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正是因为记得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会……”


    “大人!”卫封提着刀急急忙忙闯进门,单膝跪地。


    “何事?”


    被事务打搅了挑逗美人的兴致,徐明疏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卫封起身和他耳语了一番。


    陵西关一役,镇威军三千精锐全军覆没。


    即使拼死抵抗,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自先皇驾崩,庆安帝谢迎即位,行重文轻武之策,导致了“兵不识将,将不专兵”的局面,边疆战事不断。


    此次突厥更是来势汹汹。


    没想到,那姓吕的胆子那么大,竟敢把手伸到了突厥去。


    三千将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却为安享太平的奸人所害,白白断送了性命。


    猩红血色漫过整条洛河,那是连白雪都洗不净的颜色。


    徐明疏只觉喉中涌上一阵腥甜,他死死忍着不敢咳出来,攥着衣物的指尖泛着不自然的白。


    他必会让那个叛贼,付出应有的代价。


    **


    “徐大人分明是三品大官,怎么门可罗雀的,光景这么惨淡?”新来的狱卒坐在矮脚板凳上,小声嘀咕着。


    “你是新来的啊,有所不知。那个玉面修罗手上……啧啧,那么多条命呢。”旁边的小衙内插话道,“传得那么神乎其神的,其实还不是踩着忠臣上位的东西……”


    “那就说得通了。我听说前几日,他还大半夜带着人去找被他幽禁起来结果逃跑了的小情人。”


    “我本以为大人是官中清流,不屑于和那些人结交,没想到竟是此等好色之徒,恐怕别人还不乐意和他结交呢。”


    “诶诶,几位慎言啊,要是被那位听见了,指不定要被穿小鞋的。”


    别枝刚一脚踏进大理寺的大门,就把几个人嚼的舌根听了个干净。


    她这两天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这种议论,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说当日被徐明疏当街扇了巴掌,但也算是将她是他徐明疏的人公之于众了。加上金屋藏娇的传言,别枝到底是什么人已经被流言证实了一半。


    还有骂她不知害臊去攀附这种薄情寡义的无耻佞臣的。


    她之前所说的不错,到底是人言可畏啊。


    这人云亦云的世道,想毁掉一个人的名誉和清白,实在太简单。


    徐明疏生得一副好皮囊,走在路上引人侧目,不知有多少女子暗许芳心。


    当然,在被告知这是大理寺卿徐明疏后,那倾慕的目光顿时就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他们说此人薄情寡义,编织冤案无数,借查案之名清除政敌,手中沾满鲜血。


    只是……


    这些话不仅她能听到,走在她身后的徐明疏也能听到。


    她毕竟一介布衣傍上权贵,并不想触到这位大人的霉头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回眸妄图揣测他的意思,却没能从他脸上窥探到分毫情绪。


    反倒是她自己失了神,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人。


    幸好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她刚想回握,却只触碰到徐明疏冷冰冰的广袖。


    再回头看时,徐明疏已离她三步远。


    “别枝姑娘旧伤未愈,还是小心些好。”徐明疏温言。


    这话说得温柔,好像把刀扔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他,威胁她做决定的也不是他。


    薪火烧得旺盛,别枝却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此人城府之深,令人胆寒。


    卫封引着二人往监牢里走,一路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阴暗潮湿的地面弥漫着腐肉的味道,比起别枝待过的集中营,可谓是不相上下。


    称之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想来世人评价的也不全错,这徐明疏,果真是手段残忍的酷吏。


    灯光昏暗,却不难看清那壮年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饶是别枝早已见惯了死人,也不禁撇过头去不愿再看。


    那奄奄一息的人看见徐明疏,扯着嘶哑的嗓子怒道:“徐子铭,你好大的胆子!待陛下发现你私囚朝廷命官之日,便是你的死期!残害忠良,蒙蔽明主啊——”


    卫封听不下去,抄起手边的家伙就甩了他一鞭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别枝的一声惨叫。


    集中营贯会用绞着铁丝的长鞭惩处未达要求的死士,她尝过这剥肤之痛,时至今日,看到这些刑具还是会心生惧意。


    徐明疏一脚踩上刑凳,一根手指狠狠戳进他的伤口,几乎要把他的骨头生生抽出来,惹出那人的一声哀嚎。


    “以皇亲之名,行谋逆之事,好一个忠良!吕大人,你不会以为,只要你咬死不说军令之事,高国公就会保你吧?”


    “还是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妻子儿女,现在何处?”他突然俯身耳语。


    “定风楼。”


    听到这三个字,刚刚还一声不吭的硬汉顿时瘫软下去,像一条被抽掉了骨头的蛆虫一样趴在地上。


    “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往前爬了两步,扒住徐明疏的官靴。


    血迹斑驳,那人拿自己的脸蹭刚刚不小心沾染上官靴的血迹,却不曾想越擦越脏。


    “够了。”他毫不留情地抽开腿,把那个比他年长的人踹翻在地。


    他干笑了两声:“因你一纸调令,陵西关失守,洛河一带百姓流离失所。此事,你是受谁人指使,又是得了什么好处?”


    “是……是高国公!他让我把一半的军力调往安阜林道,我不知那是调虎离山之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人把身子撑起来,看着恭顺又可怜。


    “你不知道?那么明显的骗局,你凭什么能告诉我你不知道!”


    “镇威军三千人殒命,你凭什么能有命活着回来?”徐明疏狠狠地把刚跪起来的人惯到地上。


    “就因为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蠢货,整整三千将士,命丧黄泉!”


    闻言,那人顿时抖若筛糠。


    “都是我的错,求你、求你放过我妻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徐明疏没有应他的话,接着说下去,“你可知,陵西关一役,镇威军拼死抵抗,可援军迟迟不到,最终三千人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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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曝尸荒野,其中亦有我胞弟的一份。”


    徐明疏指着他的心,笑得凄厉而惨然。


    “你该庆幸,你还能在这里求我。而我,连为他收敛尸骨,都做不到。”


    **


    别枝原以为徐明疏会震怒,会失控,会像对待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将那人从头到尾凌辱一番。


    至少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带着一纸罪状,咽下了所有似有似无的感情。


    又下雪了,她在马车上,撩起珠串的帘子,透过窗户看着他清冷的身影。


    迎风而行,他身姿却挺拔如竹。几瓣落梅夹着皑皑白雪散在发梢,像是苍天有眼,赠予美人的点缀。


    他用手去拨弄。那是一双嶙峋的手,指节似刀锋剜去冗余的血肉,最后只剩下寂静的凌冽。


    好病态的美。


    别枝想,要是他只是一方百姓,她也真的只是一个民女就好了。


    这样……


    这样他们门当户对的在一起,也挺好的。


    “好看吗?”


    别枝出了神,待到徐明疏近身才反应过来。


    她回不了这话,更何况这话本就不是要她回的。


    “为何带我来这里?不是说要金屋藏娇吗?”


    “姑娘这话说的,大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都没往家里带过美人呢,我看这肯定是铁树开花了!”卫封笑吟吟地接过话头,他跟着徐明疏的日子不短了,此时按捺不住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闭嘴,骑你的马去。”徐明疏半分目光也没赏他,嘴上倒是毫不客气。


    “外面下雪,冷得很,我这穿得那么单薄,你让我坐坐这马车有何不可?”卫封探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徐明疏眨巴眨巴。


    “我说,骑你的马去。”


    “切,小气巴拉的,真以为谁稀罕你那破马车。”


    卫封嘴一翘,八卦之心被迫熄火了。


    别枝倒是没想到外面传的“活阎王”还有这么一个小孩儿脾气的属下,又在心里默默地记上了一笔。


    “给你看看,这肮脏朝廷真实的模样。外面传的没错,我手中沾满朝廷命官的血,身边之人也杀得,你要跟我,就想好了。”


    “我说没想好,大人就会放了我吗?”


    别枝轻笑:“不是我选择了大人,而是大人选择了我,所以现在,我也不得不选大人了。”


    徐明疏点头。


    虽然不懂礼数了些,但好歹还算是个聪明人。


    至于规矩嘛……将来有的是时间教,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但这不代表我会对大人改观。在其位谋其职,大人身居高位,也该为天下人说一句公道话,为蒙冤之人昭雪。”


    徐明疏选择性忽略了她的肺腑之言。


    “既如此,待三日后,我自去向你提亲。待风波定,你我便一纸和离,各奔东西,山高水远,不复相见。”


    他刻意将话说得无情又决绝,不知究竟是说给别枝听,还是提醒自己,莫要对这个女人,心生妄念。


    “是。别枝明白,大人与民女之间,只是权宜之计。”