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嘉去走廊打水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两个女生的小声讨论。


    “我们班长说最近要进行教学检查，导员说了，要是被抓到缺勤了，这门课直接重修。”


    “还搞这套？怎么着，又有领导莅临了？”


    闻言，苏嘉眉眼都没动一下，这个关头上，八成跟领导无关。她约莫着是一学期一度的大考临近了。


    果然没过几天，班群里，班长就以通知的口吻宣布了下周进行期中考试。


    “啊啊啊啊好痛苦怎么就期中考了，怎么办啊？”宋云痛苦面具：“我不想考试啊？！”


    她们这学期三门专业课安排了期中，无一例外都是闭卷，硬核至极的内容想想就令人头疼。


    “咱们三个当中最应该担心的好像是我吧？”丁艺也苦着一张脸：“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不会交个白卷上去吧？”


    她们专业课的期末卷面成绩只占比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三十美名其曰平时分，实际上就是期中考。


    而期末的难度远比期中大的多，所以说，要想不挂科，这一周的冲刺起关键作用。


    苏嘉从抽屉里掏了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清晰分明的重点，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了想，她道：“你们要画重点吗？”


    宋云眼睛一亮：“当然要！”


    丁艺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嘉晃了晃手中的课本：“那你们拿着书过来。”


    闻言，两人找出对应的书火速凑了过来。


    苏嘉掀到扉页的目录，将自己认为有可能出大题，以及分数占比比较大的章节罗列了出来，揪要点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我真服了。”宋云一边龙飞凤舞地勾画，一边骂骂咧咧，“这破专业出路出路没有，别的也指望不上，离谱的规定倒是一点不少，我同学的学校就没有期中考，大一的时候还没有晚自习。”


    “别说其他的学校了。就光咱们学校，有期中考的专业能有几个？”丁艺吐槽，“也不知道咱们院再卷个什么劲儿。”


    余光瞥见苏嘉正在手机上，预约图书馆的位置，宋云问：“嘉嘉你要去图书馆复习啊？”


    苏嘉点点头。


    其实宿舍也不是不能复习，只是她复习的时候，不喜欢周围有人打扰，相比之下，还是图书馆沉浸式的氛围更合她心意。


    宋云也知道她的习惯，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大大咧咧地继续勾重点。


    画好后，苏嘉将几本专业书都一股脑装到了书包里，拉好拉链，起身去了图书馆。


    她复习得认真，摒弃了一切干扰因素，一头钻进了书海，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一上午都没有动弹。


    直到中午饭点，要点外卖的时候，她才拿起手机看了两眼。


    苏嘉一边挺直腰背，活动着酸疼的肩颈，一边解锁手机，甫一点进聊天软件，接二连三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苏嘉快速翻了一遍，发现游世星给她发了好多消息，最新一条就在三分钟前。


    她还没点开，卫舒怡的电话先来了。


    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苏嘉走到外面。阳光有些灼目，自上而下洒在头顶，她眯了眯眼。


    “叮叮叮叮想我了吗？”卫舒怡欢快的声音蹦了出来，“最近在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声音，苏嘉不自觉弯起唇角，笑道：“下周要期中，这几天都要复习。”


    “期中？你们居然还有期中？！周几考啊？”


    苏嘉切进导航系统看了眼，说：“周三四五都有。”


    退出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到聊天软件上的鲜艳红点，她手指一顿，点开了和游世星的聊天页面。


    卫舒怡“啊”了一声，语气透着失落：“周五怎么也有？那你生日岂不是不能过了？”


    苏嘉翻着游世星消息的手没动，一条一条往上划拉着。他早上最先给她发了张早餐的图片，并附上了一句“如果她想吃，他可以给她送”。


    只不过她当时在给舍友画重点，因而错过了这条消息。


    对方过了半天都没见她回，隔了会又问“还没醒吗”，然后估计是琢磨着那个时间点了，以她的性格不醒不现实，所以将她失联的原因联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上。


    苏嘉看着游世星那一句接一句的话语，眼睫颤了一下，仿佛能透过屏幕，窥探到男生内心的担心和温柔，连同昨晚的记忆也卷土重来。


    因此也没留意电话对面说了什么，直接大脑短路似的来了句：“什么生日啊？”


    “你生日啊！”卫舒怡难以置信:“下周五生日！你该不会忘了吧？”


    苏嘉愣了愣。


    早些年家庭幸福的时候，谷怀珍还葆有一颗少女心，下班回来还时不时买些鲜花摆在客厅，也会在一些具有纪念的日子，特意预订餐厅，带她去庆祝。


    后来随着婚姻的破灭，浪漫因子也像是跟着消失殆尽似的，不再去费劲心思准备节日，苏良吉则更没那个闲工夫了。


    久而久之，苏嘉也渐渐没了过生日的欲望。


    如果不是卫舒怡提起，苏嘉还真要忘了这个日子。不过就算记起来了，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我那天没课，本来打算去找你，连餐厅都打电话问好了，谁知道你居然有考试。”卫舒怡不满地嘟囔，“这下好了，我去年也没给你过成！今年又泡汤了。”


    苏嘉倒是显得不甚在意，还能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反正我又不过。商业街新开了一家电影院，等我考完试，咱们一起去看啊。”


    卫舒怡只好道：“那好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她回到图书馆，身旁的人眼也没抬，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点也不关注其他人的动向，只盯着自己的笔记复习。


    苏嘉将书翻到打勾的一页，刚想关上手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调出摄像头，对着摆满书和笔记本的桌面拍了张照。


    然后她给游世星发了过去:【我在图书馆。】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我没事。】


    那头像是专门守着手机，等她回消息似的，立马回复了:【早上吃饭了没？】


    苏嘉:【嗯。】


    游世星:【在图书馆复习？】


    苏嘉:【期中。】


    苏嘉情绪向来寡淡，几乎不会对其他事产生不平等的偏见，但不知怎的，她在这一刻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和宋云同样的怨念。


    她们在这里苦逼兮兮地复习得昏天黑地，数院的学生估计还在床上躺着潇洒人生。


    然而，下一秒游世星发来的照片，却让苏嘉有些意外。


    游世星坐在椅子上，桌前的摆着一本砖头似的书，还有一张草纸，上面洋洋洒洒写着算式，字迹劲瘦飞扬。


    他指尖捻了一只黑笔，衬得手背的肤色更加冷白。因为在宿舍，他穿得十分随意，露出了黑色宽松卫衣的一角。


    苏嘉退出照片的下一秒，他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也在学习，算不算陪你一起了？


    图书馆需要保持安静，苏嘉没播放这条语音，只转了文字。明明听不见声音，但她却好像能够想象出来游世星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或许是知道了不是自己这一个专业奋斗，苏嘉心情稍微好了点，肩膀放松地抵着椅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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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地转了转指尖的红笔。


    游世星：我们下周三考，你们呢？


    游世星：考试时间我看看。


    他一条语音接一条，苏嘉也懒得打字了，见状，直截了当地把截图甩了过去。


    游世星:你们这安排够紧凑啊，晚上还得考试？


    苏嘉挑了下眉，重新点进去。她之前只看了大致的日期，没看具体的时间，此刻定睛一看，才发现最后一门还真是在周五晚上，考完接近11点。


    放着大白天不考，非要晚上考，这安排还真是够奇葩，全然不顾学生的死活。


    不过苏嘉也没说什么，她虽然作息规律，晚上不常熬夜，但撑到这个点完全绰绰有余，加上考试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困倒是不可能会困。


    耽搁不少时间了，苏嘉发了条我要复习了。


    游世星：ok不打扰你了，考完见。


    -


    考完见。


    苏嘉以为会是第二天，或者是之后的某次偶遇，然而考完的当晚，回宿舍看到楼下那抹熟悉的人影时，心头清晰而又剧烈地生出了一股隐隐的悸动。


    游世星穿了一件浅领卫衣，领口宽大，大片劲瘦清洵的锁骨和肌肤都裸露在外。他站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旁，落在地上的影子挺拔又颀长。


    苏嘉臂弯抱着几本书，一步一步走到那人面前。


    她虽然提前交卷了，但回到宿舍也已经11点多了。


    这个点的楼下十分静谧，偶有晚归的人路过，也都不由自主侧眸扫一眼，显然把他俩当作了分别时依依不舍的小情侣。


    游世星脚尖轻轻撵着地上的小石子，他没说话，只用视线扫着她的脸。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很轻，又仿佛比什么都重。


    苏嘉和他对视了几眼，就侧眸别开了脸。


    她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眼睑下方的肌肤就被人轻轻碰了下。


    游世星微微弯了下腰，目光定在她眼睛上：“黑眼圈好重。”


    苏嘉眼睫抑制不住地颤了颤，眼角像是落了一片羽毛，有些痒。


    游世星轻巧地收回手，站姿松松垮垮，话也说得格外不正经：“几天不见，想我了吗？”


    空气里那股粘稠又难以捉摸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两人又回归了最初的相处模式。


    苏嘉轻笑了一声，与其说笑，不如说是微不可察的颤音，传到耳膜里只是极轻的一声。


    游世星也弯起眼尾笑了笑，瞥了眼她抱着的书本，刚想问什么。


    黑暗里就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手机一下下嗡动着。


    “生日快乐啊嘉嘉！”卫舒怡热情洋溢的声音钻了出来：“我特地掐着点来送祝福的，是不是很暖心？”


    不知为何，苏嘉先下意识看了眼游世星，他眉心浅浅蹙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眉梢稍稍松开，似有所觉地抬眼。


    两人对视一眼，苏嘉快速收回视线，捂着话筒，含糊地应了一声:“谢谢舒怡。”


    “谢什么呀！”卫舒怡絮絮叨叨，“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咱虽然不过生日，但还是要好好对自己，过得开心噢！”


    “好。”


    ……


    挂断电话，游世星舔了舔唇，有些犹豫似的问她:“你……今天生日？”


    苏嘉轻轻嗯了一声。


    空气一时陷入静寂。


    游世星舌尖顶了顶腮，表情一时间不太好描述，有点像自责，又有点像是无措。


    苏嘉能理解他为什么是这一副表情，无非就是觉得，她生日，他却毫无表示，既显得不当回事儿，也显得追人敷衍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