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撑额，听着手下人的暗信，悠闲的姿态一顿，“有人查土匪？”


    暗卫道：“是。不止查土匪，还查有能力熔金的土匪。”


    二皇子呵笑，“盯紧些。”


    他猜，背后人想查的，应该是矿山才对。


    可惜了，终究只能是徒劳。


    ……


    李稷和东宫属臣商量过近日事宜。这些日子，倒是有不少臣子明里暗里对他示好。但越是这等时候，对投靠来的臣子的排查，越是不能放松。


    方才闭目休憩，李稷耳边便传来一声轻笑。


    常宁抱柱半藏在柱后，笑弯了眸子探头看他。


    “殿下！”


    常宁噔噔噔小跑过去。


    李稷唇边漾起一抹笑，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怎么了？”


    “我有件事要和你讲。”常宁桃花眸明亮，饱含笑意。


    “说。”


    常宁伸掌搭在李稷耳边，凑近小声讲话。


    李稷耳边又热又痒，还能嗅到常宁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唔，再讲一遍。”


    常宁不满：“你是不是没认真听？”


    “是，”盯着常宁红润的唇，李稷轻啄一下，“孤在想你。”


    常宁耳根红了，和他拉开距离，低咳一声，“我们是正经人，要做正经事的。”


    秋阳的金芒透过窗子斜斜照进来，打在李稷月白银云纹锦袍上，勾勒团龙的银线流光闪闪，衬得李稷宛如仙人，声如碎玉，“你说，天机阁遭受的劫难不是江湖人所为，乃是朝廷官员胡作非为？”


    常宁暗暗欣赏了一番李稷的容貌，用力点头，“是。我问了周盟主，也明里暗里拜访过在京的几个宗派，江湖人大抵是不会动手的。相反，江湖上最精良的武器都由天机阁制作，他们不舍得覆灭天机阁。”


    李稷唔了一声，胳膊肘搁在椅圈上，一手撑着脑袋，语音含笑，“那土匪呢？”


    “我也想过是不是他们，”常宁道，“但那周围的土匪我查过，都是一盘散沙。这么周密的群体谋杀，必定要令行禁止，否则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破绽。且土匪劫财，不会只劫掠金银财宝，其他宝贵的物什，会一并劫走。可天机阁却只是少了金银财宝，若是土匪作案，这土匪组织未免太强、眼界未免太高。”


    李稷凤眸中刮过一抹光亮，展颜一笑，若冰雪消融，嗓音里满是漫不经心，“宁宁，凡事要讲证据。”


    “殿下，你不信我，”常宁半蹲下身，鼻尖几乎要与李稷相贴，水润的眼眸瞪得圆溜溜的，“我有证据的，我连人在哪儿都知道了。”


    朝思暮想的秀美脸庞在眼前放大，李稷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微微坐直了身子，不小心擦过常宁唇畔，“哦？说来听听。”


    常宁狐疑地瞥一眼李稷微红的脸色，倒豆子一般说出来，“既然是团体作案，那八成是聚居在一处的。凡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她起先只想找能熔炼金银的土匪窝，循着矿脉查。那么多金银，熔炼起来需要的人手不在少数，要聚在一处做各种工作。这样一来，衣食住行难免疏忽，需要用到的米面布帛等日用品，只能从外界购买。


    可熔炼金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单单用到的工具，寻常土匪便很难凑齐，更遑论工艺。再者，有了这手技艺，私下铸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对这类土匪，朝廷是严厉打击的。


    若没被打击，要么是太隐蔽，要么是背后有人官官相护。再严重一点，便是土匪势力太大。但这点显然不可能。


    常宁四处看看，又凑近到李稷身边，小声道：“那边近些年不是总有人失踪嘛，就是他们劫过去做苦力的，被压榨得可惨了，隔几天就有人累死饿死或被生生打死。”


    这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常宁连地点都说出来了，“我们还有证据呢，绝对和贺成华有关系，官府派人一问便知。”


    李稷颔首：“倒是小瞧了你。”


    “当然，”常宁借机吐槽，“那等一心贪图我家钱财的蠢人，当真是鱼目混珠、舍本逐末，连哼唧哼唧的小猪崽都不如！”


    李稷：“……骂人别带孤。”


    “怎么会呢，你们不一样，”常宁笑笑，满脸兴奋，“那殿下，你什么时候踩贺成华一脚？”


    “现下动不得，”李稷道，“边关不稳，正是用人的时候。贺成华干多了这事，绝不会亲自出面，顶多派亲信去处理，父皇最多治他御下不严，伤不到根本。”


    庆和帝虽不大管事，最近又沉迷修仙炼丹，但在可能会让他丢了江山的事情上，从不容许旁人插手。二皇子母族领兵多年，处理此类可有可无的罪名，全看庆和帝心意。至少在此刻，庆和帝不会让二皇子元气大伤。


    反而会让李稷在庆和帝眼里沦为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之徒。


    “是吗？姓贺的那天晚上还亲自问我勒索骗钱呢，看起来笨死了，”常宁略有些失望，叹气道，“那就让百姓和天机阁的人白白死了？不如趁机威胁威胁他，把您的人换几个到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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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安插些探子也不错。”


    李稷轻飘飘道：“已经安排过了。他那一处，孤也派了人上路，伺机行事，必要他付出代价，至少也会解救百姓。”


    常宁忽然瞪大眼睛：“啊？这这这……您都查明白了，还让我去查？”


    李稷：“不让你试试，怎会知道你这么大能耐？”


    常宁桃花眸晶亮，笑弯了唇，“我还要听你夸我！”


    “……呆子，”李稷无奈，“往后离他们远些。”


    常宁不懂就问：“谁啊？为什么？”


    李稷：“那群江湖人，孤迟早要下手。”


    他语气淡淡，凤眸转向常宁。若常宁与他们走得太近，往后势必会伤到常宁。李稷无法容忍，也不许常宁为他们开脱。成了江湖人，便逃脱于大魏律法之外，任由他们如此，岂非要造出个国中之国来？


    常宁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忽然展眉道：“啊，那得等我把金子花完，我在他们那里留了不少钱。”


    李稷一瞬难言：“孤竟不知，孤还有个散财童子。”


    常宁心说，我不花你爹就得花，“那殿下可得努力赚银子了。”


    李稷挥手，眉眼间浮上些许疲惫，笑道：“无事便回去吧。”


    常宁经常过来这边，虽然不上朝，但听他和臣僚谈话，也知道他这些日子忙得很。庆和帝沉迷于求仙问道，李稷却不能坐视不理，隔三差五就要指使人揪着国师和方士抨击一通，为此很是遭了庆和帝冷眼。


    要退步却是不行的，此事最忌讳的便是直不直、弯不弯。要么就直到底，要么就弯到底，否则夹在中间做和事佬，只能被两边人都视为仇敌，为人所不齿。


    李稷稍后还要再见几位太傅的门生，看一看他们作的赋文。正思忖着，常宁已经挤进了圈椅里，扑了他满怀，胳膊搂着他脖颈，脸颊相贴，“你脸怎么这么舒服。”


    一侧头，常宁含笑的眉眼便落入李稷眼中，弯成一线月牙的桃花眸里闪烁着光亮，水波粼粼。相蹭的肌理温热柔滑，酥酥麻麻的痒意沿着血脉流淌，连心室都有些涨满。


    李稷指尖微动，推开常宁，“别闹。”


    常宁不满：“我哪里闹了？”


    李稷凤眸半敛：“再等一等。”


    常宁哼了一声，负气出走，绕过屏风，又探头来看，笑弯了眼打量李稷，“殿下先前说那些过分的话，也没见脸红啊，怎么抱一下就害羞？”


    没来得及看李稷的反应，常宁就拍拍手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