活下去满口谎言的人,有一日,会为保下一桩秘密,几近求死。


    傅厌辞道:“你走不了。”


    他胸口涌动着惊涛骇浪,但这些情绪掩藏得太深,以至在乐绮眠看来,他只是攥紧刀柄,更深地刺伤闻仲达。


    乐绮眠扫过门前龙神卫,无所谓地说:“我要闯的门,从没有闯不过的。既然你要拦,那就试试看,谁——”


    傅厌辞突然收回鹫纹刀,一手攥向乐绮眠。


    她回掌反击,但动作带动伤口,身体一僵。傅厌辞找到机会,右臂立刻环过她的腰,将她拉至身前。


    乐绮眠唇边弧度冰凉:“你要寻死,我不拦你。”


    她反握佩刀,砍向傅厌辞。傅厌辞每将她往怀中压一寸,佩刀就近一寸,直到割破他的咽喉,流出血来。


    “那就试试看,”傅厌辞眼中情绪汹涌,将她的话如样奉还,“杀了我。”


    抵达大营前,他知道今日只有一个结果。即用乐绮眠做诱饵,将闻氏父子斩草除根。可如今,他眼瞳暗沉,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知道,事态正滑向失控。


    那无法遏制、毫无来由的愤怒击溃了他,让他对乐绮眠也生出恨意。如果她向闻仲达挑明真相,或许所有事都会变得简单。


    现在囚徒不像囚徒,敌将不像敌将,一切都乱了套。更可怖的是,他看到乐绮眠漠然的反应时,一种慌乱击中了他。


    刀锋逼近,傅厌辞引颈受戮的姿态,很快引来众人注目。


    乐绮眠倍感荒谬,觉得她像这幕丑剧中可笑的扮演者,似乎不向傅厌辞认输,就不被允许有结果。


    杀不了真正想杀的人,却和同样受困的人在泥潭中厮杀,她到北苍来,就为了做旁人青云路上,一个可怜的牺牲者?


    乐绮眠忽然扔开佩刀,走往帐外:“我对你与他的争斗没兴趣,既然证明我不会泄密,就当你我未曾相识,我自会返回大......”


    她脚下一空,被人从身后抱起。乐绮眠一愣,就要推开傅厌辞,他却一把扯下披风,将她整个罩住,抱上马背。


    乐绮眠扯住他的衣襟:“你——”


    “不想摔下马背,”傅厌辞冷冷打断,作势松手,“现在安静。”


    他吹响骨笛,崔烈唤上龙神卫,迅速撤离。除了傅厌辞,她没有任何支撑,一动就会摔入雪地。


    乐绮眠脸色几变,威胁道:“你敢松手。”


    傅厌辞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试试。”


    傅厌辞不管她如何反抗,都将她圈在怀中。她处处是伤,龙神卫又频频看向二人,到最后,乐绮眠安静下来,却并非放弃抵抗,而是疼痛加剧,没有了争执的力气。


    “今日过后,闻仲达必以郡王之死攻讦龙神卫,现在放我回大梁,”乐绮眠轻声喘息,见他赶往辟寒台,冷嘲道,“罪名还能由我一人承担。”


    让她离开燕陵,龙神卫尚能从刺杀案中摘出去,将她带回辟寒台,却会与她一同染上嫌隙。


    他向来知道怎么做正确的选择,此事不该例外。


    傅厌辞说:“将你关进狱中,罪名一样由你承担。”


    乐绮眠就知道他嘴里没有好话,懒得反驳:“随便你,我先睡一会儿......”


    她实在太累了,正想闭眼,就被傅厌辞捏住下巴,转过脸来。乐绮眠不舒服地挣动几下,额心却贴上一道柔软、湿凉的温度。


    傅厌辞说:“不要睡。”


    如果细听,就能发现他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那温度像冬日朦胧的雪雾,只是一下,就消散了。


    应当是错觉。


    乐绮眠怔住,抬头看去,傅厌辞果然目不斜视,注视前方。


    不过,每当她快要睡着,傅厌辞的臂弯就会逐渐收紧,抱到她难以呼吸,只能被迫清醒,直到辟寒台,到了军医手中,才沉沉睡去。


    大雪落满庭院,堆积在脚下。


    傅厌辞坐在屋内,一夜未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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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微弱的敲门声,才将目光从熟睡的乐绮眠身上移开,转向门外。


    崔烈等候多时,低声说:“方才属下审问闻家军,原是国相命人用马球威胁乐氏......小姐,又让她在两杯酒水中择其一,逼她饮下毒酒。”


    不止傅厌辞,崔烈也没想到,乐绮眠会在生死关头选择龙神卫。他将一支带血的步摇放在案上,锋利处变形弯曲,可见当时情况凶险。


    傅厌辞看向那支步摇,凝神许久,将它拿到手中,抚过弯折之处,沉吟不语。


    崔烈道:“国相这次重伤,闻家一时半刻不会再生事,但擅动兵马一事,陛下这边,不好交代。”


    傅厌辞才应下合兵的诏令,转头就与闻仲达兵戈相向,闻仲达毕竟是国舅,太子得知今日之事,不会坐视不理。


    崔烈正思考对策,门外有士兵赶到:“殿下,崔指挥使,国相送来一匹战马。”


    崔烈道:“战马?”


    士兵说:“殿下看了便知。”


    傅厌辞收起步摇,走到门外。


    一匹黑马踏雪而来,马背伏有道人影,离近了,能看清是名龙神卫。他的咽喉被人割断,脏兮兮的背上,缚有只木匣。


    龙神卫如临大敌,正准备撬开木匣,傅厌辞抬手拦下,用刀挑断了绳索。


    木匣摔在地面,一分为二,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庭院。匣内,一只鎏金酒杯璀璨流光,酒液殷红,如玛瑙琥珀。


    崔烈皱紧了眉:“赤金酒?”


    傅厌辞淡漠道:“是闻仲达的战书。”


    他拨开那只酒杯,一枚乌黑如漆的铎铃浸泡在血酒中,从底部开裂。


    士兵惊呼:“是乌帅的铎铃。”


    这枚铎铃众人再熟悉不过。在鬼鹫,出身奴籍者无名无姓,只有镇国大将军乌铎例外。因为在战场上,他不像为了隐藏身份而与兵卒穿着类似的将领,而在腰间系一枚铎铃,用铃声引来敌将,再行歼灭。


    如此冒险之举,他却次次达成目的。渐渐地,“乌铎”之名在北苍传开,既是美誉,也是轻狂的证明。


    而最早,铎铃是日月教圣物,从前悬挂在老教首设坛讲经的道场,乌铎出身低卑,原没有听经论道的资格,是老教首力排众议,下令铎铃悬挂一日,他就能出入道场一日。


    后来王城遭遇浩劫,乌铎唯独带走了这枚铎铃,也将“乌铎”的名字保留了下来。


    崔烈道:“我这就去信泽州,确认乌帅安危!”


    “不必去,”傅厌辞拦下崔烈,用帕子包起铎铃,随手翻看,“是赝品。”


    也是圈套。


    因为战事,闻仲达封锁了南下要道,对方随时可以截下崔烈发往泽州的书信,此时去信,正中对方下怀。


    崔烈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节,紧张道:“国相早就算到了。”


    闻仲达的确被乐绮眠这个诱饵吸引,匆忙赶回京郊,但如果战局不利,他怎么敢将大军托付给属官?这枚铎铃既是战书,也是警告。


    只要乌铎还在闻家军围困下,傅厌辞就必须承认,这一局,双方打成了平手。


    “留在台内的人这几日不必上值,伤好再返回任上,”傅厌辞将铎铃放回匣内,没有再看,“木匣如样送回闻家。”


    崔烈领命去办,但抬脚时,忽然说:“还有一件事,殿下,昨夜之事,迟早会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定会提审乐小姐,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傅厌辞道:“先将木匣送走,不必管此事。”


    崔烈说:“……是。”


    傅厌辞在闻家面前将人带回辟寒台,就是昭告闻仲达,他要保乐绮眠。至于面对天狩帝的诘难,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心理上应当有所准备。


    崔烈退出小院不久,军医从隔间推门而出,与丝萝低声交谈了几句。


    傅厌辞还在与属下谈话,听到门扇被推开,这便朝两人看来。


    “殿下,”丝萝看到傅厌辞的反应,迟疑道,“乐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