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郡主妹妹,唐突不得

    琼台旁种了一棵百年银杏,高高的树干直平二层,金箔簌簌密密,风卷了碎金色的银杏叶,一晃一晃地缓缓飘落。


    叶落惊秋意,人间朝暮时。


    满树落叶在叶根处堆起来金色的小堆,李明月走近时便已注意到,金堆如同四季的枯冢,茫茫蝼蚁,都逃不过成土成尘。


    太后当时发了脾气,指责洒扫宫女偷懒。


    那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女童不停磕头,说清晨已经清扫一遍,没想到叶落地这么快,扫都扫不完,她这就再扫一遍。


    如今立在这高高琼台,也觉得小宫女说得在理,半扇的叶飞如舞,被卷得竟飞过半开的窗,落到她指尖。


    圣上叫李明月重复方才与王淑环讲的笑言,她根本讲不出来。


    只因她所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笑话,而是普陀寺王淑环不敢承认的恶行!


    那威胁人的话私下逗逗人也就罢了,拿不出实质证据,还是不能在御前说的。


    李明月慢吞吞地回话:“回禀圣上,静安哪里会讲什么笑话,还是王娘子给面子,静安也疑惑呢,几句话就能笑得站起来前仰后合,侍女都拦不住。”


    王淑环想瞪她一眼,几度张口,又忍下去。


    “女郎之间笑言,还是不堪入陛下之耳,陛下若真想听,静安倒是想起一则前些时候风行的戏文,倒可堪一说。”


    “皇帝,听静安说说罢,哀家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戏文,叫静安赴宴都记得清楚。”太后出言。


    太后有一些肉眼可见的不悦。


    刚以为李明月是见此次宫宴王淑环出尽风头而对她不利,才故意与那王淑环做对,况李明月还占尽上风,太后还能得意看着。


    ——却没想她竟当众提出戏文。


    “好,静安,那你便与朕,与你皇祖母都说说这戏文。”


    李明月微微福身,应下此言。


    “是。说来这折戏在前一阵子的上京,可谓风靡一时,想必在场不少夫人娘子们也都已听过了,我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赴宴碰巧听到。这出戏——名为《俏双枝》。”


    此话一出,小娘子们纷纷有了印象,竞相交头接耳。


    “是,我记得呢。那戏班子的花旦唱得很好。”


    “我当时是在嘉祥公主府中听到的,郡主也在,说得应该就是这次。可……”


    “这折戏文可有什么格外出众之处,与今日又有什么关联?”圣上问道。


    “陛下别急,且听静安细说。”


    她笑着摇头,发间流苏也如活了一般,碧色碎光点缀在发间。


    “《俏双枝》是讲了这么一出:说那有一穷书生上京赶考,因文采出众样貌齐全,被贵女看上强招为婿。三书六礼俱已下聘,谁知他那家中还有一未过门的原配妻子。”


    “幸而落榜回乡的同门告知,原妻千里上京寻夫,与京中贵女就谁先谁后,谁嫡谁续争执不休,书生两头为难,最终她凭借才智,夺回夫君。”


    “我原以为,这出戏不过是戏班子找人编纂的故事,百姓间不是常流传些轶闻嘛,也没放在心上。谁知……”


    她蹙眉,欲言又止,倒勾起众人好奇来。


    “谁知什么。这平常的戏文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李明月朝那询问之人抿了一笑,低眉间竟流露出从未在她脸上出现的愁柔:


    “我见戏文中原配娘子字字泣血,似真情流露,便唤来戏班主询问。一问才知,这是他十几年前四处云游时,遇到的真事儿。”


    四下哗然。


    李明月说话不疾不徐,竟真被她说出一股子悬案之感。


    再加之静安郡主不似那般平时八卦之人,娓娓道来之间,更向众人心间添上一把火,竖起耳朵,心中猜测起来究竟是谁人作孽,叫她知晓了真相。


    难道是朝中哪位同僚?


    如今官居何位!


    家妻是哪位贵女?


    “我问那戏班主,是在何处云游?”


    她眼眸垂垂,遮不住墨黑的瞳仁散放出的光,如同野生动物捕猎前牢牢锁定的瞄准,追寻着不在场的猎物。


    “——戏班主答曰,十七年前襄州府。”


    秦佑泽瞳孔骤缩。


    那不就是——乔姎苦寻的父亲下落!


    她知道什么?


    “各位是否觉得耳熟?没错,身边侍女一提醒,我方如众位一般,想起来,这不就是五殿下……哦不,文昭王殿下带回上京的乔娘子之身世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议论声从拦不住的口中传播。


    “对对,说来那乔娘子来上京也有几月,当初求着圣上帮她寻父,也不知道寻得如何了,没再听着提起过哈?”


    “嗐,人家如今都住到宫外王府中了,有没有这亲爹,也不妨碍什么呀。”


    “这乔娘子平日总跟着殿下,今日怎么没见着呢,别是心虚地不敢见咱们了吧?”


    “说到底她有什么资格跟咱们同席共饮呢!”


    李明月轻咳,稍稍提声,打破四起不止的嗡嗡耳语,仿佛真的只是热心肠,想办件好事:


    “——大家都知晓,这乔娘子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呢,若真能帮乔娘子找出父亲,也算是静安为陛下,为王爷分忧了,可不是赶了巧?于是我便让那戏班主细说,抛妻弃子的薄情书生究竟姓甚名谁!”


    “那戏班主一开始是并不肯告知我的。”她煞有介事地摇头,一派天真苦恼之状。


    “我只得同他说,我乃公主之女,郡主之身,问他一个小小的戏文本子,有何不可?他若再闭口不说,我就找人受了他的戏台子,把他赶出上京一辈子不许回来。”


    “谁知他陡然变了脸色,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让我饶他性命。”


    “我又没有说要他的命诶,真是说不通。于是我又劝他,只要他告诉我,我就赏他金银珠……”


    “静安——”


    见她好似没觉出,自己颇有将仗势欺人、威逼利诱之举和盘托出的趋势,太后厉声打断:“别耽误你皇舅的耐心,净说些有的没的!”


    李明月咋眨眼睛,不在意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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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是。那静安便直接说结果罢。”


    “戏班主说他的戏文做了很大的改编,原配娘子向他倾诉的真相是,书生科考中了探花,娶的也不是什么丞相女大官女,而是帝女。”


    墨黑的瞳仁直直望向紧闭的扇帘,像能透过薄薄的宣纸,直视圣上浑浊老态、狠戾心虚的双眼,她言:


    “——陛下,他说书生求娶了公主。真是稀奇。”


    “大胆!!!”


    先帝的公主只有一人,大齐人人皆知,是太后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仪和公主。


    再加之条条桩桩俱相吻合,几乎是一瞬间,大家心中都浮现出这名字。


    “大胆刁民!他岂敢,他岂敢玷污我公主的名声!”


    裴太后“哐”地狠拍桌子,茶杯震倒,茶汤飞溅,箸叠脆落,威怒八方。


    圣上不置一词,扇帘后没有一点儿动静。


    “皇祖母,咳咳,皇祖母息怒。”


    一直在旁看戏的梁州王起身,“孙儿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仪和姑母当年下嫁,驸马姑父必然是经得起皇祖父和您老审查的,怎会十七年过去,竟然才发现其有原配?”


    秦佑泽却拨开他:“父皇,那戏班主难道会不顾性命之危,编个谎话骗李静安?他都快被李静安吓死了,必然说的是真话!父皇,请下旨传戏班主、李都尉和乔娘子进宫当面对峙!”


    “不许传!老五,你添什么乱!你这是想帮着外人,欺辱你姑母吗!你,你个不肖子孙!”


    太后指着秦佑泽,长长护甲仿佛能戳穿他的眼珠。


    李明月头一回看她用这般态度对待秦佑泽,纵使是从前秦佑泽为乔姎当面驳回她时,纵使秦佑泽丝毫不给李明月面子时,也从未生气到这般地步。


    那双总是上扬的凤眸冒了火星,像要吃人一样,如修罗狠毒。


    “梁州王所言,正是静安所疑惑呢。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不是我这等深闺女子所能查到的。想必是当年出了什么岔子,或是书生使了手段,瞒天过海也未可知呀。总不会是咱们宫里派去查证之人故意隐瞒不报,要将公主往火坑里推的吧。”


    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帘后的圣上一僵,聋拉的眼皮直跳,明黄色衣袖下的手紧扣住。


    “但静安能在宫宴上说出来,想必是寻到了实证?”


    裴既林此时出言,不紧不慢地给李明月递话:“静安,你就莫要再卖关子了,都尉大人是你的父亲,想必是良心过意不去,私下里向你认下了。”


    “小侯爷说笑,父亲怎会向我认下此事。我不过是无意中在府中书房撞见父亲拿出半枚鸳鸯同心佩,暗自垂泪,瞧着眼熟。”


    “王爷欲传唤父亲即刻进宫,我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想先向陛下、娘娘讨教,有了答案再请人,也不迟啊。”


    “何事?”


    “如《俏双枝》中两女相争一般,假若乔娘子真是父亲的女儿,那乔娘子的母亲与我的母亲……”


    谁先谁后,谁嫡谁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