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要不咱们还是断了吧

作品:《入戏里

    李崇润忍不住轻笑:“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是叫你藏起来了。”


    缨徽寄人篱下,知道凡事得留后手。


    当初她和李崇润相好,不过是看他长得好,知情识趣,会哄她开心。


    排遣寂寞罢了。


    一不小心越雷池,倒别有趣味。


    缨徽从十二岁起,被父母丢到这幽州,过日子就从不想以后。


    什么贞洁,什么闺誉,她才不在乎。


    没有人对她好,她就得拼命对自己好。


    怎么开心怎么来。


    好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她知道李崇润这竖子虽惯会甜言蜜语。


    但心思深如海,总得想法儿拿捏。


    关键时候好使唤。


    缨徽威胁过,又放轻柔了声音:“我也不是不讲理的,没有毁你前程的意思。你替我办这件事,我管保安静,绝不耽误你和王姑娘的婚事。”


    李崇润脸上的笑霎的一凉,半晌才道:“你倒是大方。”


    缨徽浑然不觉他的情绪,兀自絮叨:“多好的姑娘,家世好,模样好,人还爽利精干,跟你挺配的。主要是人家兄长有实权,哪像我那不成器的阿耶,但凡来信,就是跟我哭诉如何被排挤……”


    李崇润打断她:“我阿兄更有实权,威名赫赫的幽州大都督,你怎就不愿意?”


    “太老,太丑。”缨徽发自内心感慨:“他但凡与我年岁相当,相貌出挑些,我也就从了。”


    李崇润在她身后嘀咕了一句什么。


    缨徽没听清,但语调不像是好话。


    她蓦地烦躁起来:“到底能不能办,说句话。”


    “我不是办了。”


    李崇润道:“你当那几个胡姬是从哪里来的?陈大娘子久在深闺,去哪儿识得胡商?阿兄伤了身子,至少月余起不来床。”


    缨徽恍然,莫怪太夫人那么生气。


    陈大娘子倒是仗义,没把李崇润供出来。


    也难怪这些日子陈大娘子见了李崇润那般热情。


    他可真会算计,左右讨好卖乖。


    末了自己还置身事外,片叶不沾。


    缨徽追问:“那过了这个月呢?你那色狼兄长能罢休?”


    李崇润道:“先拖过这个月,我再想法儿。”


    缨徽回头看他,见那瞳眸幽邃,泛着些许森凉。


    视线对上她,又尽数敛去,只剩下温脉春意。


    他凝着她,轻声道:“别怕。”


    当下也无良策,缨徽暂且信他。


    李崇润托词公干,自是要出府。


    缨徽独自去请陈大娘子。


    大娘子这点让缨徽格外佩服。


    哪怕心里烦她至极,面上还装得亲如姐妹,热络地挽着她的手去见沈太夫人。


    沈太夫人喜见她们和睦,难得给陈大娘子好脸色。


    兼在外人面前装腔,造出一副婆媳融洽的好光景。


    这种场面,缨徽只做点缀捧场,绝不夺主家风头。


    躲在角落里食饮,倒乐得自在。


    但王鸳宁老爱往她跟前凑。


    先是与她碰盏,小声说:”我那有上好的胭脂,是校尉从长安捎来的。可惜颜色太盛,我压不住,姐姐用着正好,若不嫌弃,改日让侍女捎来。”


    缨徽笑说:“妹妹实在客气。”


    王鸳宁趁着鼓乐热闹,又道:“听闻姐姐自幼在都督府,那七郎为人如何,姐姐可知一二?”


    缨徽心里明了。


    这小姑娘精明,不信这家人自卖自夸,想找个外人探听。


    她略忖,才道:“我不大往前院来,与七公子更无甚来往,只是听陈大娘子说起过,她这位七弟勤勉周到,素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王鸳宁点头:“世家郎君,如此多是难得。”


    这话确是不虚。


    国朝绵延三百年,世家膏粱锦绣,多养出懒散靡软的郎君。


    缨徽的几个兄长就不成器,功名未见得进益,姨娘倒娶了满院。


    还不如李崇清那老色胚。


    想到这一层,再看这都督府烈火烹油似的热闹,缨徽不免心生惆怅。


    但只持续了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因沈太夫人说,过几日她做寿,要斋戒茹素。


    陈大娘子有意缓和婆媳关系,主动提出带着女眷去拜佛祈福。


    往年缨徽都跟着去,还要在佛寺周围的庄子住几日。


    她独爱那里的温泉。


    最妙的是庄子外有条避人的小径,李崇润趁着夜色来去自如,那庄子内外都是他的心腹,两人偷起来比在都督府自在多了。


    缨徽看看王鸳宁,想起那盒胭脂。


    略生出些愧疚,心想还是寻机与李崇润断了。


    再物色个嘴严俊俏的郎君,藉以打发漫漫长夜之孤寂。


    宴席散时,陈大娘子亲自送王鸳宁和几位表姑娘出府。


    沈太夫人独留缨徽说话。


    “梅嬷嬷说你写信问家里要钱,我寻思着,把城南的几间铺子给你,那佛山脚下的庄子你喜欢,也给你。”


    太夫人打量着缨徽,只觉灿如明珠,赏心悦目,神色愈加慈和:“长安千百里外,总归不方便,你自小在这里,都督府不会亏待你。”


    缨徽心道坏了,是要挑明,她该如何应对?


    回绝不是,应承也不是。


    她其实挺想不通。


    她比不得王鸳宁背靠并州军,又素日花枝招展,不知内敛,根本不符合世家择媳的标准。


    李崇清好色就罢了,太夫人为何突然如此殷勤。


    见她不语,沈太夫人只当她害羞。


    抚着她的手说:“你在这府里,什么事看在眼里,我也不言虚。大郎说要讨你去,待他病好,下月你就搬去他院里。我与你阿耶书信说过此事,他一百个愿意。”


    缨徽咬唇。


    沈太夫人放慢语调:“大郎院里那几个妾室模样还成,可惜出身太低,举止粗俗,上不得台面。大郎外出应酬,自是带不出去的。你是大家闺秀,知书明礼,过几个月大郎去檀州拜见檀侯,你跟着他去。”


    檀侯魏铭乃是一方枭雄,已故的前幽州都督李寻舟就是他的部下。


    缨徽不关心军政。


    但隐约知道,幽州、易州、定州、檀州皆听檀侯号令,每年大都督们于檀州会盟。


    这种屯兵重镇建制极乱。


    小小一方天地,各路兵马汇集。


    有李崇清辖制的地方军,还有王鸳宁兄长辖制的国朝军。


    只要平衡不打破,大家还是可以相安无事。


    话头又扯到这上面,缨徽脑子有些乱。


    沈太夫人瞧她懵懂的样子,不由莞尔:“你不要怕,大郎喜欢你,我也视你如己出,从前日子怎么过,往后日子还怎么过,只会更好。”


    缨徽只有点头。


    她又敷衍了几句,好容易脱身出来。


    却见陈大娘子徘徊在廊庑下,神色甚是怪异。


    想来是听见了,该不高兴的。


    偏又眉眼含笑,客客气气地送缨徽。


    待她走后,陈大娘子摇着罗帕嗤笑:“我当是要如何捧她,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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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家……”潘嬷嬷出来传茶,她忙噤声迎上去。


    缨徽回到自己院里,白蕊正守着炉子炖莲子羹。


    知她用过宴席,给她盛了一碗解腻。


    梅嬷嬷出来说:“姑娘方才不在,都督派人送来几匹薄罗料子,做亵衣最好。”


    缨徽用瓷勺将莲子捣得稀烂,皮笑肉不笑:“嬷嬷辛苦了,快挑一匹中意的拿家去。”


    梅嬷嬷是沈太夫人的陪嫁,早承恩脱籍,在外头成家。


    只白日来当差,落钥前要出府。


    她虚让了几句,不再推辞。


    待她走后,白蕊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红珠将她拽到一边嘀咕,白蕊叹气:“我就说躲不过。”


    缨徽吞下莲子羹,咬牙切齿地想:要是那色胚明儿就死了,那才好。


    她放下空碗,将自己关在寝阁里。


    盘算来盘算去,把妆奁拖出来,数了数银子和头面。


    逃跑的念头兴起一瞬,立刻湮灭。


    乱世边镇,流寇匪患。


    怕是出不了几里地,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泄气,又想,要不就从了。


    还是不行。


    她过过太多苦日子,一早就向自己保证,断不能再苦。


    如此辗转反侧,稀里糊涂睡过去。


    恍惚间感觉被衾掀开一角,清冽的梨花香扑来,带着暖意。


    她睁开眼,窗外暮色沉沉。


    李崇润亲了亲她的唇,问:“怎么不睡?”


    缨徽呢喃:“我要不回家吧,阿娘和阿耶都活着呢,我也不能整天跟个孤儿似的。”


    李崇润撑起身体,长睫低垂,凝睇着她的脸,露出些怜惜,怕惹她伤心,很快掩去:“阿姐应过我,要跟我一辈子的。”


    缨徽扑哧笑出来:“那时候的话你也信,傻不愣登的。”


    李崇润神色微黯,强扯了扯唇角,躺回她身侧,握住她的手。


    指骨纤纤,冰凉滑腻,好像稍稍用力就能化在掌心。


    缨徽想起什么,问:”你说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


    李崇润合眸假寐,含糊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想了想,补充:“一来你脑子确实不灵光,怕你走漏风声;二来……怕你害怕。”


    “什么?”缨徽好奇心起,起身拍了拍李崇润的脸颊,“你就告诉我吧。”


    “知道这些做什么,我只告诉你,大哥没这命,他要不了你。”


    身畔久陷缄默,李崇润睁开眼,正对上那双乌灵清澈的美眸。


    他微笑:“你不要怕,照旧吃喝玩乐,过几日咱们去庄子,那儿自在,你穿珠衣跳舞给我看。”


    他见缨徽仍旧愁眉不展,调侃:“再不济,你那儿不是还有我的亵裤嘛,我要真不办事,你就去太夫人那儿告我。”


    许是夜间多思,缨徽格外惆怅:“我只能指望你了,你要用心办——今日我还在王姑娘面前说了你好话……”


    她总是善变,李崇润早习惯,只是不喜她提王鸳宁,不由冷笑:“圣人卖公主,都督卖弟弟,男儿七尺,不知脊梁为何物。”


    缨徽歪头思索,摸摸李崇润的脸,劝道:“你心思不要太重,我瞧着王姑娘挺好的,你也就是会投胎,不然还娶不上呢。”


    李崇润突然有些恨她,恶狠狠盯着她,流出几分讥诮:“王姑娘要是知道我们的事儿,会如何?”


    缨徽想了想,试探:“待你帮我办成这件事,要不咱们……”


    “咱们什么?”李崇润目光冷冷。


    缨徽豁出去:“要不咱们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