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倍的力道拿捏得正好。


    不轻不重，攥得住瓷器一般的手，又不会弄坏它，那双手满足了他的幻想，和他脑子里想象的感受一模一样，秦倍的手指不仅没收敛，反还蛮横地穿了过去，和对方十指交扣。


    “我挺喜欢你的，”秦倍抚摸着虞贞的指甲，透着淡粉色的健康的指甲上浮着一层银白色，长度刚好，拇指擦过指尖，秦倍欣赏地说：“你呢？”


    虞贞凝着那个地方好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他也感受得清楚，和谐的氛围里夹杂着迫不及待的心慌，“秦教练这么好的皮囊，没几个人拒绝得了，不过咱们的性子合不合得来，还不确定。”


    虞贞抬起眼皮，看向他们十指交扣的手。


    秦倍捏着他的掌心，十指交扣的动作仿若无比甜蜜恩爱：“你的性子我不知道，我愿意了解，至于我，你看到了，我的工作就是这样，服务别人的工作，性子不说好，但肯定不会差到哪里。”


    “那可不一定，”虞贞技巧性地抽回手，靠着身后的护网，这引得了对方的不满，“我跟秦教练只认识了几天而已，不敢大意，我只看到你的冰山一角，谈恋爱是大事，慎重一点才能不出错。”


    “那能出什么错？”秦倍的目光落在虞贞的腰上，那段腰太细了，他能想象到它扭成麻花的样子。


    虞贞双腿抬上去，他们坐的是一个长石台，有充足的空间摆动任何姿态，“那可太多了，比如秦教练这么受欢迎，太早跟我定下来，我担心秦教练会后悔。”


    秦倍没太听懂，深思之后，想着是刚才和客户的亲密还在被计较着，他笑了笑，“不会的，他们跟你不能比。”


    虞贞看向他，秦倍的目光火热，能点燃一堆干草，虞贞握着手里的水瓶，意味深长地回以一个微笑。


    “不过我确实不能跟你公开，这点我要跟你说清楚，”秦倍道：“我的职业较为特殊，客户不喜欢教练员是有家室的，你能理解吧？”


    虞贞望着场地内来往的众人：“难道说这儿每个人都是单身？”


    秦倍说：“那倒不是，只是对外有家室也要说没家室，你硬要树立好男人的形象，就等着月末的报告单上业绩不达标吧。”


    原来这种地方也有潜规则。


    秦倍的话不难理解，说好听点他们是教练员，难听点他们也是卖肉的，只是卖的程度不同而已，客户欣赏你，多点你陪着，偶尔上上手制造意外，推拒和顺从将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顾客是上帝，被揩油后的反应决定上帝的嘴脸。


    真是个怪圈，谁都逃不脱。


    秦倍瞧着虞贞没说话，以为他介意，出声安抚道：“你不喜欢吗？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不过同性恋本来就不是主流，藏着掖着总比大张旗鼓地惹人非议好。”


    虞贞还是没有说话。


    秦倍又拉住了他的手，宽慰道：“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我也可以适当性地做公开。”


    虞贞的手心被秦倍暖热，爱运动的人，身体是高热的，他软着声调问：“比如？”


    秦倍那样郑重地说：“在除了微信之外的软件。”


    他的目光，好像这是对虞贞的施舍。


    虞贞在太多的男人眼里看到过优越感，他看着秦倍老辣的模样，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自己也是这么不可一世吗？自己当年也是这么找抽的神情吗？优越感真坏事，难怪他被人家收拾。


    “再说吧。”虞贞顺势捧住了秦倍的脸，像抚摸一头威猛的雄狮，这个动作让对方一愣，旋即很是配合，“秦教练都这么让步了，我也不能太不懂事，叫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案，好么？”


    他像逗一只大猫，指腹摩了摩对方的肌肤，随即站了起来。


    秦倍抬头看过去，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虞贞拎着矿泉水，抬头往天上瞅了一眼，太阳正盛，温暖的日光会产生误会，叫人以为晚上也会这样暖和。


    陈清怀应该离开了。


    秦倍站起来，问道：“晚上真不跟我吃饭？”


    他是想吃饭呢，还是想吃他虞贞呢。


    虞贞低头看了一眼，还涨着，那尺寸真棒，骑起来一定很爽。


    “不了，秦教练要健身，我也要保持身材，不过秦教练是要练肌肉的，有氧消耗得比我要多，”虞贞抬手抚上秦倍的胸肌，低声暧昧地说：“别亏待了自己，晚上替我多吃点。”


    来往的人群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虞贞担心给对方带来职业困扰，没有太过纠缠，很快就拿回来了手，在秦倍热切的目光注视下，说道：“今天先这样，不打扰秦教练的工作了，再会。”


    秦倍想出声叫住对方，恰是这时学员喊了他，秦倍朝声音来源看了一眼，再回头时，虞贞已经遥不可及了。


    车子停在固定的地方，来时没这么多车辆，虞贞按了车钥匙，寻到自己的车，他上车后没有立马开车离开，而是翻了香烟出来，坐在驾驶位上，默默地品着。


    薄荷味的细支香烟掩盖了尼古丁的味道，抽起来像嚼口香糖，满嘴清香，味儿重的刺鼻。


    虞贞的指甲很长，很漂亮，还涂了护甲油，他从头到脚都让人误会，只看某一个部位不会以为他是个男人，这是他要的效果，无论是账号上的视频作品，还是给甲方的成图，都没有任何露馅的地方。


    全副武装，小心机耍到了各个地方，时而也会迷惑自己，如果真是个女人会怎么样呢？对男人感兴趣的金主是不是就不会把爪子伸向他？目标就不会是他？他也不会一杯酒泼过去，也不会有这么多是是非非了？


    可是很快他又清醒过来，知道那时候无论他是男是女，只要够漂亮，他就不可能安然无恙。


    坐上那个局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别人的猎物了。


    一口烟喷在车厢里，虞贞盯着自己落在方向盘的手发呆。


    这么漂亮，又这么孤寂。


    嗡嗡——


    王宝书又来查进度了。


    虞贞开了免提，王宝书问他进展怎么样。


    “应该要黄了。”虞贞轻松的口吻。


    王宝书听到这一声，讶异地问：“啊？怎么会这样？前两天不是还说挺满意的吗？”


    虞贞保守道：“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他攥了攥方向盘。


    王宝书不好糊弄，追问着他到底怎么回事，问他是不是对方轻浮他了，轻浮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虞贞夸奖王宝书的文科还真不错，会找到这么一个委婉的词语来概括。


    “别逗我了，”王宝书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什么地方叫你不满意了？”


    虞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宝书听他发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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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气音，擅自揣测：“该不会真是我说的那样，他对你动手了？”


    他只有这一个猜测，毕竟虞贞不是一般人，他皮囊太好了，gay这个群体又一向直接莽撞。


    虞贞心思细腻，跟大多数男人不同，早年又有着那样的经历，王宝书只能往这个方向猜。


    “他是对我动了手脚，不过摸两下也没什么，”虞贞的手肘搭在车窗，后视镜凝视着男人优秀的皮囊，“是我的问题。”


    王宝书听得不明白：“虞老师，咱俩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虞贞哼笑了一声说：“没，真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他有哪方面没达到我的要求，我现在还说不上来。”


    虞贞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心思细腻的，王宝书跟他也不太敢口无遮拦，面对很多事虞贞会想的多一点，他们倒是神经大条，往往注意不到那点细枝末节的东西。


    王宝书云里雾里，但知道虞贞形容的那种感觉，一定是对方哪里让他不如意了，他想虞贞没直说，肯定是碍于自己帮忙介绍的面子，给他留了脸面，王宝书叹了口气。


    “你自己把握吧，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觉得蛮可惜的，他真是挺有型的，但跟他相处的人是你，我不多说什么了。”


    “谢谢理解。”


    “不说那些，”王宝书问：“你现在在家吗？”


    “马上回去了。”


    “有时间吗？我跟你聊聊方苏溢来朝海的事。”


    虞贞抽完一根香烟，发动车子，丢下一句：“你说。”


    ·


    和陈清怀闹矛盾的事情没有像虞贞想象的那样不了了之。


    他当天回去后，收拾了屋子，陈清怀也已经离开，他没多想，沐浴后休息去了。


    结果当晚没消息，第二天也没消息，第三天，第四天……陈清怀都没有联系他。


    排定好的拍摄日陈清怀也没有来，虞贞知道，他是等着自己登门致歉呢。


    隐私被人戳穿不说，陈清怀本就对他存着点心思，估计是拿这个逼他服软呢，虞贞在室内坐了会儿，点进了陈清怀的微信界面，敲打了几个字，心里又总是不爽快，迟迟没发出去。


    他讨厌道歉。


    更讨厌自己握着道理，还要去道歉。


    就像当年被摸的是他，被拎着跟人道歉的也是他。


    虞贞删除了聊天框文字，忽站起了身。


    他走到408的房门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响了门。


    楼道里有监控，红点盯着虞贞，像在警告他什么。


    虞贞和那监控对视了一眼，这时房门打开，男人没睡，衣冠整齐地看着门前的不速之客。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


    虞贞这个决定不仅刻意，而且大胆。


    周道森俯视门前的漂亮容颜，深夜送到门前的东西，就像午夜饥肠辘辘时刷到的美食直播，像寂寞渴求时挂在门上的小卡片，不是诱你买单，就是诱你深陷，让你犯错。


    处处小心，处处警惕，这是诱惑将你打为目标时，你唯一能做的。


    “帮我个忙，”漂亮邻居的口吻小心翼翼，仿佛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委屈而又可怜，“好吗？”


    玻璃展柜上的玛丽猫伸出了它的舌头，粉红柔软，俏皮的没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