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苏嘉没什么感觉，她自己都需要靠卫舒怡提醒才能想起，当然也无所谓别人记不记得。


    她一脸的毫不在意，轻描淡写道:“没事，我先——”回宿舍了。


    后半句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胳膊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攥住，游世星垂眸看着她，语气认真又带了点不容置喙的意味:“跟我来。”


    苏嘉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心都空了，只能跟随着身体本能，和他一起奔跑。


    黑夜降临了，两人像是驾风而行，凌乱交错的脚步声，伴随着紊乱的呼吸，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


    商业街店铺基本都关门了，零星几家没关门的也收拾着准备打样。游世星拉着她在一处石阶的落脚点，停了下来，说话时声线还有点不稳:“在这儿等我。”


    苏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问。


    刚才跑的过程中头发跑乱了，她索性摘了皮筋，乌黑的头发散在肩头，她撑着石阶的边缘坐下来。


    长时间没坐人，光滑的石阶乍一接触有点发凉，然而身上因为过载的运动，止不住得散发热量，刚好缓和了这股凉意。


    她把没来得及放回宿舍的课本，放在一旁。厚实的砖头中间被微微折弯，昭示了这一路的疯狂。


    游世星没走多远，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跑了回来，脱了外套，随手递给她。


    苏嘉两手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见状，游世星失笑：“不是让你抱怀里的。”


    苏嘉茫然，她以为他热，所以让她拿着衣服。


    游世星问:“凉不凉？垫在地上。”


    苏嘉摇摇头，“不凉。”


    游世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本就凌乱的头发被他揉得更乱了，他像在嘱托小孩似的，温柔道:“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


    苏嘉用手摁了摁飞扬的碎发，抿唇点点头。


    游世星又笑了，好乖。


    他走后，苏嘉目光垂落下来，盯着地面发呆。


    心脏依然砰砰地剧烈跳着，这时她才切身感知到，自己高涨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一直都没有降下去。


    她很久都没有这种体会了。


    不，应该说，是遇到游世星后，她又活过来了。


    他带给她一切未知的情绪，悸动、新奇、期待，以及开始对“未来”这个词充满了希望。


    她无意识地盯着半空发呆，思绪飘来飘去，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突然覆下来一道影子。


    ……


    ……


    苏嘉抬头。


    一个小女孩站到她面前，她穿着碎花裙，扎着双马尾，模样很可爱，两手艰难地抱着一个很大的蛋糕。


    苏嘉愣愣地看着她。


    随后忽然反应过来，她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像是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处。


    游世星胸口不住起伏，抱臂倚靠着树干，见她看过来，冲她歪了歪头，目光温柔。


    “姐姐生日快乐。”小女孩递上来蛋糕，笑道:“许个愿望吧！”


    苏嘉抿唇，“谢谢。”


    小女孩蹲下来，苏嘉帮她一起将蛋糕放到了地上。苏嘉插上了蜡烛，点燃，跳出来的火焰在黑暗中，映亮了她的瞳孔。


    晚上温度低，还有风吹过，火光不稳地闪烁。


    苏嘉垂眸看着，眼里闪着光点，是烛光倒映的星星点点。


    苏嘉一直没说话，小女孩奇怪她怎么不许愿，苏嘉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那位哥哥，给你说了什么？”


    “哥哥说，有一个姐姐今天生日。”她一五一十地复述着游世星的话，“但她是大人了，觉得过生日不好意思，所以想让我这个小孩帮她庆祝。于是我就来啦！”


    “怎么会不喜欢过生日呢，姐姐！”小女孩两手托着脸，一脸不可思议：“我可喜欢了，巴不得每天都是我的生日！这样妈妈就能天天给我买好吃的，满足我的愿望啦！”


    苏嘉眼眸微动，始终浅浅弯着唇角看她。


    “姐姐，你怎么不许愿望啊？”她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又无知地问：“今天是你生日哎，多值得庆祝呀！”


    苏嘉其实没什么愿望，但在她热烈的注视下，还是慢慢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一个。


    不得不说，游世星确实会抓她的死穴。


    在这一刻发生之前，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居然找一个还没被社会染指的小女孩来帮她过生日。


    在她天真又不谙世事的童心面前，苏嘉久违地相信了一次童话。


    游世星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垂着眼无声地笑了笑。


    苏嘉许好后，刚睁开眼，就看见小女孩害羞地收回视线，悄咪咪在她耳边道:“姐姐，那个哥哥在看你哦。”


    苏嘉知道游世星在看自己，好像她出现的时候，那人的目光就自动聚焦在她身上了。


    但她没再偏头，闻言只是笑了一下，专心切着蛋糕。


    “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小女孩偷偷用手指了指游世星，问:“长得好帅啊，姐姐你也好漂亮，我以后也要谈你们这样的恋爱！”


    “……”


    苏嘉被她逗笑:“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长远了？”


    “对呀！”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姐姐你们是不是也很幸福啊？”


    苏嘉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转而决定用吃的贿赂，手底托着底盘，把第一块蛋糕递给了她：“给。”


    “不用不用，我不吃。”女孩立马瞪大了眼，连连摆手:“谢谢姐姐，不过我真的不用啦！”


    苏嘉也有点茫然，她以为小孩都对甜食没什么抵抗力。


    游世星这才慢慢走了过来，弯腰视线跟小孩平齐，笑道：“今天很棒！回去的路上慢点。”


    小女孩两眼弯弯，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嘉半蹲在地上，轻声道:“游世星，蛋糕你买太大了，我吃不完。”


    游世星不甚在意道:“无所谓，吃不完我吃。”


    “不是都关门了吗？你在哪儿找到的这家店？”


    “多跑几家就找到了。”游世星轻描淡写道：“也是凑巧了，再晚点就真赶不上了。”


    苏嘉心底传来一阵很奇异的触感，没说话。


    游世星忽然用指尖碰了一下她的嘴角，有些好笑：“怎么我一过来，嘴角就垂下来了？”


    他指尖有些凉，被碰过的地方开始蔓延微冷的凉意。


    苏嘉感觉自己的嘴唇瞬间麻了一片，心脏也是。


    游世星半蹲着身子，两腿散漫地岔开，伸手捞过刀叉，给她切了块蛋糕。


    知道苏嘉胃口小，又不喜欢甜食，他轻哄道：“你把这些吃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苏嘉没表现出异议，顺从地接了过来。


    托盘比他手小了一圈，苏嘉去接的时候不可避免会碰到他的指尖，两人神色如常，都没多大的反应。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们这一晚上好像肢体接触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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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嘉刚收回视线，余光就瞥见游世星把触碰过她手指的指尖放到嘴里，轻轻含抿了下。


    她心猛地一跳。


    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苏嘉却感觉自己的耳根和脖子全都烧了起来。


    见苏嘉一脸微妙地看着自己，他照旧神色自若，仿佛浑然不觉一般：“有奶油。”


    “…………”


    苏嘉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蛋糕，低头时正好错过了他眼里的笑意。


    她跟个小仓鼠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吃蛋糕的时候，游世星也没闲着，两只胳膊松松地搭在膝盖上，不知从哪顺来一张纸，三两下折成了一朵纸玫瑰。


    他嘴角噙着抹懒洋洋的笑意，用玫瑰的尖根挠了挠她的下巴，表情闲散道:“这个点买不到鲜花了，将就一下？”


    苏嘉看了会儿那朵标致的花，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行，收下了。”


    随后她顿了顿，看着他问:“游世星，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游世星瞬间猜出她要干什么，懒洋洋道:“要补给我礼物？”


    苏嘉没否认。


    游世星把玩着手里的玩意，突发奇想道:“不如你也给我叠一个吧？”


    苏嘉认真道:“我不会。”


    游世星揉揉她的脑袋，轻轻笑了一下:“我不需要你回礼。”


    苏嘉连躲避他的动作都忘了，只皱眉看着他:“为什么？”


    游世星说:“我最想要的礼物已经收到了。”


    苏嘉不明所以:“什么？”


    “就你想要补给我礼物的这份心意。”游世星笑笑，“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生日快乐，苏嘉。”


    “天天开心。”


    -


    直到回到宿舍，苏嘉的身体还是热得不行，眼珠被水汽浸得湿亮，整张脸也是红的，像是刚进行完一场激烈的运动。


    宋云诧异:“你刚回来？”


    按理说不应该啊？苏嘉可是第一个交卷的。


    苏嘉还没说话，丁艺就先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果香，紧接着注意到了她手里提着的蛋糕盒，震惊道:“你今天生日啊？”


    苏嘉浅浅地点了下头，“蛋糕你们分着吃吧。”


    游世星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吃不完他吃”，但实际上一口没动，就假模假样地说太腻，苏嘉只好又将剩余的蛋糕，完整无缺地拎了回来。


    “你去外面了啊？”闻言，宋云恍然的同时又有些懊恼:“生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都没准备礼物。”


    苏嘉放下蛋糕，用手背贴了贴还在发烫的脸颊，不以为意道:“没关系。”


    “哇塞好甜的味道，”宋云动了动鼻子，迫不及待凑过来，“这么大寸的蛋糕？！你自己一个人能吃完吗？”


    “当然是知道还有我们，”丁艺理直气壮道:“所以才买这么大份的啊，是不是啊嘉嘉。”


    苏嘉嘴又闭上了:“……嗯。”


    她垂眸，盯着被放在桌子中间的，纸玫瑰看了会儿。因为来的路上她一直拎在手里，所以弧线依旧饱满，既不松垮也没有塌陷。


    苏嘉将它轻轻插到了笔筒里。然后她目光停在了桌架上贴着的，一张类似备忘录的便利贴上。


    游世星在她进寝室前，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虽然我不需要你出于补偿回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苏嘉，12月11号，我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