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前一天正好是周一，虽说准备放假，但《缔造者》每周一的同频周会还是少不了。


    夏成熠的汇报难得放在第一，因为她和岑冬樾的“讨论”总是经久不息，不把她的汇报放在最后，那整场周会就会变成她和岑冬樾的“辩论赛”。


    现在正是别组的汇报时间，她唇边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手指不时敲几下键盘。


    看似在记录，其实只要隋兴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她和乔知之的对话框。


    乔知之：【姐妹，救大命！！】


    乔知之：【你那天替我去相亲的事，我妈知道了……】


    夏成熠：【所以，你还活着吧……？】


    隔着屏幕，她已经能想象到乔知之现在丧气的模样。


    乔母和乔老师能当三十年夫妻，终归是有相似的地方。在脾气上，乔母比起乔老师简直不遑多让，瘦瘦小小的身躯爆发力比乔老师都大，所以乔知之才不得不喊她救命。


    她强压下上弯的嘴角，给乔知之提了个主意。


    夏成熠：【你把锅甩我身上，我四号那天下午不是要回去演讲吗？我中午先上你家吃顿饭，然后再一起回去。】


    乔知之真不愧是她十多年的亲生闺蜜，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下一秒，一个大大的OK表情出现在她的屏幕上。


    因为少了她和岑冬樾的“辩论时间”，会议比之前早了十多分钟结束，她合上电脑抬头，会议室里只剩下隋兴和岑冬樾在闲聊。


    见她站起准备离开，岑冬樾还是那副看着和她不熟的淡漠模样。


    因为那天她拒绝了他的挽留，他此刻望着她的眸光里，还多了几丝肉眼可见的无奈。


    隋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主动问：“成熠姐，四号那天江中校庆，你回去吗？”


    夏成熠还得去给小崽子打鸡血，必然是要回去的。


    校霸这事她大概是藏不住了。


    因为从今年起，五一假期多了一天，从原来的三天变成了四天，隋兴他们那群江中校友必定会回去凑热闹。


    但她没打算现在就认下，笑笑说：“回去呀，难得有假期。”


    随后看着岑冬樾，“岑总也是江中校友，那天去吗？”


    不等岑冬樾回答，隋兴等大双眼问：“老大，你也是江中的？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四号下午一起去吧，我还叫上了智域和栗子他们。”


    岑冬樾没回应隋兴的惊奇，而是半眯着眼看向她，“夏工是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去？”


    她摆摆手，“我还有事，不和他一起。”


    不知道岑冬樾又想到哪儿去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有事，不去。”


    隋兴一点没感觉到二人的谈话里没有他，遗憾道：“老大，那我多拍点照片给你看。”


    岑冬樾目送着二人离开，原本就紧握着的拳头，此刻握得更紧了。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压不住心头的苦涩。


    明明脑子很清楚，夏成熠有男朋友，夏成熠不是个专情的人，自己在夏成熠那儿就是个无聊解闷的床搭子。


    他却任由自己往下落。


    十年前是她让他落下。


    十年后还是她。


    还真是嘲讽，十年前的夏成熠不是现在的夏成熠，十年后的他也不是十年前的岑冬樾。


    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到可以妥协一切。


    **


    五一假期的前三天，夏成熠谁也没找，伴随着杀面包的欻欻声，在家里睡了足足三天，带着浑身舒坦，提着果篮往乔知之家里去。


    乔老师和乔母的工作都在江城中学，不过乔母不是老师，而是学校行政。


    所以二人为了上下班方便，也为了乔知之可以自己上学，房子买在了离江城中学不远的地方。


    出租车路过曦光科技楼下，夏成熠总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对劲，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掏出工牌戴上，然后回工位开始搬砖。


    把脑子里的牛马想法甩出去，车子正好稳稳停在了路边，抬眼望去，乔知之正站在不远处等她。


    见她带着果篮下车，乔知之立马接过，“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她指着果篮，无奈道：“你以为这是果篮？这是负荆请罪的荆！”


    想起那天她说过的话，也不知道介绍人是怎么和乔母说的，能把乔知之这个连自己房间也不愿收拾的人，逼得下楼接她。


    毕竟这些年，她快把乔家当自己第二个家，乔知之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从前哪会下楼，都是她主动摸上门，再把乔知之弄起来给她炒两个菜。


    一进乔家的大门，夏成熠没想到乔老师也在，穿着围裙，正趴在厨房门边看着她，一副坐等好戏登场的模样。


    乔母倒是没有她以为的暴跳如雷，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直到四人齐聚餐桌前，乔母这才按捺不住问：“熠熠，那天……”


    没等乔母说完，她主动把锅甩到“正方体”身上。


    “阿姨，那天我就是被他气急了。”


    “您说说，哪有这样的人啊！才见第一面就妈妈长编制短的，眼睛恨不得长头顶上。幸好去的是我，这气咱家知之可不能受！”


    没想到乔母连忙说：“我说的不是这事，是、是那个……”


    见全桌都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乔母一咬牙，加快语速说：“那个介绍人说你相亲着一个，身边还有另一个！”


    乔母紧张问：“夏夏，那天你帮乔知之相亲的事，是不是让男朋友知道了？”


    “阿姨，不是男朋友，只是同事……”夏成熠心虚解释。


    乔知之帮着点头坐实，“妈，我就说夏夏谈恋爱了不可能不和我说，那个真不是他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就好。”乔母拍拍胸口，“介绍人说，对方对你挺满意的，可惜你有男朋友了。”


    夏成熠：“哈？？？”


    对方还对她挺满意？


    满意在？


    她还没说话，乔老师倒先替她推托。


    “别瞎介绍，那人就不适合小夏。别说小夏，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就适合单着。要是高中时候的小夏，他少不得挨顿揍！”


    这话乔老师说得没错。


    她也就这些年被社会毒打多了，收敛不少，放在以前，她可真说不好自己是不是只张嘴把人怼走。


    “幸好啊，本性是个好孩子，高三那年奋勇直追，才没走上歪道。”乔老师欣慰说。


    “那多亏了乔老师前两年对我的围追堵截、拨乱反正！”


    话里恭维着，夏成熠脸上笑意泛苦。


    如果她当时有被坚定选择，父亲为了她可以抽时间和母亲好好沟通，母亲也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部分事业。


    是不是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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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父亲选择保护更多的人，妈妈也只是把忠于自己的选择放在优先位。


    说到底，他们都没有错。


    只是事情也确实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知之像是看穿了她脸上的苦，边夹菜边说：“妈，我和夏夏得赶紧吃，晚点还要去学校帮忙呢！”


    “别停筷啊，多吃点！”乔母笑说。


    乔老师喝了一口早已经变温的藕汤，感叹道：“熠熠倒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那个连高考都没参加，就出国了的小鬼，现在怎样了……”


    手中筷子一顿，夏成熠已经猜到乔老师下句话要说什么。


    “说起来，当年还是熠熠给人踹下楼的。”乔老师说，“虽说熠熠是好意救他，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真是吓人。”


    她那时以为自己能拉住他，所以才想着吓吓他。


    结果真看着人往下落，她也被吓出个好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会坐牢，幸好最后对方家里被乔老师劝好了。


    心里还这么想着，就听见乔老师说：“幸好他主动说不追究，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不是乔老师？


    “我一直以为是您保下我。”她疑惑道。


    乔老师摇摇头，“他不知道跟家里说了什么，才让他家里打消了要学校处分你的念头。他也是个好孩子，希望他在国外也能过得好吧。”


    她承认她救人的方式有些极端。


    谁让他非得在她面前，选择跳楼这种死法。


    最烦他们跳楼的人了！


    要不是那段时间熬夜把眼睛熬坏了，眼镜还忘在了教室，她不至于连那家伙的样子都没看清。


    既然是校草，应该很帅吧？


    也不知道和岑冬樾比起来怎样？


    看着乔知之停筷，她赶紧加快吃饭速度。


    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她下午还有得忙着呢。


    **


    江城中学外的小吃街，智域被一左一右一男一女夹在中间，看着左边的栗子对刚出炉的糖炒栗子兴致极高，右边的隋兴在吃第二碗周记炒面。


    一时之间，心里一言难尽。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来一趟的打算。


    奈何隋兴用“极氪暴毙”那事威胁他，他只能乖乖就范。


    隋兴打了个饱嗝，猛喝一大口柠檬茶后，看向他问：“成熠姐呢？”


    “她去乔老师家了。”


    智域想起他们可能不知道夏成熠和乔知之的关系，又补了句：“乔老师的女儿是她的亲闺蜜，现在也在江中高中部当老师。”


    一旁正慢条斯理擦手的栗子问：“那你能让熠熠姐帮忙问问，下午演讲是几点开始吗？”


    “早问了，三点半。”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没好气说，“现在才一点多，也不知道你们来这么早干嘛？”


    “当然是好好逛逛吃吃。”隋兴感叹道，“工作之后，哪还有时间回来追忆当年？”


    三人往江中校门口走，路上遇到不少穿着江中校服的人。


    不是那群下午要参加成年礼的青葱少年，而是年纪看着与他们相仿的二三十岁上班人士，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来凑今天这个热闹。


    栗子四处张望着，一下指着那里说不一样了，一下指着这样说还是老样子，最后目光停在了大礼堂前那块LED滚动屏上。


    屏幕顶端是六个个大字


    ——历年荣誉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